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太門西》：山上長弓 著
第44章：山雨欲來(3)
靈虛道長煉了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不休不眠，眼看就要大功告成，突然洞口傳來雜亂的腳步聲。
靈虛道長一驚，這是誰？雲霄洞曲徑通幽，機關重重，尋常人是進不來的。隨著腳步聲傳來說話聲，靈虛道長聽出是誰來了，糟糕！
丹房門口衝進來四個童子，靈虛道長的四個丹童回來了！他們一進門就大喊大叫：道長，道長，不好了！出事了！死人了！
靈虛道長苦不堪言，這幾個孽種不早不晚，偏在這個關鍵時候回來。靈虛道長不能停止煉丹，否則前功盡棄，功虧一簣，所以他隻有閉著眼，不說話，不達理這幾個童子，繼續催動真火煉丹。
這幾個童子圍著靈虛道長七嘴八舌：
“道長，你的徒兒徒孫被人殺了！全部死光了！”
“道長，關二爺罵我們侏儒，我們捉住他四肢，發克魚一刀把他捅死了！”
“道長，過去經常來雲霄洞看望你的那個姓荊的徒弟被火燒死了，多遠都能聽到他的慘叫。”
“道長，還有…”
“夠了！” 靈虛道長大喝一聲，一躍而起，伸手就去抓四個童子，這幾個孽種這麽叫喊，還讓人如何專心煉丹？必須控製住他們，否則會被吵得走火入魔。至於四個丹童說了些什麽他根本沒有聽進去，幾個傻童子說的話怎能當真。
四個丹童靈活的躲開，靈虛道長抓了個空，這還是從來沒有的事，沒想到這四個丹童功力增長不少。
靈虛道長連抓幾次，四個丹童東藏西躲，四處逃竄，他一個也沒抓到。靈虛道長有些急了，他不能這樣耗下去，他還要繼續煉丹，爐鼎不能涼下來，爐鼎一涼丹丸就毀了。
一急之下靈虛道長使出了殺手，他雙手在胸前掄了個圈，然後往上抬起，地上的一應物件如火鉗，盅缽等頓時漂浮起來。
四個丹童見狀，知道大事不妙，他們熟知靈虛道長的厲害，嚇得躲到爐鼎後，未等靈虛道長把漂浮的物器打過來，便一聲呐喊，四人各自抓住一條爐腿，把丹爐扔向靈虛道長。
“不可！” 靈虛道長嚇得靈魂出竅，我的長生丹呀！他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了，便不顧一切的去接丹爐。
縱然靈虛道長武功登峰造極，這青銅爐鼎長寬五尺，重逾千鈞，也不是他能接的住的。爐鼎砸到他身上，他噴出一口鮮血，人摔倒在地。還好他躲閃的快，丹爐才沒有壓在他身上。
丹爐倒地，丹丸滾了出來，完了，全完了！靈虛道長絕望的撲向丹丸，但突然發現自己的腿不能動了，這是怎麽回事？
靈虛道長用三味真火煉長生丹已耗盡他畢生功力，幾乎油燈枯竭，又被丹爐砸到胸上，筋脈斷裂，氣血堵塞，導致下身癱瘓。
靈虛道長大駭，頓時把長生丹忘到九霄雲外，大聲呼喚四個丹童。
四個丹童早已跑得無影無蹤。
靈虛道長雙手還能動，他艱難的撐起身來，靠牆坐著，試著運行真氣。但他受傷實在太重，真氣換散，聚集不起來，隻有靜坐在那裏。他心裏苦呀，長生丹沒煉成，還成了癱子，動彈不得，難不成自己要孤獨的餓死在這裏？
過了一會兒，四個大腦袋從丹房門口伸進來，向裏張望，沒想到四個丹童又回來了，靈虛道長大喜。他剛才還想著如果再遇見這四個丹童，先殺了他們解氣，現在卻像見到了救星。
“道長，你不會打我們吧？” 一個丹童問。
靈虛道長和顏悅色的說：“不會的，但你們要幫我做一件事。”
“道長，什麽事？”
“我剛才受了傷，你們去幫我取一些藥來，藥在藥櫃頂層左邊第三個抽屜裏。”
四個丹童沒說話，靈虛道長猜到了他們的心思，便說：“你們不用怕，你們拿到藥後無需交到我手裏，隻需用火熏上就行。” 靈虛道長心想，這四個童子在外麵跑了一趟居然變機靈了，小心翼翼不靠近我。
四個丹童的大腦袋消失了，不一會拿著藥回來：“道長，是這些藥吧？”
“對，對，把它們放在罐子裏，用火熏上。”
丹童照辦，不一會兒罐子裏冒出白煙，四個丹童當下就木呆呆的像變了個人。
原來這藥就是那種用來迷糊他們心智的香料。
“你們過來跪下。” 靈虛道長指令。
四個丹童老老實實的走到靈虛道長麵前跪下。
看到跪在自己麵前的四個丹童，靈虛道長現在可以一掌一個拍死，但現在他半身不遂，需要他們照顧。這四個丹童跟隨他多年，做什麽事都駕輕就熟，沒他們還真不行。再說了，這四個童子心智不全，你跟傻子計較什麽？他看了一眼滾落到地上的丹丸，歎息一聲，這都是天意，看來今生是不能飛升成仙了！
以後的日子裏，靈虛道長在四個丹童的照料下養傷，修練內功，希望有朝一日傷殘痊愈，內功恢複。
這天雲霄洞外來了幾人，還挑了不少東西，這是荊州「鐵膽武館」送供給來了。
自從四個丹童回到雲霄洞後不久，鐵膽武館就派人來探視過，當知道靈虛道長的情況後，鐵膽武館就定期給雲霄洞送供給。這一切都是鐵膽武館現在的主人陸文雍安排的。
每次來送供給的都是荊天霸四大弟子中的唯一的幸存者，就是那個被紅葉一腳斷根的三爺。此人姓康，因為他是荊天霸的三徒弟，人都稱他三爺，或者康三爺，他也算是靈虛道長僅存的嫡傳徒孫。
陸文雍接收鐵膽武館和荊天霸的地盤後，鐵膽武館的人也一律留用，且頗多照顧，畢竟鐵膽武館後麵有靈虛道長。三爺長期幫荊天霸打裏鐵膽武館的產業，經驗豐富，雖然他已不再是風光無限的三爺，陸文雍對他還是很重用。隻是人們現在稱他康三，斷了根的人不再是爺們了。
陸文雍特別重視靈虛道長與鐵膽武館的關係，隻要有靈虛道長撐腰，天塌下來都不怕。他接手鐵膽武館後立刻就派康三去把發生的一切告知靈虛道長，他這才知道靈虛道長也出事了，但他並沒有因此對靈虛道長棄之不顧，反而當即決定提供雲霄洞的一切所需。
這次給雲霄洞送供給，不僅僅是康三，陸文雍也來了。陸文雍一直關注靈虛道長的狀況，知道他身子恢複了很多，是時候與他見個麵了。
靈虛道長也從康三那裏了解到發生的一切，也知道了陸文雍是誰，知道是此人在幫助雲霄洞，提供一切所需。所以當陸文雍來拜見他，靈虛道長沒理由把人家拒之門外。
陸文雍隨康強來到靈虛道長的丹房，靈虛道長正在打生吐納，陸文雍來了他也沒有睜眼，繼續打坐，把陸文雍涼在那裏。
陸文雍來找來雲霄洞，靈虛道長有些不高興，他知道雲霄洞的一切用度都是陸文雍提供的，這讓他感到受惠於人，他是非常自負的人，他不喜歡這種感覺。
陸文雍知道靈虛道長的心情，他來此之前做了充分準備，他小心翼翼坐下，靜靜的等待。靈虛道長打坐了一盞茶時間，陸文雍沒有一絲不耐煩，倒是康三有些耐不住了，有些喑怪師祖太無禮。
靈虛道長雖然閉著眼，但從兩人的呼吸感受得到他們的反應，心中到是有些讚揚陸文雍的沉穩。
打坐完後，靈虛道長睜開眼，抱歉一聲：“陸莊主，讓你久等了。”
陸文雍趕緊站起來，“不敢，冒昧來訪，打擾道長清修，還望見諒。”
“貧道近來身子不恙，多謝莊主慷慨相助。” 靈虛道長怎麽也得表示一下。
“道長千萬別這麽說，折殺在下了！道長一代宗師，陸某十分敬仰，能為道長做點事是陸某的榮幸。” 陸文雍態度十分恭敬誠懇。
靈虛道長問：“陸莊主為何事不辭辛勞親自來我這荒山野嶺？”
陸文雍如果再說什麽敬仰崇拜之類的話就顯得虛假了，靈虛道長可不想再聽這些廢話，所以陸文雍直入主題：“道長，我是來請道長出山，現在有個擒拿殺害令徒凶手的機會。”
靈虛道長盯著陸文雍看了一會兒，“陸莊主為何對此事如此上心？”
“不瞞道長說，在下也與這幾人有過節，想借道長的光殺了他們，另外鐵膽武館的一眾兄弟也想報仇，他們現在跟隨陸某，陸某不能不管。” 陸文雍坦誠布公。
靈虛道長點點頭說：“這幾人我是一定要殺的，隻是我身子還未恢複，一時半會兒恐難達心願。”
陸文雍似乎知道靈虛道長會這麽說，康三告訴過陸文雍，他師祖聽到徒弟被殺的消息後似乎並不那麽悲痛。這個老道一心隻想當神仙，對塵世間事沒有興趣，整日裏就是煉丹練氣，不出山門一步，收個徒弟也隻是自身需要，他需要個徒弟為他打理日常所需。
這老道不會這麽容易就答應出山，為此陸文雍早有準備，“道長，菩提五門，也就是殺害令徒的那四個女子，她們學的是逆天大法。這個道長想必已經知道，但是…”
靈虛道長打斷陸文雍：“我知道逆天大法，據說是天下第一神功，這個還嚇不到貧道。”
陸文雍解釋：“道長，我說的不是武功，陸某不會武功，對武功也不感興趣。我提起逆天大法是因為它是佛學中失落的寶典，聽說它法力無邊，療傷效果極佳，有起死回生之效，如果練到登峰造極，能飛升成仙。”
這話說到了點子上，靈虛道長眼睛一亮，但隨即又回複平常，搖搖頭說：“哪有什麽法術能夠起死回生和飛升成仙？這種道聽途說陸莊主也信？”
陸文雍說：“道長，說句冒昧的話，道長您修練的是老莊之道，逆天大法是佛門大法，道長未必了解。我請教過精研佛學的高僧，佛門中確實有一部逆天經，是佛祖親著，法力宏大，隻是在傳入中土時丟失了。”
靈虛道長打斷陸文雍，“既然是佛經，怎麽又變成了武功？” 對陸文雍的說辭他有些不痛快，覺得是在瞎吹。
陸文雍要的就是靈虛道長的這種反應，隻有這樣才能吸引靈虛道長，這老道幾十年不出山，孤陋寡聞，還自以為是。
陸文雍說：“這部丟失的經卷落入一位奇人手中，這位奇人從中悟出武功。這可不是道聽途說，是東亭府藏書閣裏的記載。孤山比武時龍槍李天葵提起過逆天大法，他說逆天大法武功的創始人與東亭府有血緣關係，所以東亭府知道逆天大法的來龍去脈。”
靈虛道長問：“東亭府藏書閣的記載你怎麽知道？”
“是從東亭府女婿馬碧遠那裏得知的。” 不錯，馬碧遠與陸文雍見過麵，陸文雍實話實說。
“那麽逆天大法又怎麽落到菩提五門幾個姑娘手裏？”
陸文雍從頭道來：“逆天大法失蹤近三百年，後來被人發現它藏在峨眉派。有意思的是峨眉派隻是替人保管，並不知道是逆天大法，直到逆天大法被盜，在追殺過程中才從盜賊口中得知真相。這事發生在二十多年前，那時道長已經閉關修行了。”
“後來呢？” 靈虛道長被挑起好奇心。
“後來盜賊受了重傷，逃到巫山後就死了，逆天大法落在巫山一個叫花子手裏。這叫花子自修逆天大法，練就一身功夫，創立金刀寨，而菩提五門就是他的四個丫鬟。後來這四個丫鬟火燒金刀寨，盜走了逆天大法。” 這一切都是陸文雍分析出來的，但猜得八九不離十。
靈虛道長又問：“你敢肯定那個叫花子和那四個丫頭學的是逆天大法？”
陸文雍回答得非常肯定：“絕對沒錯，我剛去了一趟巫山。金刀寨主，也就是當年那個叫花子，他雖然說沒見過逆天大法，但他說漏了嘴，言語間流露出逆天大法的文字是如何深奧難懂，他肯定看過逆天大法。至於那四個丫鬟，我不懂她們的武功，但龍槍傳人李天葵信誓旦旦的說她們練的是逆天大法。”
靈虛道長沉默，陸文雍回答得有理有據，無可挑剔。
“菩提五門現在何處？” 靈虛道長動心了。
“就在金陵！”
“她們不會逃走吧？” 靈虛道長可不想白跑一趟。
陸文雍信心滿滿的說：“天下之大，卻無他們藏身之處。整個武林都在盯著他們。現在各路英雄都往金陵聚集，醞釀召開武林大會，聯手擒拿菩提五門，逼他們交出逆天大法。”
“他們何時動手？” 聽說誰都想得到逆天大法，靈虛道長有些坐不住了。
“隻等道長出山，沒有道長坐鎮誰也沒有把握能製住菩提五門。” 陸文雍說的是實話，也恰到好處的給靈虛道長送了頂高帽子。
這話中聽，靈虛道長想了想說：“給我一段時間，我還需要調理一下，到時候我會通知你。”
行了！陸文雍大喜，“望道長早日全癒，晚輩靜候道長佳音！”
大功告成！一切都按計劃到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