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在多倫多

《宋朝尤物》、《南京,我的夜生活》和《浮雲落在多倫多》(一個科大神童的愛情往事)由九州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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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在多倫多(連載之三十三)

(2006-12-03 07:07:20) 下一個

                     7

W語錄:人生總是不斷變化中.

石頭則用社會學的觀點肯定她的這種說法.

但我總覺得萬變不離其中.

那段時間,老狼很少來看望我了,或者,他覺得我已經是一個成熟的多倫多移民了吧.有一次,他在電話裏說,發現我變自私了.他笑了,他說他現在也比較自私.但他依然對得起,每一個和他做過愛的女人.他說他已經人到中年,得真正地忙一些事業了.

愛情,其實對一個成熟的中年單身男國移來說,真的隻是一道多彩人生中的小菜.最後,他特意告誡我,接到馮 凱歌的電話,不管他提出任何理由,別借錢給他,因為現在他已經淪落為職業賭徒.

每天都有賭場的豪華車來接凱歌去賭場的貴賓室內賭錢,他輸紅眼了,已經借了朋友銀行近百萬刀了.他回家就是拿個換洗衣服,家裏成了他的洗衣房了.老婆正和他鬧離婚.情人們也早不見了蹤影.到是他以做生意為理由借了一個富婆情人不少錢,人家現在哭都來不及.覺得是被這個肥瘋騙色騙財了,在鬧自殺.

我說,他之所以陷進去,那是他一開始的時候就是真的輸出不起.既然輸不起,就不能去這麽拚命.他以前還號稱是最聰明的中國男國移,但實際很蠢,因為他連十賭九輸的這麽簡單的道理都看不明白.

馮凱哥後來真的給我打來借錢電話.他這麽狂傲的人居然也會有這低聲下氣的今天.我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在電話裏語氣低萎,居然叫我老魚大哥.說他的公司資金需要周轉,隻借一個月,給我百分之五的利息,說隻要兩萬塊.歸還時候給二萬一.

我說,沒有.

他說那隻要兩千.

我說,也沒有.

他最後說幾百有沒有?

我說幾十可以.當我送你吃飯.

他沉默了一會,也沒發火,就把電話掛了.

再後來的消息是,半年的職業賭博徒生涯後,他輸光了他人生所有的一切,欠下無數外債,和老婆離了婚,一個人從此從人間蒸發,可能海龜大陸地去了吧?拿著加拿大護照,估計他又能騙一騙另一些崇洋媚外的男男女女,但估計國內這樣的人也是越來越少,外國的月亮,怎麽會比中國的亮多少?

在這裏輸的傾家蕩產的華人很多,因為華人娛樂少,不少人留戀賭場,一開始聽到的是香港台灣人,現在不少大陸人也中了這個套子.政府隻會開設一個所謂輔導賭徒的心理熱線.等你賭大了,才則會有人來看你背景,是否是黑社會洗錢.個別特別爛賭的,也會被賭博場禁入.不過,那隻是裝樣子的.至少凱歌這麽瘋狂地賭博,直到破產潛逃,隻聽說豪華車來接送他,從沒聽要被賭場禁入.

凱歌的移民命運的變化似乎很突然,其實也是必然的.他輸在他的所謂自我上.他以為他會永遠是成功者,那怕是在賭場.他看不到賭場在賭博中的巨大優勢和必勝性,以為他的個人意誌和智慧可以永遠讓他成功.

所以,他移民道路的成功有必然因素,失敗也一樣.

                          8

多倫多就這麽和一個女人一樣靠著我窗外的世界,軟軟的,虛無的.我的床蒼白,我的臉麵也有點那樣.

不可否認,移民以後,我更進一步地知道金錢,才是這個社會最有力量的東西.我不得不得也為金錢屈服,但我覺得我所謂找尋這世界最後的殘酷詩意的理想,讓我還沒有變得那麽銅臭.或者說我也虛偽了.金錢讓我變得虛偽和軟弱.

那段時間,我找了一個給一家大商場整理倉庫的工作.不工作,給我感覺,既無聊,又貧困.現在,我不喜歡完全沒有收入的感覺.

我工作的那地方收入不高,但白人老板人還不錯,允許我們沒事做的時候坐著發呆甚至打磕睡.但他這也是沒辦法,因為他這地方的特點就是貨物隨時可能來,沒活的時候,也不能讓人回家去.

這是我在多倫多唯一遇到的能有空坐坐的工作,就這點讓我發自內心地喜歡這個工作.因為,這讓我 機會,和從前一樣,能老是在白天以及黃昏發發呆,有夜晚逐漸展開以及夜深了的感覺,空想的時候,覺得自己的大腦很純潔很遙遠很思鄉.

但這樣的存在狀態,也培養了我一種麻木一種無所謂.麻木,就是一種習慣或者惰性,我終於開始向老移民的行列進軍.我開始覺得移民生活,就是這樣的簡單,去工作賺錢,回家享受生活.不需要多想,也不需要更多的欲望.這裏,所謂過得好.不就是房子比你住的大一點,車子比你開得好一點.加拿大貧富差距小,實在過不下去,還可以雙手一攤,向政府要救濟,那錢比打工還多.

我上下午班,晚上12點左右才到家.有的半夜,灰衣會偷偷溜進來,黎明的時候,又溜走,讓我感覺我和她的關係像一場真正的美夢.她像夢裏一隻灰色的無聲的加拿大麻雀.我睡起後,有時候會有她根本沒來過的感覺.

而石頭則繼續不斷的麵試.她還在一個幫助智障人的社區中心做義工.據說就是去陪那些弱智人遊泳,跳舞.

遊泳時候,她會在水裏反複呼喚他們下來.跳舞的時候,她會邊跳邊喊,拉他們推他們,,是政府給錢讓你們來這裏跳舞,叫大家不要發胖.

那些弱智人個個好吃好睡,都是胖胖的樣子.我和石頭那段時間很少說話,有一天周日,我在網上又看見她,我知道她就在隔壁,兩個人就這麽和從前一樣在網上聊了起來.那感覺很怪.因為我和她的實際距離大概隻有十來米.

我問她,一切還好嗎?

她說,就那樣,不知道未來的具體樣子也不錯.

我說,那什麽時候,我們一起出去玩玩.不是要買車了嗎?這車就是所謂的在加拿大長的腿嗎?

她說,出去玩那帶灰衣嗎?

我說,.

她說她想去北極.

我說看見一些華人結夥去了,聲勢浩大的樣子.走之前又宣誓又登報又留遺囑,最後其實也就是去北極圈的界碑前照幾張照片就溜回來了.

她說,,總比不去好.人家起碼有那個動作.這道理和活總比不活好一樣.能移民總比總也不出來看看好.

我說,喜歡和我住在同一個房子裏的感覺嗎?

她說,一般化,沒有過去想象得那麽美好.

我說,來了加拿大後,我最大的人生進步就是終於認識到了我老魚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中年男國移,藝術隻是我的一頂破草帽而已,既唬不了別人更唬不了自己.我自己的普通生活普通夜空才是永恒和文學.

她說,藝術就是藝術.W的話,和人生是,兩回事情.

我說,我現在喜歡多倫多的生活,簡單,樸素.我覺得我的人生,不必太悲傷,也不必太謙卑更不必太輕狂,還不必太浪漫,也不必太頹廢,但不能太失敗.不能像某個移民累死後還要父母滿街去討殤葬費用.

所以,我真的決心在我的書架上留一筆現金,準備萬一卒死了,就拿去消滅屍體,不用去化緣.網上聊天時候,我還把這打算告訴了石頭.

石頭笑了,,她也這麽想她的未來.萬一她死了,我還沒死,要請我把她骨灰灑在安大略湖心,加美邊界的地方.那應該是湖的中心地帶.

石頭又說,那你老魚那你寫寫你在多倫多的樸素生活吧.你應該有寫作環境了,剛失戀,不是說痛苦出詩人嗎?你應該開始了.

我說,以後吧.寫寫我如何和你同居.不做愛不接吻的同居.

她笑了,,這是變態.真正的變態.

她說,她問過同學朋友親人,都說是變態.類似她和我,住在隔壁這麽近,坐在椅子上大聲說話對方也可以聽見,卻還要用網絡和對方聊天,這不是變態是啥?

我說,看來有些人的人生不變態都不行.

她又問,還想念W?

我想了想說,和她在精神上,會是一生的朋友.

我還加了一句,和你石頭,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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