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太門西》：山上長弓 著
第42章：太門山莊(3)
太門西沒想到秦弱蘭是個大美人，雖然年近四十，仍然風姿綽約，風情萬種，眉眼間自然流露出嫵媚妖豔。隻是她放肆的盯著人看，上下打量，似乎在打量一個物件，讓人感到不自在。太門西心想這女人畢竟是風塵出身，逢人先掂量你的身家份量，太勢利了。
太門西抱拳行了個禮，“在下太門山莊莊主太門西，見過蘭香樓主。”
秦弱蘭嫣然一笑，“哎喲，莊主太客氣了，叫我蘭姐好了，叫弱蘭也行。” 秦弱蘭一下就流露出風塵女子的本色。
“不敢！” 太門西客氣的回拒了，心說我是來談判的，不是來逛青樓。再說了，我那幾個丫頭說不定就在暗處盯著，可不能太放肆了。
秦弱蘭臉紅了一下，客氣的讓太門西坐下，給他倒了一杯酒，“莊主請！”
太門西端起酒杯，“樓主請！” 他沒有喝，在等秦弱蘭先喝。
秦弱蘭一笑：“莊主是怕這酒有毒？” 端起酒杯先喝了。
太門西也一飲而盡，“樓主誤會了，這杯酒本來就應該先敬樓主。”
“虛偽！” 秦弱蘭嗔怪的瞟了一眼太門西，口氣十分得體，讓人如沐春風。
這個女人厲害！太門西打起精神，提醒自己別栽在她手上。
太門西說：“樓主，我還真不是虛偽。我知道樓主你不會對我下毒，即便樓主想加害我，也用不著自己動手，樓主才不會幹這種傻事。”
太門西是在暗示秦弱蘭顧人行凶，他以為秦弱蘭會翻臉，但她卻笑著點點頭，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與莊主說話痛快！咱們也就不繞彎彎了。莊主，你近來可給蘭姐找了不少麻煩呀！”
太門西不可置信的說：“樓主沒搞錯吧？我今早才從監獄裏出來，這都是拜你所賜，到底誰找誰的麻煩？”
秦弱蘭也不否認，“沒想到莊主手眼通天，昨天進去，今早就把你放了，不過在裏麵住一宿也不是滋味吧？”
太門西聳聳肩說：“還行，就跟住客棧差不多，給了我們一間大房，也沒人管我們，還可以各處走走看看，半夜有人闖獄，我們還出來看熱鬧。哦，對了，那幾個蒙麵賊當場就被人放到，還被判了個死罪，就連接應的獄卒都被辦了，樓主沒想到吧？”
兩人一上來就針鋒相對，秦弱蘭覷著眼打量太門西，心想這小子哪來的底氣，這麽自信。
既然他們已經把此事挑明，就沒有必要再躲躲藏藏，轉彎抹角了。秦弱蘭直接問：“你到底是誰？誰是你的後台？誰在給你撐腰？誰是太門山莊真正的老板？” 她一連幾問，把一直堵在心裏的疑問一口氣吐出。
聽秦弱蘭這麽問，太門西不爽了，你什麽意思？“我就是太門山莊真正的老板！我沒有後台，我自己給自己撐腰。怎麽？不信？看不起我不是？” 他自尊有些受傷。
秦弱蘭眼睛沒有離開太門西，漫漫搖頭說：“你這個太門山莊神秘得很，平時大門緊閉，但卻能搬得動金陵府的高官，連知州和通判也奈何不了你。你背後一定有人，光靠一個勾引國主的丫鬟你還不敢如此囂張。”
秦弱蘭這話說的，那意思就是太門西用丫鬟去色誘國主。這犯了太門西的忌諱，他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有人羞辱丹妃姐妹，當時就怒了，強忍住才沒翻臉，他不想再與秦弱蘭廢話，便問：“蘭香樓主，你把我叫來到底想幹什麽？就直說吧！”
秦弱蘭饒有興趣的看著太門西生氣的樣子，好像很好玩。她是有意要測一下太門西的反應。沉府深的人會不露聲色，但這位還嫩了些，沉不住氣，三兩句就把他激怒了，這種人容易被擺布。看來這小子不是想象中的那麽老練，這下她就放心了，於是開出了講和條件，“莊主，我這個人做事從來不做絕，總給別人留一條活路。為了爭奪秦淮漁夫的產業你吃了不少苦頭，錢財兩空，甚至到大牢裏走了一遭。今晚叫你來是想了結這件事，給你指一條明路。” 口氣大得不得了。
“哦？洗耳恭聽！” 太門西誇張的把身子朝前挪了挪，他倒想聽聽秦弱蘭能開出什麽條件。
秦弱蘭說：“我可以還給你五萬兩銀子，條件是你必須離開金陵，永遠也不要回來。”
這就是秦弱蘭開出的條件？這次輪到太門西盯著秦弱蘭上下打量了，那目光不是在欣賞她的美貌，而是在看她是不是有病。
為了看清楚，太門西又朝前靠了靠，秦弱蘭幾乎可以感到他的呼吸。
放肆！秦弱蘭被他看得非常不自在。
太門西突然哈哈大笑，然後說：“我做事也從來不做絕，給人留一條活路。樓主，你看這樣如何，你把秦淮漁夫所有的產業還給我，我也不讓你白辛苦一場，我把產業中的青樓和畫舫轉賣給你，要價不高，隻要二十萬兩銀子。” 想了想又說，“算了，十五萬兩銀子就給你，你剛才說要退還我五萬兩銀子，我也饒你五萬兩眼子，有來無往非禮也！”
秦弱蘭瞪著眼看了太門西一會兒，半天才反應過來，也跟著哈哈大笑，笑完後突然臉一變，“你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要跟我耗到底了？”
太門西說：“你說對了，我這個人就是有這個臭毛病，我就是喜歡吃罰酒。” 他也是一肚子火氣。媽的！訛了我十五萬兩眼子，還我五萬兩就想打發我，還要我乖乖的滾出金陵。老子今天不為別的，就為出口氣也要跟你耗到底。
秦弱蘭冷冷的問：“你憑什麽跟我鬥？秦淮漁夫的產業已到了我手上，所有的證據已消毀，而且沒有人證，你還有什麽辦法，就是通判大人也隻能袖手旁觀，幫不了你。”
太門西有些吃驚，秦弱蘭居然知道了徐通判對此事的態度，而且還暗示所有的證人都被滅口了，看來同知衙門的師爺恐怕也被她殺了，所有的線索已被掐斷。
太門西還真沒轍了，但他卻嘴硬說：“是嗎？那麽咱們就走著瞧！你真以為偽造一個地契就萬事大吉了？隻怕你自己都不信。”
太門西這話說得勉強得很，沒什麽實質東西，就是外強中幹的空話。
秦弱蘭一笑，她探出了太門西的虛實，心裏踏實了，便道：“既如此，到時可別怪蘭姐沒有給你機會。其實有五萬兩銀子，到外地做個小買賣也不錯，你幹嘛非要跟蘭姐過不去？” 秦弱蘭不忘調侃太門西兩句。
太門西怎麽會吃這個癟，他大大咧咧的說：“其實我不太在乎這區區十五萬兩銀子，錢我有的是。我投標秦淮漁夫的產業完全是一時興起，就是想要惹你生氣，不為別的，隻是覺得好玩。” 他還對秦弱蘭擠一下眼，“蘭姐，我現在正在興頭上，怎會就此收手，我還沒有玩夠呢！” 他也一語雙關的調戲一下秦弱蘭，他是個嘴上從來不吃虧的人。
秦弱蘭不怒反笑，這個敗家子有趣，折了十五萬兩銀子，都快瘋了，還說不在乎，真能裝！世上還真有這種死要麵子活受罪的紈絝子。
你要玩我就陪你玩玩，秦弱蘭擺出風塵女子做態，嬌嗔的說：“原來莊主是想消遣蘭姐，幹嘛這麽費事？直接來蘭香樓不就成了！對莊主這種貴公子蘭姐隨時候命。要不然莊主今晚就不走了，消遣一下蘭姐？”
秦弱蘭冷笑，這小子竟然調戲我，也不想想我是幹什麽的，有本事你別走，看不讓你明天爬回去。
秦弱蘭一個風塵女子，且已年屆四十，太門西差點脫口說出 You are not my type！你不是我喜歡的類型！但他還是忍住了。他不能說這種傷人的話，不能用女人的年齡和職業來取笑歧視她們，盡管他與秦弱蘭有過節，這點做人的底線他還是有的。
太門西知道今晚談不出個結果，這一趟算是白來了。
既然如此，那就走吧！還留在這裏幹什麽？難道真要在這裏留宿不成？你別說，這女人還真有韻味，又是歡場高手，很會撩人，自己再不走有可能腐敗在這裏。
太門西起身告辭：“蘭香樓主，多謝邀請，在下有事先走了，告辭。”說完也不等秦弱蘭回應，轉身就走。
秦弱蘭沒想到太門西這麽快就要走，她還沒有完呢，隻要給她時間，她有信心讓太門西投降，世上還沒有她擺不平的男人。但太門西說走就走，不給她機會。
秦弱蘭的計謀成了泡影，她心中那個失落，沒想到這小子還挺難擺弄，自己反倒碰了一鼻子灰，她拉下臉說：“太門莊主，不要逼我！我不想傷害你，但任何與我秦弱蘭作對的人，我都不會放過，你可要想好了。”
太門西本已走到房門口，聞言又走回來，你敢威脅老子？老子東亭府都不怕，還怕你這個婆娘？他走到秦弱蘭麵前，居高臨下逼向坐著的她，就差沒撲到她身上了。
太門西運起逆天大法，身上噴發出霸道氣場，秦弱蘭覺得一座山壓了下來，身子不由自主的卷曲起來。
太門西瞪著秦弱蘭，惡狠狠的說：“蘭香樓主，你也別逼我，把我逼急了我是不會憐香惜玉的。” 說完轉身大步離開，腳步跺得地板咚咚響。
秦弱蘭看著太門西離去，坐在那裏發呆。
第二天一早，秦淮河裏發現兩具屍體，一具屍體是一個地痞，也就是那三個劫獄犯口中的老大，也是徐通判要捉拿的人。第二人就是那個失蹤的同知衙門師爺。
這件事震動金陵，明眼人都知道這事是秦弱蘭幹的，殺人滅口，隻有她有這個殺人動機。
其實秦弱蘭完全可以把此事做得悄無聲息，用不著把人扔到秦淮河裏，以至於把事情搞得這麽大，但她就是要讓人知道，她是故意的。
秦弱蘭殺那個地痞頭目不僅僅是滅口，還是在給徐通判難堪，你要找的人被殺了，看你這個案子還怎麽辦。她憤恨徐通判拿了她的錢卻去幫她的對手，她怎麽也要表示下憤懣。
秦弱蘭殺師爺是要太門西徹底死了心，師爺死了，最後一個線索就斷了。
衙門失火那天師爺確實逃了，但被秦弱蘭找到了行蹤，暗中監視起來。秦弱蘭原本沒打算殺師爺，但昨晚與太門西一席話，她覺得留著師爺是個禍根，如果太門西找到了師爺，那就麻煩了，這才痛下殺手。
但秦弱蘭千算萬算卻算漏了一事，師爺不是傻子，而是個見慣官場黑暗的老油條，凡是他經手的那些見不得人的事他都留個底子，用作自保。有這些官員的把柄在手，沒幾個人敢動他，所以幾十年來官爺們來來去去，上上下下，他卻穩坐泰山。
當秦淮漁夫財產這件事鬧大了，秦弱蘭變得瘋狂，師爺感到了危險，就留了個後手。可惜秦弱蘭不是官場中人，不知道官場不動師爺的潛規則，不懂投鼠忌器的道理，一念之下就派人把師爺殺了，都沒有給師爺說話的機會，這下給自己捅了一個天大的漏子。
太門西當天就收到有人匿名送來的卷宗，打開一看，是有關秦淮漁夫財產這件事的黑材料，包括一筆筆行賄記錄，更重要的是還有秦淮漁夫產業的詳錄。每份材料都是師爺手書，按有手印，還有佐證材料，都是鐵證，無懈可擊。
秦弱蘭如果知道師爺留有這一手，絕對不敢對師爺下殺手。
太門西和丹妃姐妹大喜過望，幾人正在為此事發愁，真是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太門西當即便去刑獄衙門報案。
徐通判正在為秦淮河中浮屍之事上火，秦弱蘭也太囂張了，這是明擺著打他的臉。他看了太門西逞送的證據後，即刻派人去拘拿秦弱蘭並查抄蘭香樓。哼，這個鴇母敢公然給本通判難堪，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在官爺們眼裏，一個操皮肉生涯的風塵女子，就算欺負了你，你也得忍了，妓女就是供人淫樂的，哪裏有什麽尊嚴。
徐通判還從沒見過像秦弱蘭這樣倔強的青樓女子，不給她點顏色看看，讓她知道自己是什麽貨色，她還真把自己當成貴夫人了。
秦弱蘭正在為殺人滅口得意，自己算無遺策，處處搶先一步，別說你太門西，就是官府又能把我怎樣？
一幫凶神惡煞的官差衝進蘭香樓，二話不說就開始抓人和抄家。秦弱蘭措手不及，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拿下。官差不由分說，三下五除二就把她給捆了，套上枷鎖。
這些個公差平時也有來逛青樓，她也十分關照，照理說公差們怎麽也該打聲招呼。
但今天這些人像是吃了生鐵，個個拉著個黑臉，公事公辦，毫不通融。看來昨天通判大人打獄卒的那一頓板子起了下馬威的作用，這些公差哪裏還敢背著通判大人徇私。
名滿金陵的秦淮女王，風情萬種的蘭香樓主在眾目睽睽之下被拘押，戴著枷鎖，套著鐵鏈，被拉扯到衙門。一路上眾人圍觀，指指點點，秦弱蘭羞辱難堪，死的心都有了。
通判大人下今把秦弱蘭及管家送監，關押候審，而秦淮漁夫的產業當場判給了太門山莊。
至此太門西終於拿到了秦淮漁夫的財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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