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潛伏20年:最優秀的《時代》記者,最出色的越共間諜

(2008-07-22 21:50:24) 下一個
潛伏20年:最優秀的《時代》記者,最出色的越共間諜

來源:國家曆史
他是美國《時代》周刊的記者,也是潛伏超過20年的北越間諜。他影響和操縱了眾多著名記者與西方情報人員對南越政權的看法,促使美國做出替換南越“總統”吳庭豔的決定,使得美國民眾改變了對越戰的態度。他叫範春安(Pham Xuan An),被譽為戰爭史上最成功的間諜之一。他的名字在越南語中的意思是“隱藏”或者“秘密”。這個名字精準地概括了他的一生。

愛越南,也愛美國



範春安出生於1927年。他從法國社會黨送到殖民地學生手中的共產主義哲學普及讀物裏讀到了共產主義理論。他說:“是的,我是一名共產主義者。共產主義是美好的理論,是最人性化的理論。它教導人與人之間應該相愛,不應互戮。”

18歲時,範春安從高中輟學,加入了越共前身----越盟的訓練營,投身於反對法國殖民主義的越南獨立革命。他們用的是第一次世界大戰後留下來的老舊武器,還要揀回打完的子彈殼來製作新的子彈。根據越南官方的資料,他參加了南越西部的所有“衛國戰鬥”,並晉升為排長。

1947年,他到西貢去照顧病重的父親,並在西貢組織了抗法學運和抗美學運。1952年農曆新年,已經考上了法國海關檢查員的範春安奉命潛入西貢北部叢林與組織接頭。在那裏,他得到一份讓他極為失望的工作安排:他將成為北越新成立的軍情機構派回西貢的第一個特務。用他的話說,“那是獵犬和媒鴿做的事”。1953年,範春安在越共南方局領導人黎德壽主持下正式秘密加入越共,接受黎德壽的弟弟、越共南部特工頭子梅誌壽直接領導。

1954年,為了不被法國殖民當局征兵,範春安通過自己在南越軍隊總參謀部心理戰室(G5)任職的表弟範春甲,謀得一份在殖民地軍事機關的工作。不久,他就結識了剛被美國中央情報局派到越南的心理戰專家愛德華・蘭斯代爾上校,並很快就得到了蘭斯代爾和其他美國駐西貢軍事顧問的賞識,開始接受間諜訓練。此前,範春安從未接受過北越任何正規的間諜訓練,正是美國人這些嚴格而先進的間諜技術與情報訓練,使他在未來的二十多年中騙過了所有的法國人與美國人。

曾經有一段時間,範春安同時為法國、美國、北越和南越四方麵工作。“四麵間諜”帶來的巨大壓力使他時刻也不能有絲毫放鬆,為了紓解壓力,他甚至和南越同僚們一起吸食鴉片。

後來,組織上決定選送範春安去美國。1957年的秋天,範春安抵達美國加利福尼亞州的橙郡海岸學院,學習新聞學與政治學,還有經濟學、社會學、心理學和西班牙語。他成為了學院的校報編輯,喜歡上了編輯部裏一位18歲的金發藍眼的美國姑娘。他還和美國報業巨頭麥克拉奇 家族的年輕一代成為朋友。在美國的兩年間,他曾先後到《薩克拉門托蜂報》和聯合國實習,還得到了美國中央情報局的亞洲基金獎學金。

範春安曾開玩笑說,他是在橙郡生活的第一位越南人。後來那些如潮水般湧入美國的越南難民們,正是為了逃避範春安所服務的北越政權而背井離鄉。今天的橙郡已經成為在美越南人的一大中心社區,數以萬計的越南人來到那裏或者作為第二代越南裔在此生長。

在加州的燦爛陽光下,範春安深入地了解了美國。範春安後來回憶道,在美國的日子是自己一生中少有的、無憂無慮的快樂時光。這段快樂時光持續到1959年10月。範春安站在金門大橋上,在冷風中思考著自己將何去何從:到加州蒙特利爾軍事語言學校任教;逃亡到法國巴黎;從古巴經由蘇聯返回北越,投身第二次印度支那戰爭。最終,他選擇了一條最為艱難驚險的道路:回到南越政權的中心----西貢。他認為自己既愛越南又愛美國,而美國隻是個偶然的敵人,在戰爭結束後兩國還會成為朋友。



完美間諜



回國後,範春安在西貢重新展開諜報工作。他從越南新聞社轉到了路透社。所有人都相信他是反共的死硬分子,他可以輕易地接觸到美國與南越的各種秘密信息。“無論是司令部、特種部隊、海軍和空軍的人都願意幫我。”在擔任《時代》周刊越南首席記者的十年裏,他更常有機會直接進入軍事基地或接觸到南越政權的最高層。有時候他也會有意泄露部分北越的情報,以便從南越和美國方麵得到更多的情報。他提供的情報翔實準確、具體細致,以致於越共總書記胡誌明和軍事領導人武元甲曾欣喜地說:“我們簡直就是親身坐在美帝國主義的作戰指揮室裏。”

事實上他根本無需主動去設法竊取機密。他的美國密友包括了愛德華・蘭斯代爾上校以及後來成為中央情報局局長的威廉・科比等諸多在南越舉足輕重的大人物。人們會主動地向他提供信息,並希望得到他的觀點與分析。











但他們依然保持著與範春安的情誼。當年雇用範春安的《時代》周刊亞洲分部部長弗蘭克・麥克卡羅奇說:“他是我們的同事和明星記者,我不會對他的間諜身份而憤怒。他隻不過是在為自己的國家工作,要是換了我,我也會那樣做的。”而大衛・哈伯斯坦則認為:“我仍然喜歡他,沒覺得他背叛了我們,或背叛了新聞。他拓寬了我們對一些基本問題的思考----什麽是忠誠?什麽是愛國?什麽是真相?他是個越南人,在他們那個空氣中隻有背叛的悲劇時代,他有自己的難處,但我覺得他處理得很好。”他們在1990年甚至還籌款協助他的大兒子赴美在北卡羅來納大學學習新聞。範春安的兒子如今在越南外交部工作,並在2006年美國總統布什訪問越南時擔任翻譯。而範春安的最後一任美國雇主----《時代》周刊,至今還為範春安留著屬於他的那份養老金。



鳥盡弓藏,英雄落寞



1975年4月30日,越共占領南越首都西貢,越南戰爭結束。範春安協助他的故交、南越情報機構頭子陳金宣攀上美軍運送南越要人的最後一架直升機。路透社和《遠東經濟評論》記者納言・昌達回憶,當北越軍隊的第843號坦克衝破南越“總統府”鐵門時,範春安站在門邊,“臉上帶著奇怪和嘲弄的微笑,表情滿意而平靜,好象對整個世界毫不在乎的樣子……我直到現在才明白,他是在默然慶祝自己三十年奮鬥換來的勝利。”

範春安本以為組織會安排自己去美國,繼續間諜生涯,為越南搜集各種政治動態與整理情報。他的妻子與4個孩子已作為難民先行乘坐美軍的救援飛機到達華盛頓。但範春安等來的指示卻是:不許離開越南。一年後,他的家人才經巴黎和莫斯科輾轉回到河內。

1976年12月,範春安以軍隊代表的身份參加了在河內召開的越南共產黨第四屆全國代表大會。那是他一生中第一次穿上筆挺的軍服。他被授予“人民軍英雄”的榮譽稱號,並且累遷至少將。要知道,在整個越南戰爭時期,隻有兩名北越情報人員最終能獲得這一稱號並被授予將級軍銜。他還先後獲得了二級獨立勳章、四枚軍功章、為越共忠誠服務50年特別獎章等各種榮譽。

但範春安依然沒能得到上司充分的信任。他被迫在勞改營接受了“再教育”、被軟禁、限製出國,他不再被托付以任何重要的工作,他服務的祖國僅僅把他當作一個美國問題情報分析人員來使用。範春安的北越同誌們懷疑他的革命動機、決心與意誌,因為他是那麽喜歡美國人與西化的生活方式,認同民主價值和新聞客觀性,完全不像一名“忠誠的馬列主義戰士”。1997年,官方甚至拒絕了範春安以嘉賓身份到紐約參加越戰新聞記者聚會的申請。

1994年,範春安1970年時的西貢同事、《華盛頓郵報》助理編輯羅伯特・卡塞爾在越南再次見到了範春安,那時範春安的健康狀況還未惡化,兩人有過兩次長談。卡塞爾想範春安談談越南戰爭及其對美越雙方的後果與意義,但範春安對這些話題已經感到厭倦了。“你們已經贏得了第三次世界大戰的勝利,”他略顯不耐煩地說,“那麽就算你們曾經輸了在越南戰爭這場小戰鬥,又有什麽關係呢?”卡塞爾認為:“範春安是為了越南的統一與獨立努力奮鬥,而並非是為了馬列主義”。



讓美國人為他作傳



2001年,在如今已被稱為胡誌明市的西貢,加州大學戴維斯分校政治學教授拉瑞・伯爾曼與終日留連酒館的範春安偶識。他們無所不談,卻偏偏沒有提到間諜這個話題。當範春安聽說伯爾曼在加州大學任教時,感慨地說:“我曾在那裏生活過。那是我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

範春安對伯爾曼當時正在撰寫的《沒有和平就沒有榮譽:尼克鬆、基辛格和出賣越南》一書極感興趣,主動提出次日再在Givral咖啡館見麵。這個地方是範春安昔日榮光與情報生涯的縮影----在越戰時期,Givral咖啡館是政客、商人、記者、情報人員、警察與政府官員最為紮堆的地方,權力在此而聚,謠言在此而起,故事在此而生。範春安在這裏得到了“Givral將軍”的綽號,因為他判斷準確、料事如神,不少記者同行都認為他是美國中央情報局的間諜。

兩人長達5年多的友誼從此開始。但範春安婉拒了伯爾曼為他撰寫英文傳記的想法,他認為公開往事將會傷害到他的朋友及其後代。直到2003年,範春安的肺氣腫病情加重了,醫生診斷他將不久於人世。根據越南的習俗,範春安的妻子將他的文件、筆記、照片與其它曆史材料放進一個保險箱裏,好讓他選擇該保守什麽生命中的秘密離世,永不示人。但範春安並沒有被死神帶走,而是帶著僅存的35%肺活量安然歸家。隻是每隔兩小時,他就需要躺下來吸氧休息。

範春安終於決定把所有這些從未曝光、並幾乎準備全部帶進墳墓的往事,告訴自己所信任的伯爾曼。到2005年時,範春安更是授權伯爾曼作為他的英文版傳記的官方作者,但仍然要求在涉及有關當事人時不許采用真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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