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y 12:
天氣，是旅行中至關重要的因素，同時它又是最不可預測和控製的。曾經選擇在旱季去泰國度假，訂了各種海景別墅，準備好好享受陽光沙灘。然而那一次的雨啊，幾乎是跟了我們一路。我們到哪裏，哪裏就是連綿的雨下個不停；我們離開哪裏，哪裏就豔陽高照。也曾經去太浩湖滑雪，雪倒是如期而至，但是並不按時離開，將我們堵在度假的地方回不了家；為了看路易斯湖的碧綠，跑了三趟都是非陰即雨。這次來Rocky Mountain，時間被限時入園許可卡得死死的，查了一下，偏偏就是能入園的時間段，不是陰天就是暴風雨，一直要等到我們不能入園打算走人那天開始，每一天都是大晴天。
大概是天氣不好，也大概是舟車勞頓，對Rocky Mountain變得意興闌珊，也產生了一些不滿。覺得這個公園的管理不是很合理，出這種入園許可的幺蛾子，搞得大家緊張兮兮；他們的指示牌也做得不好，許多景觀完全沒有指示牌。比如我們昨天去Lake Irene，真是幸虧了我眼疾手快，看見個入口一打方向盤轉進去。問野餐的一對年輕人，湖在哪裏。他們一臉懵懂，壓根不知道有什麽湖。
我們今天的入園許可是在十一點，比昨天早兩小時。早餐後研究了一下線路，原本要去的off road路段關閉。既然計劃再次被否，兩人商量決定，幹脆就來個休閑遊。慢慢悠悠地走，慢慢悠悠地看風景，慢慢悠悠跟park ranger閑聊。因此留意到穩健的禿鷹，肥碩的土撥鼠，清澈的冰漬湖，掛在樹梢的Western Tent Caterpillar，還有那些看似無聊的高原草甸（tundra）植物，近看如此精致，鮮花綻放。偶爾有一線陽光透過雲層的縫隙鑽下來，照耀到山中萬物，像是天堂為了讓世人行走天路，而在幕布上麵開了一道小小的縫隙，讓大家可以窺見遙遠而永存的幸福。
盡管天氣依舊陰沉，因為調整了預期，心境安然開朗起來，變得可以隨遇而安。沒有陽光的暴曬，氣溫不高不低，十分適合戶外徒步。在Endovalley的野餐場地，樹木蔥鬱，小溪潺潺。不禁感慨，如果在炙烤的峽穀地公園，有這麽一個清涼去處，可以淌淌水洗洗臉有片陰涼降降溫，那簡直就是沙漠綠洲，人間仙境了，也不至於後邊幾天都緩不過來，被酷暑一把打成泄氣皮球啊。
可見何為好何為歹都是相對的。
這個道理，或許可以找機會講給剛剛離開家門學習獨自麵對不如意和挫敗感的孩子們。但是轉念一想，自己這把年紀，還不照樣糊塗著呢？掌握道理肯定比掌握知識要困難很多，否則我們二十歲就都可知天命了。
四點鍾，終於可以進Bear Lake園區了，真不容易！到Emerald Lake需要徒步3.6英裏，雖然不算短而且一路上山，但是毫不猶豫要去，怎麽也要對得起好不容易入園的這個機會啊。更何況有幾個印度家庭組成的旅遊大軍，跟我們同一時間入園，所到之處戰鼓齊鳴，人聲鼎沸。為了躲避他們的圍追堵截，我們必須勇往直前。我跟老公開玩笑說，印度人民是我們前進的動力，是他們推動我們不斷努力，勇攀高峰。
我們到達Bear Lake區域的時候，陰了大半日的天空放晴了。沿途穿過青翠的山林，尚未消融的積雪，涓涓的溪流，剛毅的巨石，也有另外兩個湖。碧空如洗，水平如鏡，風光甚好，也就不覺得過份吃力。
走走停停，六點左右到達湖畔，看到太陽剛剛掉下西邊的山尖，湖岸徒生夕陽西下的惆悵。此時對光線比較敏感的老公迅速帶我攀過石堆來到湖的西岸，我立刻就被眼前的景象美哭了。因為我們所在的位置，正被三麵巍峨的高山環繞。山間有融雪的瀑布飛流直下，有殘留的積雪鑲嵌在山頂、山腰、山腳，有蒼鬆翠柏與雪的白天的藍湖的交相輝映，倒映在平靜的水麵，而太陽的餘輝將它們最美的時刻呈現在了我們的眼前。我先是本能地拍了幾張照片，很快就不拍了，坐在大石頭上，單單看山看湖看風景，因為我意識到，我根本無法拍出來眼前的美景。坐在離我不遠的一個姑娘對我心照不宣地笑了笑，輕輕地說：I know. There is just too much to see, right? 我也輕輕地答她說： I’ve never seen a lake like this. It is incredibly full. I cannot find the right words to describe it.
這片湖，和圍繞著她的山，他們一起環抱著觀賞他們的人們。他們有太豐富的內容，我們沒有辦法用眼睛看全麵，用言語講明白，用圖片畫清楚。就好比一個人可以拍攝出各種情人相擁的畫麵，但是他卻不可能拍攝出被愛人擁抱時候的溫度與感覺。
在Emerald Lake，隻是很短的時間，太陽落山，開始起風，吹皺了一湖的水。我們離開那湖，不知道還有沒有下次的再見。腦子裏一直回響著“無依之地”裏邊我最喜歡的Swankie那段獨白：That’s just so awesome I felt like I’ve done enough and my life was complete if I die right then that moment. That’ll be perfectly fine.
夜將至。頂著山裏接踵而至的電閃雷鳴，上山觀日落。不枉我們如此心誠，看到很小的一片雲開，夕陽從那裏發出血紅的光芒。遠遠看去，在雪山之上，就是冰與火的生死戀歌，蒼茫雄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