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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中的林彪:我們總不能束手被擒呀——黃永勝訪談錄

(2008-11-02 07:59:49) 下一個
電話中的林彪:我們總不能束手被擒呀——黃永勝訪談錄

來源:黃永勝訪談錄
師東/毛澤東曾經對黃永勝作過評價:“這個人沒有多少政治水平,政治素質也很差經不起大的風浪。張春橋說他有頭無腦。我看很形象。犯了錯誤,就應該大大方方地檢查,他卻躲躲閃閃,越怕就說明他越有鬼。林彪對他那麽信任,哪能不給他一點點底呢?他卻包得死死的,絲毫不給我們講講問題。這樣的人我們怎麽還能重用?那就讓他跟正林彪走到底吧。”毛澤東這句話,最後決定了黃永勝的命運。

1970年,我在部隊當兵的時候,曾經為自己受到的委屈而上書過此人,他也的確作過批示讓總參的幹部進行調查,但是那時的調查隻是一個形式,無論是幹部還是上頭的機關是絕對不會因為一個戰士而得罪一個部門的領導機關的。調查的結果是我繼續受到不公正的待遇而最終離開了軍隊。我在部隊的時候,曾經見過此人,身穿濃綠的軍裝,軍帽上的紅星和衣領上的領章顯示出一個軍人的威嚴。那時雖然沒有軍銜,但是高大的身姿和紅潤的臉龐,走起路來的精神抖擻及人們對他的前呼後擁,足以證明他的高貴和凜然不可侵犯。現在,他走路似乎都得有人攙扶,整個臉龐憔悴、浮腫,完全象個大病未愈的老頭兒。

我向他提到這段曆史時,他似乎還有印象,但是這時的他隻有苦笑來麵對我了。他說:“現在是我想向你吐吐委屈了,你再不會為你自己的委屈給我寫信了。任何一個人總是要退出曆史舞台的,我沒有想到會這樣狼狽地退出舞台。林彪打了一輩子仗,很少有敗仗,但是在建國後的政治仗上徹底打敗了。”

黃永勝就是一個戰將,在過去的戰爭中曾經出色地完成過許多的任務。不然他也不會有那麽多的牢騷的。“我們這些人究竟犯了多大的錯誤?先不說,現在在台上的那些人就是一貫正確嗎?別裝他媽的洋蒜了,在政治舞台上混了這麽多年,誰不知道誰呢!我就不承認我這個跟頭是栽在他們手裏。林彪這次倒黴……”

我問他:“你想到過林彪有這樣的結局嗎?”

電話中說:[ 我們總不能束手被擒呀,總要想個辦法才對呀。] 這時,我依然沒有意識到林彪想搞什麽政變。總之,哎,這一仗林彪讓江青和張春橋打得夠慘的了!武將沒有打敗文人。所以,我認為林彪的死是一個天意。”

軍事和政治,經曆了曆史上空前殘酷的政治鬥爭和戰爭,他對階級鬥爭的真諦是真正吃透了。可以說運用鬥爭藝術真正是達到爐火純青的地步。在毛澤東麵前打敗仗,並不丟人。我們有些政治家,其實真正意義上的政治並沒有吃透,隻不過是照搬領導人的指示和文件而已。研究政治的人不懂政治,這樣的笑話在我們黨內不僅過去存在,現在依然存在。你作為解放軍的總參謀長,軍隊的工作為什麽不首先通過毛澤東和周恩來呢?”

人物都不容易做到。從林彪的那個第一號命令發出以後,我就耽心要出事。後來的事實也證明了這一點,毛澤東對這種越權是緊抓不放的。他曾經派江青問過我:[ 一號命令為什麽還沒有經過主席批準,你們就實行了?是誰讓你們這樣幹的?] 我答道:[ 林總耽心社會帝國主義會發動突然襲擊,敵人總是利用談判的時候搞這種名堂的。] 她反問:[ 那為什麽蘇聯沒有向我們突然進攻呢?毛主席難道對這樣的事情會忽視嗎?調動軍隊這樣的大事,你們不請示主席,出了問題你這個總長能擔當得起嗎?] 我說:[ 這件事情我有過錯,林總是讓我先請示主席的,是我的失職造成的這樣的後果,請江青同誌能夠替我向主席解釋解釋。] 後來江青又給我打電話說:[ 那件事情就過去算了,你不要再和任何人提起了。記住,不要和任何人再提起。] 我的理解是包括了林彪的,所以我也沒有再和其他的副總長通報。但是我還是向林彪匯報了。我說:[ 當時我把責任全部承擔了。我說是林總讓我請示主席後再發令,我怕突發性事件出現,來了個一邊執行一邊匯報。] 林彪聽了,沒有任何的話。這是一個引起毛澤東猜疑的導火線。”

我說:“這樣的大事當然應該首先報告毛澤東。你們越權行為本身,不是等於說可以離開毛澤東而調動軍隊嗎?怪不得毛澤東對當時流行的那句話很反感,即:[ 中國人民解放軍是偉大領袖毛主席親手締造、林副主席親自指輝的人民軍隊 ] ,毛澤東多次講道:[ 締造者難道就不能指輝了嗎?締造者也不是我一人嘛。] 毛澤東對林彪多次講的那些話,已經反感了。毛澤東在重新認識已經大權在握的林彪了。”

黃永勝默默地注視著我,聽了我講的這些,低下頭而不發一聲。過了好大一會兒,他才說:“真是沒有想到,我以為我們的本意是好的,這個事情解釋一下也就過去了。誰知道,毛澤東開始在黨內部署新的人事安排了。這一切,都是為了限製林彪的。當時,劉少奇已經被打倒,其他的老帥老將也已經在黨內臭了,這些矛盾的下降,就把江青、張春橋和林彪的矛盾擺放在主要的地位上來了。”

我突然想起林彪的一句話:“雖然我多年來一直搞軍事,但是我的興趣是政治。政治是靈魂,是統帥,抓住了政治,其他的東西就一通百通了。”這句話,對林彪來說,已經成為笑話和諷刺。黃永勝作為林彪的老部下和親信,從來沒有想到會因跟著林彪而發達,也因跟著林彪而倒黴。這個倒黴幾乎喪失了他的一切。他聽到我的這幾句話,淡淡地一笑說:“當林彪說這些話的時候,其實證明了他並沒有真正弄懂政治的真諦。當時毛澤東在黨內強調 [ 政治掛帥 ] ,是說在所有的工作中要突出黨的領導和政治思想工作的前鋒作用。林彪在軍隊裏反反複複地講這些,想證明他是活學活用毛澤東思想的,是緊跟毛澤東思想的。但是,他沒有把政治的關鍵因素用在自己身上。他對毛澤東給他的許諾深信不疑,導致他最終犯了輕信的錯誤。”

我沒有想到,曆史事實在不同的人眼裏和嘴裏竟然會有如此大的差別。人們對這段曆史的興趣並沒有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淡薄,反而隨著曆史的變化和發展有著更進一不的興趣和需要,有更深層次的了解。所以,仔細地聽一聽當事人的看法和回憶會對事情更有裨益的。

黃永勝說:“現在林彪死了,什麽亂七八糟的人都冒出來是反對林彪的英雄。其實,在林彪活著的時候,除了毛澤東和江青,還有張春橋和康生等他們的親信,誰敢反對林彪?直到九屆二中全會以後,葉劍英還親自對我們幾個人說:[ 你看看,連林副主席也和江青那班人弄不成吧,這下你們就清楚了。林副主席對毛主席那麽忠,江青都不能容忍,她還能容忍誰呢?] 這可是千真萬確的事實,我黃永勝可以拿人格擔保。但是,現在有多少人敢出來說幾句真話呢?從建國以後,無論是軍內還是黨內,上上下下都有很多的矛盾。毛澤東發動文化大革命之前所以能動員起所有人的參加,某種程度上就是利用了這些矛盾。參加革命那麽多年,誰能沒有這樣或那樣的錯誤呢?這個運動中你犯了錯誤,下次就該輪到我了。這麽多次的反複,把人心都搞亂了。最後,連毛澤東也不知道究竟誰是好人了。唉,這個曆史的悲劇究竟該怎麽評價呢?”

我又問道:“你究竟知道不知道林彪想謀殺毛澤東的計劃呢?”

黃永勝說:“我可是一點也不知道。如果我要是知道,我一定會向毛澤東告發。參加革命這麽多年,這點覺悟我還是有的。這裏,我是說過一首詩,就是… …”

我替他背道:“竹帛煙銷帝業虛,關河空鎖祖龍居。坑灰未冷山東亂,劉項原來不讀書。”我見他連連點頭,就問道:“你當初念這段詩究竟是什麽用意?可以坦率地講講嗎?反正現在已經過去了。”

盡管我這樣講,黃永勝還是連連搖頭,說:“我沒有造反的用意。但是,我是有對批陳整風不滿的味道,這是事實。如果說我就想把毛澤東幹掉,我沒有這個膽量。林彪把毛澤東當時捧到了天上,這個彎子他當時怎麽也轉不過來呀?批陳整風期間,毛澤東幾次三番地讓我們檢查,實際上就是要林彪也檢查。隻要林彪檢查了,毛澤東就會把他的檢查批發到全國取去,等於林彪也犯了錯誤。這樣就可以名正言順地撤他的職務或者調正中央的領導班子。這一點,我們看得很清楚。林彪怎麽會不明白呢?當時,葉群對我說:[ 我們的檢查到此結束,再不能往上麵推了,再不能兜問題了。再兜下去,非得把林總兜出來不可。那樣,我們就完了。隻要保住林總,我們就好辦。現在主席一會半會還不敢把火往林總這裏燒,但是誰要是牽出林總那可就說不定了。] 她和我談話的時候,樣子很緊張。一再說:[ 現在可是考驗人的時候,關鍵時刻最能夠見人心,林總的接班人地位是上了黨章和憲法的,我們現在就是要保住這個地位。所以,說到底,這場鬥爭也就是捍衛黨章和捍衛憲法的問題。] 你說說,在當時的條件下,我們這些人難辦不難辦呀。毛澤東埋怨我不去找他,當時能夠隨心所欲地見到他嗎?”

“你說在當時為什麽毛澤東那麽難見呢?”

“好給江青這些人開道嘛。別人見不到他,江青卻可以隨意地見到他,這就給他們發號施令創造了條件了嘛。這一點,我們在當時也看得清楚。老人家在關鍵的時候,是給江青、張春橋這些人撐腰的。現在我們還是不願意正視這個事實,還是想把尖銳的問題捂住。其實,能捂住嗎?毛澤東就是想在曆史上創造一個奇跡,夫妻領袖共同打江山、保江山的新篇。”黃永勝捶打著桌子說:“真正吃透了毛澤東的這個意圖的,就是張春橋那班人,他們心甘情願地要把江青捧為他們的領袖的。我們感到羞恥,做不出那樣的事情。當時,江青他們搞的樣板戲,主角大多是女的。我曾經向林彪提起了這事,林彪沉吟地說:[ 唱戲嘛,總是女角要強一些,不然就沒有人看了。譚震林說過江青是當代的武則天,毛澤東笑了笑說:她要真有武則天那兩下倒好了,可惜她不是。] 林彪並沒有把毛澤東說的話記在心上。我身陷囹圄後,每當我想起林彪給我說的這句話,總免不了渾身冒冷汗。從黨的九大以後,毛澤東和江青他們實際上就製定要讓林彪靠邊站的總體計劃,我們這些人是絕對不會再重用了。實際上,在九屆二中全會上堅持要設國家主席的人當中,汪東興唱得最高,他甚至在會議前後,發誓賭咒地要把張春橋、康生這些人揪出來。但是毛澤東並沒有把他真正搞掉。為什麽?這個人並沒有多少水平和影響。所以,他是第一個跳出來的人也是第一個作檢查的人,林彪對他的評價是:[ 木偶將軍 ] 。就是這樣的人,毛澤東根本不把他們放在眼裏,根本不當一回事。所以,偏偏把他們放掉了。他也是江青所看不起的人,不願意跟著江青他們走。”

“可是你願意跟著葉群跑,願意為她所效勞。”我開著玩笑說。

黃永勝聽了,怔住了,然後不停地喝水以穩定他的情緒。過了片刻,他才說:“我們這些軍隊的同誌,沒有多少理論,早已習慣了按照上級或首長的指示辦事,軍人嘛,以服從命令為天職。在文化大革命中,雖然批判了劉少奇的什麽 [ 馴服工具論 ] ,但是我們還是以黨中央和軍委的指示為最高出發點。在林彪沒有定成反革命之前,他是黨中央的副主席,是毛主席的親密戰友,我們沒有任何理由不聽他的。如果不聽他的,當時我們就會被打成反革命。對此,我們是絕對不會願意那樣做的。就是現在審判我們的那些人,當時也沒有反對過什麽林彪和江青。他們也可能比我們的高調唱得還要高。隻不過我們在台上,他在台下,人們不注意他們罷了。葉群這個人雖然嘮嘮叨叨,但是她和江青不同,沒有那麽大的野心。我和她接觸的過程中,她還是比較穩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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