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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南央期待父親將“白手套”扔在臉上

(2008-07-05 22:00:29) 下一個
李南央期待父親將“白手套”扔在臉上

* 李南央新書《雲天孤雁待春還》*

上篇報道了“李鋭九十壽辰,女兒新書賀禮”,介紹現在在美國加州的工程師李南央編輯《雲天孤雁待春還――李鋭1975-1979年家信集》一書,作為對父親九十壽辰的賀禮。本書近日由美國溪流出版社出版。
4月23日,是老共產黨人李銳先生九十歲生日。李銳先生原是中共中央組織部常務副部長、中共中央委員。上個世紀五十年代,他曾經擔任過當時中共最高領導人毛澤東的兼職秘書。
1959年李鋭先生在中共‘廬山會議’上被打成“反黨分子”,送‘北大荒’一年半。文革中又被關進秦城監獄八年,後送安徽磨子潭軟禁勞動。文革結束後複出,現在已經離休多年。
李鋭先生近年來發表過很多言論和文章,反思中共黨史,他倡導民主自由和法製。
李銳先生在九十壽辰為自己作了一首祝壽詩,他在接受我采訪的時候誦讀:

“來到人間九十年,
回看往事未如煙。
曾經實踐‘五不怕’
留得頭顱擱鐵肩。”

* 李南央:在境外出書不是本意 *

談到美國溪流出版社出版的新書《雲天孤雁待春還》,編輯者李南央說,這本書在中國境外出版,不是她的本意。
她說:“我所有的書並不願意拿到境外出版,我都願意在國內出。這本書是2005年10月就跟廣西師範大學出版社簽了和約的。而且他們當時非常樂觀,覺得這(書內容)是文化大革命的事,根本不涉及到現在的事,出版一點問題都沒有。但是居然就沒有通過中宣部的政審。十月份簽了以後拖到2006年3月份,出版社無可奈何說‘實在對不起,出不來’。”

* 新書簡介 *

中英文書名――

問:“現在如果要是想得到這本書,通過什麽途徑呢?”
答:“在美國溪流出版社,上網可以定購。網址www.fellowspress.com。
英文書名就叫:Collection of Li Rui Family’s Letters, 1975-1979(《李銳家書1975-1979》 )。因為他們說圖書館的索引好索。但是出的中文書,我還是保留了中文原名,《雲天孤雁待春還――李鋭1975-1979年家信集》。

書中李鋭所寫家信近二百封――

我請李南央進一步介紹一下這本寫於1975-1979年的李鋭家信集。
李南央介紹說:“這本書將近三十萬字。一共二百二十五封信。主要是我爸爸寫的信。我大姑姑、二姑姑的信大概各十封左右,我們的信就更少。

“應借覆車追往事”――

李南央說:“書中除家信外,還有一些平反申述材料”。
書的最後是1988年《水利電力部黨組關於李鋭反黨集團平反的決定》,也就是說,他1979年1月4日到了北京,平反複出,到九年之後,水電部才發了一個這樣的平反決定。
我在書最後還收了一個他應中央組織部的要求寫給中央組織部的《兩次受審查情況的報告》。
講第一次在延安的搶救運動中,怎麽逼供、反扣,幾天幾夜不許睡覺。。。講他聽到的在同一個窯洞裏關的人,手被反扣在後頭、兩隻手幾乎殘廢這樣的人,還有最多的十幾天不許睡覺,這樣逼供的情況。 然後講他在秦城監獄受的待遇。。。這樣一個報告。
所以,我最後一段是‘應借覆車追往事’這是我爸爸寫的詩中的一句。說的是為什麽把這個寫進去――就是看看這些,以後不要再重犯。
以上兩個文件收集進去,我覺得非常有意義,有助於看清共產黨到底是怎麽回事”。

* 李鋭--“兩頭真”還是“一直真”?*

很多人都知道,李鋭先生和另外一些早年追求民主自由,參加共產黨革命,晚年仍然追求自由民主的老共產黨人,被有些研究者稱為“兩頭真”。李南央透露,其實李鋭先生並不太認同給自己這樣一個稱號。
李南央解釋:“現在有一種說法,對我父親、何家棟、林牧先生這樣的人,說他們是‘兩頭真’,就是說,他們當年參加革命是真誠的,當中有一段迷途,到了晚年,又非常清醒地來思考這個革命,是‘兩頭真’。
而我父親本人好像有點不太認同這個,他覺得他一直是真的,沒有很多什麽迷途。他覺得這一輩子都非常清醒。”

* 李南央編輯有感:“父親還是有迷途的”*

李南央談編輯有感,認為父親也曾有迷途,她說:“我是因為先整理完一本書,就是《父母昨日書》,這是我父親和母親從1935年戀愛開始,一直到1960年的通信(李南央的父母親於1961年離婚)。我現在又整理完了1975到1979年我父親受難之後平反複出這一段的家信。我現在還繼續做(整理編輯)的是我父親的日記,1976年到1979年的我已經做完了。
在做的時候,一頁一頁地翻,看我並不了解的父親。我覺得這段曆史看他看得比較清楚,因為這些日記、信啊,都不是準備公開發表的。所以是他最真誠、最真實的一些(記錄)。
我覺得他中間還是有迷途,不是完完全全清醒的。”
李南央舉例說明理由:“舉個例子,他在磨子潭的時候,沒有事情做。開始的時候,還讓他作文化教員,文化大革命以後,文化教員也不能作了。從秦城放出來以後,和秦城抓起來以前他做什麽呢?靠什麽消磨時光呢?除了寫書,就是整理他原來的舊著《毛澤東的初期革命活動》。這裏麵就有一段談安源,而對劉少奇的描寫在文化大革命當中是變了的。他稱呼是‘劉修’,就是劉少奇修正主義,就是叛徒、工賊。還有開始對吳晗、周揚的批判,他也都接受,都是隨著這個走。
說是說,再有思維的人,都有一段隨著曆史時代的潮流,特別是自己處於這種被放逐的境地,總是想跟上,所以那段我覺得他也是有迷途”。

* 李南央:父親為追求民主自由參加革命*

李南央肯定父親盡力思考和對民主自由的追求。她說:“我覺得父親比較好的地方在於,那時他實際上是在壓抑他思考的性格,因為環境不允許,他縮起來了。但是隻要環境允許,他就張開了,就去思考,不斷反省自己。
我覺得他一生最開始參加革命,因為他是知識分子,和那些農民、那些紅軍從瑞金、江西跟著毛一直打出來的人、後來從陝北加入革命隊伍的、像我繼母這樣農民出身加入革命隊伍的想法完全不一樣”。

(歌曲唱)
“ 粗黑的手啊
掌啊大印哪,
共產旗幟
照人心哪,
鳥筒梭鏢
握得緊哪,
堅決革命
向前進啊!。。。”

李南央認為:“那些人主要目的是改變自己人生的處境,甚至可以說他們根本不懂什麽是共產主義,馬列主義更不懂。我接觸過一些人,他們就說‘跟著毛,毛就是我們的頭領,我們就跟著他幹,我們很討厭那些知識分子’,他們很討厭像張聞天這些人,‘講什麽馬列啊,其實很簡單,就是跟著毛,打天下,坐天下’。
而我看我父親,當時他因為抗日戰爭,日本鬼侵略了中國。而他的父親給他的影響,也是共產黨是有理想的,是要為老百姓做事情的,是要追求一種很平等、很民主、很自由的社會,他是抱著這樣的想法參加革命”。

* 南央看父親:被整,認為是誤解;革命,和黨一條心 *

李南央分析父親李鋭在革命過程中對一些事件作出的反應:“在這個革命的過程中,先是在延安,他被抓起來,隻有一年的時間,沒有給他很多機會去反省一下這個黨是有問題的,他覺得被抓是一種誤解。
出來以後,尤其當時形勢又是抗日戰爭勝利,大軍一路南下打下去,這個革命是很振奮的。我覺得他不是像司馬璐那種性格,不是很猶豫、有些很柔弱的東西,所以他沒有被革命的挫折或者他自己受的那些給嚇住,沒逃出來。他還是很振奮地和這個黨一條心地走下來。一直到最後,建國初期滿懷激情地去建設這個國家。”

* 南央看父親:逼死人想不通?變更自己*

李南央編書有感:“還要說一下‘三反’,‘打老虎’。我爸爸也參加了‘打老虎’。他有想不通的地方,因為逼人嘛,人家不承認貪汙了多少,他也有懷疑,有動搖。但是因為毛下來的這個指示,他先不懷疑共產黨會變質,沾了錢的人都很危險,都會腐化。
要抓出多少多少隻‘老虎’――他認可毛澤東這個指示的同時,就要求自己去變更去改,也能夠看到他是認真去做的。而這個過程中也逼死了人命,有跳井的,有(別的)自殺的。。。
所以這段我不認為他非常清醒。”

* 南央看父親:轉變在秦城 *

後來就去參加了社會主義建設。他應該是中國水電事業的奠基人,這段時間主要是業務為主,脫離了很多像過去建國初期在湖南做宣傳工作的一些思想意識、上層建築領域的糾紛。他倚重的都是知識分子,我覺得跟他的知識分子背景分不開。
他真正的轉變是在秦城。”

問:“那是哪年到哪年?”
答:“1967年11月11日被抓進秦城監獄,1975年5月31日放出來。這段時間,因為不是他一個人被打翻,那麽多人都被打翻了,他也有時間去讀書思考。但是你也可以看到,從秦城出來,1975年這一段,他的思考還不是很大膽。”

* 南央看父親:近年的突破――“把這個黨搞清楚”*

問:“近年有沒有給您印象最深、在您看來是他又達到的一個新層次的認識?”
答:“他1993年到美國那次,我們兩人同時去參加科羅拉多的研討會,我在會上發言,把共產黨和法西斯相提並論,他說我胡說八道。但是後來,他在不斷認識。他開始說,要認識這個黨、看清這個黨,這個黨到底是怎麽回事。中國曆史上是君子不結黨,黨字(繁體上下結構)是‘尚’‘黑’,結黨營私,中國曆史上黨是個不好的詞。我覺得這是他的一個突破。
而且他特別在韋君宜的女兒楊團到美國來的時候,讓楊團把這話帶給我,楊團還記在筆記本上,念給我聽,說‘要把這個黨搞清楚’。這大約是三年以前,我覺得他跳了一個‘坎兒’,站在一個很客觀的角度來看這個黨,發現這個黨有問題。從根本上來思考這個黨的根基了,我覺得這是個飛躍。
一個人九十歲,頭腦清醒就已經很不容易了,還能不斷提高自己思維的深度和高度,還和共產黨拉開距離去看,挺不容易的。”

* 南央看父親:“未必比年輕學者的思考高出多少”*

李南央雖然肯定父親的難能可貴,但同時又認為,其實父親未見得比現在年輕學者的思考高出多少。她說:“我沒有看過很多文章,但是我看謝泳、丁東他們的《思想操練》啊,我覺得水平都特別高。我爸爸寫的文章未見得比他們高出多少來,但是一個九十歲高齡的老人,而且一輩子從共產黨裏這麽走過來,能夠站到這個角度,以這樣的思維去想,不容易”。

李鋭先生與年輕學者的關係給李南央留下很深刻的印象。李南央回憶:“那時候開始真理標準的討論,其實他也是很謹小慎微地開始發表自己的意見。
但是,後來我覺得很突出的一點,就是他很聽年輕一代人的話,在這方麵不是以老自居。就是這些現在很不得了的年輕的一代人,經常是他的客人,去跟他談,跟他聊。比如像丁東、高華、單少傑。。。這些人,把他們新的東西、新的思維不斷灌輸給他”。

* 南央看父親:又跳過一個“坎兒”――民主沒有新舊之分 *

李南央說:“你看今年2月份他在《炎黃春秋》上發表了一篇文章《我的社會主義思想史》,我覺得他又有一個飛躍。
他原來的想法就是一直說‘毛澤東如果按照他在延安時期寫的《新民主主義論》走下去的話,應該是不錯的,就應該沒問題,但是他後來偏離了。’
而我父親現在說‘民主主義就是民主主義,沒有新舊之分,提出新民主主義本身就不是民主主義’。我覺得這是他又跳過了一個‘坎兒’。

* 南央看父親:還有一個“坎兒”沒跳過去 *

李南央認為:“我覺得父親還有一個‘坎兒’沒有跳過去。是什麽?就是把自己放進去。
這一點李慎之做到了,在《風雨蒼黃五十年》裏,他把自己放進去了,說自己也糊裏糊塗地曾經卷入過這種非人性的革命曆程裏,也非常振奮過,非常興奮過,到了老年,回來一看,很多東西是錯的。
他把自己放進去了。
而我覺得我爸爸還沒有做到這一點。就是說,他自己也是這個隊伍中的一分子,他自己在這裏頭起了一種什麽樣的作用?
他好像就一直認為自己一生沒走偏,老是正確的,我覺得這點他比較有欠缺。”

問: “您的父親在共產黨內,反複地成為被批判的人。既然李銳先生對很多事情都比較早表示自己的看法,為什麽把自己放進去這一點,他要比別人晚,你是怎麽分析呢?”
答: “他不光是晚,現在都到了九十歲了,能不能做到這一點都不一定了。
你看,在延安,他沒有逃脫,‘搶救運動’他被關進去。然後‘廬山會議’他又被搞進去。到文化大革命,他又被弄進去了,坐了八年的秦城監獄。然後‘六四’以後,他又差點被開除黨籍。。。
在他的一生中很多時候,或者說他當官這段經曆,最主要的時候,他倍受懲罰,但是最後結果都證明他是正確的。所以,他可能就認為自己沒有發生過什麽很多的偏差吧。
確確實實看表象,比如說,‘反右’的時候他從來沒有整人,而‘三反’就太遙遠了,有人自殺,或者什麽的,那也可能是比較間接,他畢竟是去參與‘三反’運動,他並不是直接的領導者,所以,沒有很認真地去思考那段。
其實,一個人能夠認識自己、能夠說自己的不對是非常難的。我覺得要用這個去要求我爸爸,也是挺苛刻的一個要求,而且可能真的是跨越了文化的界限。因為我現在跳到美國了,拉開了這種橫向的距離,有時候能看得比較清楚,而他自己本身沒有這種橫向的距離。他隻有一個縱向的距離,就是說,他自己回顧,看自己的一生,覺得自己這一生做得很不錯。
我覺得他確確實實做得非常非常不錯。讓他再認識自己,有這個必要嗎?也許沒有這個必要。 但是我好像又覺得,活到九十歲,如果說能夠再大徹大悟一下,那不是就更完美了嗎?這可能要求他太高了吧!”

* 李南央期待父親把“白手套”扔在自己臉上*

槍斃並非“惡霸”的地主張蘭——

李南央說:“我寫過一篇文章,在香港《爭鳴》上發表過,就是我看到他的日記裏寫到土改,槍斃地主。而這個地主,除了他自己的老婆揭發他,全村的農民,包括土改隊領頭的農民,都說他是一個好地主,不是惡霸地主。但是,就是要執行毛澤東毛主席這個思想,根本不能相信他,就把他槍斃了。
我當時看了以後,特別震撼。”

“隻給領導幹部打(針),小孩子死就死了”――

李南央在編輯父母書信時,還看到這樣的記述:“當時剛剛解放沈陽,陳雲就說,現在進了大城市,幹部思想有點變化,要沙發、要什麽的。。。其中還講到打針,因為那時候肺炎挺厲害,有了肺炎就要死人,那時候青黴素還不多。然後陳雲就說‘隻給領導幹部打,小孩子死就死了,沒有必要打,要給必要的人去打”。

革命殘酷的一部分――

李南央說:“以上這兩件事在我父親日記裏看到,我特別特別震撼。我覺得這革命真夠殘酷的,革命不是為了孩子嗎?怎麽說孩子可以死就死了?而且生命是用等級來分高低的。我父親在日記裏記述殺這個‘惡霸地主’張蘭的過程,我覺得,我父親本身也是這個殘酷的一部分。
這書的最後,我寫道‘我父親說現在要把三個問題搞清楚――把思想搞清楚,把黨搞清楚,把曆史搞清楚’。我說‘我不知道我父親能不能把‘白手套’扔到自己的臉上,也向自己挑戰。’”

問: “那您父親近期有沒有機會讀到您這些文字?”
答: “我就不知道了。

* 李南央:“肩上放不下來的一份責任”*

問:“是什麽樣的動力使您這麽多年來,對於父母所走過的路,作這麽認真的了解,並且整理父母親家人相關的一些書信,您自己也著書來寫對您父母和家事的一些記錄和思考。到底是一種什麽力量,促使您花這麽多時間做?您本身並不是研究人文學科的,您是作科學技術方麵工作的,並且身在美國。”
答: “有一句話,是不是說得太俗了,說得太多了,就是“受難使人思考’。
還有一個,我覺得可能是從小養成的習慣,就是喜歡讀書,從別人的思考中,又不斷地吸取著影響,變成自己的文化沉澱,對自己也是一種激勵。
我也不能不說,生活在這樣一個家庭裏,我父親和我母親也給過我很多很好的影響。比如我母親,在我當工人的時候說‘你要讀書,要有大學的文化水平’;我父親不斷地說‘人活一輩子總要做點什麽事情吧,做更多一點事情吧’。。。我想,這也是不斷的外力激勵。
還有,也得說我還有個很好的先生,我們倆有興趣老是不斷地探討、討論這些問題,他也不斷地鼓勵我‘你要寫,你要寫’。還有周圍很多好朋友也都說‘你要寫啊’。還有就是我女兒,你知道年輕人誰都看不起,她對你的一句讚揚,覺得比來自大學問家的都讓你高興,讓你覺得為了孩子,也得多寫寫。
不想說得很。。。什麽‘社會的責任感、曆史的責任感’,不是很有意識地去想,但也確確實實老是覺得,有肩上放不下來的這樣一份責任。”

* 李南央:“國家靠憲法統治,有自由民主老百姓生活就幸福” *

問:“從您的《我有這樣一個母親》到《父母昨日書》,到現在的《雲天孤雁待春還》,書出版之後,因為裏麵披露了一些不為人知的真相,也會引起一些討論,甚至爭議,您是怎麽看?”
答:“已經有人說,看到李鋭家書以後,我父親的形象已經不像過去那麽高大了,還原成一個人了。我說這就對了,起的作用就是――大家都是人,不要企求誰比你高明,誰能成為你的旗手,領著你前進。
你就按著你心靈的指引去前進好了,而這個國家是靠著憲法去統治,去管理,這就對了,這個國家就穩定,就有自由、有民主,老百姓就生活得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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