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及攝影/逍遙君（本博主夫君）
今年的11月11日是一年一度的美國退伍軍人節。這個紀念日當年是為紀念第一次世界大戰結束和老兵對國家的貢獻而設立的。湊巧的是，那天也被中國定為紀念解放軍建立空軍的空軍節。不過，如果曆史不被割斷的話，中國曾經還有過一個更早的"8.14空軍節”。那是為了紀念幼年時代的中國空軍在1937年淞滬抗戰期間，捍衛祖國領空，奮起抗擊日寇入侵，並且在8月14日那天獲得初戰大捷而設立的。那是中國空軍首次與來犯敵寇進行較大規模的空戰。此戰在杭州筧橋上空一舉擊落敵機三架，擊傷一架，而我軍在空戰中無一傷亡。那次空戰的勝利大大地鼓舞了抗戰軍民的士氣，而它距今已有整整八十年了。
我家與早年的中國空軍有些淵源。因我的外公去世早，母親從開始讀書時就跟隨了她姑姑和姑父。母親家裏自古就有不少行伍出身的親屬。替朝廷守邊的就不提了，較近的除了我外公是雲南講武堂畢業生以外，母親的姑父和叔叔都是中國中央陸軍官校 (即世人所知的黃埔軍校) 第八期畢業生。倆人畢業後又都因為學習成績優良，被保送到當時新成立的杭州筧橋中國空軍官校，並成為該校的首批畢業生。可以算得上是中國空軍的先鋒士卒了。抗戰初期他們與當時的空軍英雄高誌航分屬不同的飛行大隊。不幸的是高誌航不久以後就血灑長空，而曆經艱辛的他們一直熬到了抗戰勝利。
在對日抗戰的艱苦歲月裏，母親在他們的撫養下沒有放棄學業，一直隨著空軍的轉戰而不斷地變換著學校念書。從杭州、上海、南京 、武漢，一直讀到西南的成都。最後在抗戰勝利前從華西大學畢業，結束了她戰亂中的學生時代。對國家的熱愛和對戰爭的痛恨伴隨她度過了餘生。少時曾聽母親講述過與中國空軍抗戰有關的一些小故事。來美後又聽移居到加州的母親的姑父 (我稱為公公或姑爺爺) 回憶過當年在空軍抗戰的親身經曆。這些國事和家事令人難忘，同時也讓我對那段曆史產生了不少興趣。
由於眾所周知的原因，在中國國內能夠讀到或看到的有關早期中國空軍、以及隨後的中美聯合空軍對日作戰的曆史記錄不多。一直到最近這些年，這段曆史才慢慢地為較多的人所知。家中本來也曾經存留過一些當時的照片，但都在文革動亂時期，為了避免招來更多的災禍而被迫燒毀了。我來美國以後，一直想去DC 的國家檔案館看看，進一步了解一下那段曆史。雖然自己後來也確實去過國家檔案館，但由於時間關係，沒能夠坐下來認真查找。直到上周又去DC開會，才決定在會後騰出一天時間去檔案館仔細翻一翻。
位於華盛頓DC的美國國家檔案館建成於1935年。館內收藏海量的政府檔案。最為有名的當屬《獨立宣言》, 《美國憲法》和《人權法案》原件。後來因為儲存檔案數量的急劇增加，又於1994年在市郊馬裏蘭大學的學院公園附近增建了一座新館，人稱國家檔案二館。與美國空軍有關的檔案均存於二館。檔案館每天為工作人員和想查詢檔案的普通民眾免費提供兩館之間的定時穿梭巴士交通。
會後的那天下午，我走進了檔案館。打算查尋自己有興趣的曆史照片資料。"How old are you?" 當我向館內負責谘詢服務的工作人員說明來意後，頂著大半頭白發的他一邊上下打量著我，一邊向我提出了這個問題。我不知道他到底是覺得我這個想查詢中美聯合空軍曆史照片檔案的人是年紀"太輕"，還是太老？但接下來他給予了我許多有用的建議和指導。辦完應有的手續後，我拿到了一張 Research ID。憑著它我可以隨心所欲地翻遍館內收藏的米國政府所有存檔！當然保密的除外。這就是美國憲法賦予民眾的"知的權利"。由於當日天色已晚，我決定第二天一早坐檔案館的第一班通勤車去二館查尋。
剛一走進二館查詢檔案的大廳，我立刻就意識到這次我算是無備而來的了。縱觀其他的曆史照片研究者們，個個都是武裝到牙齒，各種裝備一應俱全，全不像我這樣空手而入 (居然隻帶了手機一隻)。他/她們無論男女老少，幾乎都是推著一輛小架子車進來。車上滿載著自帶的激光掃描儀，計算機，照相機，機外硬盤，以及其他附屬設備，等等。當檔案管理員抱過一大堆目錄夾給我時，我立刻意識到時間緊迫，自己的原訂計劃不太現實，必需大砍一刀。首先我得根據戰爭的年代，洲區，國名，和戰區篩選出有關的具體主題和目錄 (如集結，轟炸，空戰，運輸，頒獎，等等)，再根據題目和目錄的編號查對出文件所儲存的箱號。然後再填表交給管理員去替你取出。接下來你就可以戴上手套，慢慢地翻閱並享受那些曆史照片帶給你的悲壯和喜悅感了。
麵對一箱箱的照片檔案，我不禁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浩如煙海，汗牛充棟......”這些形容詞匯一個個蹦出了腦海，自己當時的感受可謂震驚。總之一句話，Incredible! 時間有限。我當即決定這次把焦點放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國戰區有限的幾個目錄上。仔細查閱後，挑選出了一些自己以前從未見過的照片來翻拍。很方便的是，廳內就提供有用於翻拍的各種裝置，包括輔助燈光，供研究者們自由使用。我從早上到下午，不吃不喝地忙碌了大半天，才僅僅算是開了個頭，或者說是開了個眼。猛一看手表，得！回芝加哥的班機起飛時間快到了。匆匆忙忙趕緊收好這次的研究成果，並將有關材料一一歸檔送還。出得館門後還不忘回頭一看。暫別了，國檔二館，容我下次有空再來瀚海淘金。
圖注1-19: 1. 曆史難忘：
美國國家檔案館 (一館) 位於華盛頓特區市內國家廣場憲法大街北側。館前有一座手捧"曆史"的雕像，名字叫做《未來》：
2. 雕像的底座鐫刻著一句話："過去的隻是序曲"。此句摘錄於莎士比亞的戲劇《暴風雨》。原意是過去的已經不重要了 (精彩的還都在前麵)。但是它的現代含義卻通常相反，用在這裏則表示曆史為未來奠定了基礎：
3. 初冬的清晨，一位年輕的美軍女軍官迎著朝陽走過國家檔案館的大門：
4. 在中國軍民艱苦抗戰四年之後，太平洋戰爭爆發。中國空軍指揮官鍾龍光（我的姑爺爺）受命率領700名中國空軍飛行員來美國受訓。訓練完畢後駕駛戰機飛返祖國繼續抗戰，直到日本投降：
5. 中國飛行員在美國教官的指導下使用模擬駕駛艙學習飛行。我以前從未見過這張照片。它讓我意識到當時美國空軍所采用的飛行員基本訓練方法居然一直延續到如今：
6. 在昆明空軍基地並肩作戰抗擊日軍的中美聯合空軍官兵。在抗戰後期，中國的天空已經任由中美聯合空軍的戰機翱翔，日本人已經變得隻有挨打的份了：
7. 戰鬥熊貓！手提汽油罐，肩扛大炸彈，同時還用手指夾著雪茄煙的熊貓圖像也被美軍藝術家噴塗在B-17轟炸機身上。這樣的戰機美圖我也是頭一次看見：
8. 中國曆史上第一批受訓的空降兵。他們真的是夠年輕：
9. 中國傘兵在美軍教官的指導和幫助下，正準備登機進行空降訓練：
10. 轟炸東京後迫降在中國境內的美國飛行員。他們得到了中國軍民的全力救助，被及時轉移到大後方，並受到中國政府的嘉獎。少數被日軍俘獲的則都被殺害：
11. 抗戰期間修建的中印公路 (史迪威公路) 建成通車。雲南省主席龍雲將軍 (右1) 代表中國政府和人民向美軍代表致謝並贈送《勝利之路》的錦旗：
12. 龍雲將軍(前) 向中美陣亡將士致敬默哀：
13. 美國陸軍第十四航空隊 (即大名鼎鼎的"飛虎隊") 指揮官克萊爾·陳納德將軍 (左1) 與中國少年一起，向中美聯合空軍的陣亡將士獻花圈：
14. 1945年在中國戰區內 (the China Theatre) 首次使用的美軍直升機。這些飛機主要用於救護抗日戰場上的傷員，特別是在車輛和人員都難以接近的地方：
15. 在抗戰勝利後的頒獎儀式上，中國當時的第一夫人宋美齡（左一）給中美聯合空軍的美軍將領授勳：
16. 陳納德將軍 (右) 給立下戰功的美軍上校授勳。美國陸軍第十四航空隊的官兵左臂上都佩戴著中美聯合空軍的臂章，而右臂上則都戴著飛虎標記：
17. 時任中國中央軍事委員會委員長的蔣介石和夫人宋美齡 (左1，2) 接見中美聯合空軍飛虎隊的美軍女隊員們：
18. 蔣宋夫婦與第十四航空隊全體女性官兵合影留念：
19. 曆史寶藏儲存地 - 美國國家檔案館（一館）。有關美國空軍的曆史檔案如今存放在位於 DC 市郊的國家檔案新館 (第二館)：
謝謝閱讀觀看。全部照片為手機翻拍，畫質不理想敬請諒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