風流魁北克

魁北克人是加拿大人中的異數,近半數公民讚成獨立,年輕人尤甚。每年6月24日的”國慶節” ,隻要你到亞伯拉旱平原,便立刻能感受到他們要求獨立的狂熱氣氛,”魁北克萬歲!”的口號一呼百應。魁北克人還有高非婚同居率,高分居率以及公開的同性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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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投入大自然的懷抱

(2009-01-10 16:30:30) 下一個

20 投入大自然的懷抱

漢中盆地是一個富饒的地方,物產豐富,產麥,產水稻,一年兩收,尤以香米和黑米著稱。產茶,產竹筍,產桔。《晏子春秋》上說“桔生淮南則為桔,生於淮北則為枳。”桔與枳並非一種植物,這是古人之誤。不過我國以淮水為界,淮南產桔,淮北不產桔則是事實。淮河在北緯三十三度,城固恰恰坐落在三十三度上,所以城固是我國產桔最北的地方。漢江裏的水產豐富,最大的魚可達百斤以上。秦嶺和巴山的山貨、藥材尤其豐富。因此漢中堪稱物富民盈的好地方。

抗戰以來,漢中還沒有受到敵機的騷擾,是戰亂中的一片淨土。在這裏上大學,可以靜心讀書,比之整天在警報聲中的重慶、成都、昆明等大城市的大學來,真可謂得天獨厚。

這兒沒有大城市的繁華,沒有電影院、劇場一類的娛樂場所,但有優美的自然環境。漢江就是一條美麗的江,桃林夾岸。春天桃花盛開的時候,一江春水也被染成胭脂色。南岸蘆萩叢生,秋日一片素潔,宛然半江積雪。江麵寬闊,有揚帆的航船,有搖櫓的漁艇,也常有順流直下的竹排。一座木結構長橋橫臥江上,約二裏長,據說是我國最長的木橋。橋上沒有護欄,橋板之間的縫隙,可以看見江水,走上去顫顫悠悠。雖然簡陋,卻是連接兩岸交通的重要通道。橋頭岸邊沿著桃林搭起一排十幾個茶棚,這是大學遷來後的江邊茶市。

漢江是大學師生日常遊憩之處。星期日、節假日,成群結夥到江邊來,在江水裏遊泳,在沙灘上曬太陽,在桃林裏漫步,在茶棚裏泡茶,或沿江上溯到霸王寨去發思古之幽情,或步過長橋到漢王城去釋放青春的活力。

尤其每天晚飯後,走出飯廳,不約而同地去遛漢江,像上一門必修課一樣。兩支大軍浩浩蕩蕩湧向城南通往江邊的大道上會師,一支來自城裏,是西北大學的“散兵”,一支來自校場壩,是師範學院的“遊勇”。馬路變成人流的大河,流向同一個方向——漢江。

經常和我結伴的是王文犖。以往還有牛振業和郭聯芬,後來他倆在城裏租了一間民房,離開了我們宿舍,於是遛漢江也就分道揚鑣了。王文犖愛好文學,尤愛寫詩抒情,常常有感而發,寫出一首玲瓏的小詩來,就與我共欣賞,因而我倆很投合。馬崇德喜歡躺在宿舍裏沉思默想,也許近來情場失意,更使他懶於行動了。

這天,我和王文犖走出校場壩,張潔就追上來了。她喜歡夾在我們中間走。張潔總是混在男同學堆兒裏,女同學群兒裏反而找不到她。大家都已經習慣了,她無論和誰在一起,都不會犯嫌疑。她可以傍著一大群男同學,也可以隨便和哪一個單獨相處。不知是大家都忘了她是異性呢,還是她忘了自己的性別?

隻要有張潔,就不必費神去找話題,帶著兩隻耳朵就足夠用了。即使誰有話想說,也休想找到發言的機會。張潔屬於“消息靈通人士”,沒有她不認識的人,沒有她不知道的事。

遠遠望見我們係主任陪著夫人在路邊漫步,左胳膊上掛著手杖,右手扶著夫人。夫人顯得很弱,挪步都困難,全憑係主任扶持。相依為命的一對恩愛老夫婦的背影十分動人。

張潔開始議論係主任的夫人了,說夫人有潔癖,總覺得除她自己之外,世界上沒有幹淨的人。有客人去拜訪,她就不自在,客人走後,坐過的凳子她要用開水燙,地板要擦好幾遍。有時候客人剛出門,她就在屋裏罵,嚇得人們都不敢去他家拜訪。張潔說:“你們千萬別去找黴頭,她更討厭學生。”話鋒一轉,張潔又講起西大中文係有個姓胡的才女,是吟詩填詞的能手。說是詩能比得上李商隱,詞能賽過李易安。還出了一本詩集。西大中文係有個“漢江詩社”卻不讓那位才女參加,因為她長得奇醜,男同學一見她就都逃跑了,所以管她叫“驅逐機”。講到“驅逐機”張潔還誇張地說:“驅逐機,驅逐機,你們聽聽這綽號取得多妙!”然後哈哈大笑,引得周圍的同學都轉過臉來看她。張潔得意地說:“咱師院也有一架驅逐機,你們知道不?”王文犖歎道:“驅逐機何其多也!”這次該論著我笑了,笑得彎了腰。

丟開驅逐機,張潔講起了法商學院的院花麻敏卿來。她說麻敏卿是什麽闊人的太太,已經二十五歲了,生過一個孩子,卻像個十八歲的少女,惹得法商學院的男生一窩蜂地圍著她獻殷勤,麻敏卿管他們通通都叫“表弟”,於是法商學院就流傳著“麻敏卿表弟遍天涯”的說法。

走近漢江橋頭的時候,盧永汶招手叫我,我正好借故離開了張潔,留下王文犖一個人去聽她講女人的故事。

盧永汶說:“先生他們都在這兒泡茶,要我來叫你。”他說的先生是音樂講師李尚澤。我隨著他走進茶棚,先生和他的妻子郝瑞雲還有孫善本占著一張桌子,茶棚裏已座無虛席,瑞雲張羅著茶房給我找來了一個方凳才坐下來。

和李先生是在合唱團裏熟悉起來的。我一入學就報名參加了合唱團,先生是合唱團的指導老師。後來李先生開了一門選修科“作曲”,報名選修的都是合唱團的,各年級的都有,我也選修了這門課程。作曲的基礎課有“和聲學”和“對位法”。上了兩周“和聲學”,大家都覺得枯燥無味,學不下去了,據說“對位法”更艱澀,於是紛紛溜了號,最後課堂裏隻剩了我一個人在堅持。先生隻好停了這門課。由於這種機緣,先生就把我視為知音,我們就突破了師生界限成了忘年交(我十八歲,先生二十八歲)。他常約我到他家去玩兒,和瑞雲也就熟悉了。瑞雲是生物係學生,和我同年級,她比我大兩歲,總以姐姐自居,她在姊妹中行二,她要我叫她“二姐”,於是我就多了一個姐姐。

盧永汶和孫善本是一對戀人。他倆在先修班複讀時與瑞雲同學,他倆的關係是瑞雲從中撮合的,因此他倆也是李家的常客。我和他們常在李家相遇,自然就熟悉了。先生一見我就從懷裏掏出一張樂譜來,那是他新譜的一首《金縷曲》。先生還是那種躲在“象牙之塔”裏做藝術夢的藝術家,他認為抗戰歌曲在抗戰時期是需要的,像標語口號一樣,但那不是藝術,不會流傳久遠。他把它們統稱作“呐喊式”。他所追求的是“永恒的藝術”。他有誌要把一些優美的古詩詞都加上曲譜。他正在進行這方麵的創作。每譜就一曲,就要找我這個“知音”和他共欣賞。其實我對他的看法以及他的作品都有不同的意見。不過我不便直說,他畢竟是我的老師,何況他在音樂方麵有很深的造詣。我這個連音樂的皮毛也沒學會的黃口小兒怎好與他“坐而論道”呢?

他的《金縷曲》和他的其他作品一樣,有點兒古典音樂的韻味,我倒是喜歡這種風格的。有時他要改來改去,改得麵目全非,反而失掉了原有的意趣,變得死板板的了。這是受他的音樂理論束縛的緣故,他把理論看得特別神聖,是戒律,是尺度。用這樣的尺度對他的作品左量右量,完全納入理論的框架為止。他對作曲家的評論,也是用這樣的尺度去衡量作曲家的作品。他最崇拜的是劉雪盦,他說劉雪盦的歌曲結構非常嚴謹而規範,用最嚴格的理論尺度衡量也找不出任何毛病來。我心想:這大概正是劉雪盫的歌曲沒人喜歡唱的原因吧!

有一次我大膽地對先生說:“劉雪盫的歌曲之所以不受歡迎,毛病就出在沒有毛病上,好象用圓規和直尺描出來的工藝圖案。”先生莫測高深地笑笑說:“你還是該多學一點音樂理論方麵的東西。”

雲見李先生要和我談論作品了,站起來說:“你們談你們的音樂,我們到橋上去走走,一會兒回來。”她邀著孫善本和盧永汶出去了。先生望著瑞雲的背影說:“世界上的事兒總是這麽奇怪,偏偏是誌趣完全不相投的人要湊在一塊兒。瑞雲一見我擺弄樂譜就避之惟恐不遠。真是知音難得!”其實我何嚐配作他的“知音”呢!

 

 

©郭錦文 2009

(轉載、出版需經作者書麵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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