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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靠岸了。黑風警覺地站起身,向船外張望,看見提著鳥籠的姑娘排在等候下船隊伍的最前麵,鵝黃的襯衫下擺被輕風吹起一角。
通過半透明的鵝黃色那一角,黑風依稀看到水畔的村鎮,沉浸在自己午後的某個瞬間,沒有半點被船隻驚擾的跡象。
對於這個水鄉小鎮而言,船來船往,載來載去的都是父老鄉親,新奇的東西並不多見。跑船的父親常年沿著這條河,去到外鄉,隨後再回來。他們總是在一大清早就出發,小孩和女人還在夢鄉的時刻。船兒踩響一片聲音,由熟悉的河岸,向著寬廣而深厚的大江大河開去。過一些日子,船再從那個目不能及的地方駛回來,悄無聲息地忽然在遠方出現。隨著它的接近,載著的風塵和一點切切的盼望也漸漸靠岸,被小孩和女人接回清爽的房子裏麵,坐進堂屋,望著門外的行人,再遠處是他們剛剛結束的航行路線。喝一杯涼茶去暑,等著在家裏吃一頓晚飯。
或者像今天這個時間,船兒來到的是一個午睡的鎮子。它帶來的一切,都像掉落在一張巨大的棉毯上,悶悶地沒有回響。
因而也沒人會注意到黑風,它正迅疾地尾隨在人群之後,進入一個陌生的地方。在這裏,無論如何都找不到自己熟悉的烈烈長風。空氣中彌漫的平淡柔軟令黑風忐忑不安。但他卻不敢讓任何人看出來他的不安,尤其不能讓小黑發現。
於是他快步奔跑,故作輕鬆地四處嗅嗅,偶爾靠近一下那隻沒娘的狗崽小黑,使自己的身體輕輕擦過他的身體,彼此感覺到存在,還有安全。
大多數時候,黑風隻是自顧自地走動。他清楚地知道,隻要他動身,小黑不需要提醒,就會緊緊跟隨。他們父子的形影不離,似乎是迄今為止唯一不能更改的事實。
街道散發著強烈的潮濕氣息,顯然這個地方不久前剛剛被水淹過。在一些房子的門前,有人擺出來晾曬的桌椅,四腳上的水痕還沒消退。有一家人把午飯吃剩下的幾隻飽滿的大雲吞留在簡單的四角桌麵上。它們已經涼透了的緣故,失去了剛出鍋的晶瑩,白得同樣無聲無息。
黑風毫不猶豫地把那幾隻雲吞搞到了自己和小黑嘴裏。那可真是美味啊,不過小黑還沒來得及對黑風搖搖尾巴,後者的身影就又很快地向街道更深處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