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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火紛飛中的“血色浪漫”

(2008-04-01 20:44:36) 下一個
戰火紛飛中的“血色浪漫”

 當年的艱苦歲月在耄耋之年的李誌新腦海中銘記至深

兩個互不相識的紅軍戰士,隨著長征的結束不期而遇。1941年初春的一天,李春蘭(後改名李誌新)被喊去結婚,當天就嫁給了曾參加陝北紅軍的高維嶽。而此前,她並不認識高維嶽。當天參加婚禮的隻有三四個人,穿著打滿補丁棉褲的她吃了三盤炒菜,喝完一碗稀飯,就出嫁了……這對在革命中結合的“戰侶”攜手走過漫漫人生路,曆經六十多個春秋無怨無悔。

1941年,曆經長征的四川姑娘李春蘭在陝北的黃土高坡上第一次見到未曾謀麵的丈夫高維嶽。當天,還正在婦訓班上課的她被叫走後,與高維嶽結了婚。嫁衣,是隨身穿著的一件打滿補丁的棉衣;喜宴,是一碗稀飯就菜;證婚人,是在場的幾名戰友。

在物資極度匱乏,敵軍侵擾不斷的艱難環境裏,一切都很簡單而樸實。
當年16歲的她毅然離家參軍
閬中位於四川盆地北部,是當年川陝革命根據地腹地。

李春蘭的家位於四川閬中縣寶馬鄉李家灣村。為了解決一家人生計,當地很多窮苦村民將女兒送到富裕人家做童養媳。從小,李春蘭就被賣到鄰村一戶彭(音)姓人家。記憶裏,彭家隻能算得上中農。

1932年底,在粉碎國民黨軍隊對鄂豫皖蘇區第四次“圍剿”失敗後,紅四方麵軍由陝南抵達川北地區,創建了川陝根據地。“跟著紅軍就有飯吃。”簡單的想法讓16歲的李春蘭毅然離家參軍。其實在當年,她已進入閬中縣委,開始地下工作。同一年,李春蘭參加了紅四方麵軍八十九師二六三團政治處宣傳隊。兩年後,李春蘭被分派到紅四方麵軍婦女獨立團一營一連一排。婦女獨立團是中國人民軍隊史上第一支大規模的正規女兵部隊,總人數逾2000人。

婦女獨立團直屬紅四方麵軍總指揮部,李春蘭回憶,團裏主要負責保衛機關、清剿土匪、運送彈藥和傷員、配合主力部隊作戰等。“這種規模的正規女兵部隊在中國革命史上是絕無僅有的,她們承擔了很多任務,在長征和西征中付出了比男兵更多的艱辛。”有曆史研究學者如是說。

“翻雪山時朱總司令幫了我一把”

1935年4月,為了牽製敵軍主力,支援中央紅軍順利進入四川,紅四方麵軍放棄川陝革命根據地,從閬中古城出發,西渡嘉陵江,開始漫漫長征路。

長征中,李春蘭任婦女獨立團的一個排的排長,帶領全排二十餘人跟大部隊西進。1935年6月,紅四方麵軍和中央紅軍在懋功(今小金縣)勝利會師。此後,兩個方麵軍被混合編為左、右兩路軍,共同北上。

夾金山,主峰海拔5100米。70年前,山上積雪深厚,氣候變化無常,很難預測。在當地藏漢兩名向導帶領下,紅軍主力部隊登越雪山
在李春蘭腦海裏,當年的艱苦揮之不去。許多戰友在路上會突然倒下,連一些年輕力壯的戰士也未能翻越雪山。倒下了,沒有一個人還能站起來,山上咆哮紛飛的雪片很快就將身體覆蓋。大雪山,對當年還是“紅小鬼”的李春蘭來說,是一座難以攀越的屏障。

“那時候,還是朱德總司令幫了我一把。”那一幕讓91歲高齡的老人至今異常激動,聲音哽咽。在諸多有關長征的回憶錄裏,毛澤東、周恩來、朱德等中共中央領導人主動將馬匹讓給傷員和弱者的故事,一直被傳為佳話。

“小鬼,走不動了?”一天,李春蘭停下腳步,大口大口地喘氣,饑餓、寒冷讓她難以撐持。突然,一個聲音從背後傳來,她扭頭一看,原來是朱德總司令。拉著朱總司令塞進她手裏的馬尾巴,李春蘭沒有掉隊。

上個世紀60年代,她回到四川閬中老家,才得知當年一同離家參加長征的老鄉隻剩她一個人回來。其中一名叫李誌新的李家灣村鄉黨在一次突圍戰中,戰死沙場,為了紀念這位戰友,李春蘭服從組織安排,從此改名李誌新。

喜宴是一碗稀飯就菜
長征途中,經曆了生死之交的戰友親如一家人。

在李誌新的腦海中,有關長征的記憶大多是苦澀的。每次講起長征故事,這位91歲的老人都會含淚搖頭,不願多說。采訪中,記者發現,老人坐著的沙發對麵,掛著一張有些褪色的油畫。她的二兒子高勇說,那是上世紀八十年代有人為父親高維嶽畫的肖像。母親坐在沙發上,可以時常看到他。

李誌新的婚姻平淡無奇,甚至有些蒼白,卻蒼白得難以忘卻。

1936年7月,紅四方麵軍再次北上,10月在甘肅與紅一方麵軍會師,至此,紅軍長征結束。紅軍三大主力勝利會師後,婦女獨立師也重新組編為婦女抗日先鋒團,總計1300多人。

長征結束後,李春蘭(李誌新)被派往陝北婦訓班學習。1941年初春的一天,正在上課的李春蘭被班主任馬文瑞的妻子師劍英叫出教室,稱有點事情談。“結果是被喊去結婚。”當天中午,她就嫁給了曾參加陝北紅軍,時任隴東軍分區保安司令部後勤處副主任的高維嶽。而此前,她並不認識這個陝北人。

六十五年前的那天中午在李誌新腦海裏已漸漸模糊,但她仍記得,當天參加婚禮的隻有三四個人。穿著打滿補丁棉褲的李誌新吃了三盤炒菜,喝完一碗稀飯,就出嫁了。

對自己的愛情和簡陋的婚禮,李誌新沒有多想。“聽組織的安排,組織說去哪裏就去哪裏。”

從一個陌生人到自己最親密的愛人,李誌新的人生路從此與高維嶽並行延展。在此後數十年的人生漫途中,兩名紅軍戰士相互支撐,相濡以沫。

李誌新泛黃的簡曆表記載,結婚後,她隨丈夫輾轉西北多地,漂泊15年,在一個地方最長停留的時間不過8年。其間,李誌新與丈夫始終不離不棄。

大兒子高傑曾問過母親關於和父親的相識。李誌新已無法回答兒子,而作為這段婚姻的見證,高維嶽曾經送給她的信物也已成曆史。

經曆長征歲月的人們伴著艱難與苦澀成長,曾經共同出生入死的戰友們用鮮血保衛了革命力量,更用滿腔熱情澆灌著真誠而樸實的愛情。

如今身在寶雞的李誌新回憶,那些患難與共的紅軍戰士有很多最終走到了一起。在危險和艱苦的環境裏,長征路上的愛情很簡單,有時一口水,負傷後的一句問候,甚或倒地後伸過來的一隻手,都可能將兩個人的命運係在一起。經曆了生與死的考驗,純樸的愛情顯得何其珍貴。許多年後,當兩人回憶起戰爭歲月中的那份感情,夕陽中攜手並行的背影成為定格永久的畫麵。
革命家庭走出三代軍人

2006年9月2日,高勇從一個老式的高低櫃裏拿出幾個牛皮紙大信封,小心翼翼地從裏麵抽出有些泛黃的母親簡曆。現在,簡曆表成了老人家裏的“寶貝”,曾有記者要求複印一份作為紀念,但被高勇回絕。“隻能看,不能拿出家門,這是僅有的一份。”李誌新的《幹部簡曆表》像一部中國現代革命的“簡史”,薄薄幾頁內容很豐富,詳細記載了自1932年4月參加革命以來的所有經曆。

簡曆中夾著一張主題為“關於我組織關係丟失的經過和結論”的單頁紙。李誌新說,1948年,丈夫高維嶽被調往陝甘寧邊區“聯防司令部”工作,曾經工作過的窯莊溝被服廠為她開具了“組織介紹信”。但在趕往陝北的路上,他們的一個孩子不幸病亡。受到極大挫折的李誌新因此未能及時去“聯防司令部”報到。1953 年,高維嶽又被調往西安,當時正值整黨運動,由軍隊轉到地方的黨員,其組織關係要經過省、地、縣逐級證明。隨後,李誌新將五年前的“組織介紹信”寄回蘭州軍區重新辦理,可沒想到信卻丟了。

組織關係遺失讓李誌新心裏很難過,它承載著曾經的艱苦記憶。

現在,提起自己的革命生涯,李誌新都會驕傲地說,家裏走出了三代軍人。大兒子是名解放軍,2002年,最小的孫子也報名參軍,穿上軍裝。這個時候,李誌新會很高興。

采訪中,高傑多次不無遺憾地說,去年年底,母親突發腦血管阻塞,記憶力嚴重衰退,很多事情已經記不清了。不然,母親會像拍電影一樣,講述長征的故事。盡管如此,老人仍在努力回憶,一聽到熟悉的名字,她會激動得說不成話,隻有眼淚順著臉頰輕輕滑落。

2003年,90歲高齡的高維嶽去世,二百多人參加了追悼會。堅持之下,李誌新帶病趕到現場,送了愛人最後一程,也是與曾經的戰友告別。高勇告訴記者,當時,家人被要求不出席追悼會。但李誌新不僅去了,還參加了火化儀式。整個過程中,李誌新默默無語,很平靜。

長征結束70年了,一位紅軍戰士已逝去,另一位也至耄耋之年,可誕生於炮火中的愛情在後人心中依然那麽“鮮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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