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正恩的“閱兵外交”：為什麽這次女兒未亮相？

10月10日晚，在秋雨中，慶祝朝鮮勞動黨成立80周年閱兵式在朝鮮首都平壤的金日成廣場舉行。朝鮮最高領導人金正恩及參加朝鮮勞動黨成立80周年慶祝活動的各國領導人出席。

據新華社消息，當地時間10月9日和10日晚，朝鮮勞動黨建黨80周年慶祝活動在平壤舉行。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國務院總理李強出席慶祝大會，並觀看大型團體操、文藝表演和閱兵式等。出席慶祝活動期間，李強還同越共中央總書記蘇林，俄羅斯統一俄羅斯黨主席、聯邦安全會議副主席梅德韋傑夫等進行了交談。

本次閱兵，是朝鮮自2023年9月以來首次公開舉行閱兵式，也是朝鮮自2020年以來連續第八次在深夜舉行大型閱兵式。

10月11日下午4時許，朝鮮中央電視台播出閱兵式的新聞片。影像顯示，2輛“火星炮-20”洲際彈道導彈發射車駛過廣場。這是被外界稱作“大殺器”的這種新型戰略核載具首度公開亮相。此外，曾在俄羅斯庫爾斯克前線作戰的“海外作戰部隊方隊”，也“威風凜凜地行進過主席台”。

有分析指出，在朝鮮勞動黨八大提出的“五年計劃”即將期滿之際，朝鮮借閱兵式宣示其新型核武器，既是表明“核武庫倍增”的既定目標將順利完成，亦是呼應金正恩近期關於“朝鮮絕不會放棄核武器”的表態。



10月10日，慶祝朝鮮勞動黨成立80周年閱兵式在平壤舉行。圖/新華

“完整敘事”

與以往一樣，本次朝鮮閱兵式先有檢閱，其次是分列式，最後是武器展示環節。

在閱兵正式開始前，金日成廣場上的大屏幕播放了閱兵彩排的花絮視頻。隨後，廣場上進行了軍樂演出和男女兵舞劍表演等。參與閱兵的各方隊在絢爛的光影中步入廣場，大屏幕則同期播放了包括胸口碎大石、頭碎磚塊、鑽火圈、頭撞冰塊、火車頂部打鬥等畫麵的朝鮮人民軍訓練視頻。

與此同時，金正恩乘車從黨中央大樓出發。抵達金日成廣場後，金正恩與人民軍高級將領們握手，並檢閱了軍旗。這一環節在室外進行，新聞片畫麵顯示當時夜雨很大，但金正恩沒有打傘。

晚上10時整，金正恩和參加朝鮮勞動黨成立80周年慶祝活動的各國領導人登上檢閱台，並接受朝鮮兒童獻花。日常陪同金正恩出席公開活動的勞動黨中央副部長玄鬆月，為金正恩接過鮮花。朝鮮外務相崔善姬的位置，被安排在統一俄羅斯黨主席梅德韋傑夫身旁。

“高擎抗日革命老戰士肖像帶頭行進”的抗日遊擊隊功勳部隊、朝鮮戰爭時期的英模部隊、駐守在南部前線對韓威懾的一線軍團都參加了分列式；再然後，“為捍衛祖國名譽和尊嚴，勇猛作戰建立傳奇式軍功，創造朝鮮人民軍的偉大新曆史，充分顯示朝鮮人骨氣的所向披靡的海外作戰部隊方隊”高調出場。

視頻畫麵顯示，海外作戰部隊方隊打出了俄羅斯和朝鮮兩國國旗。方隊經過主席台時，金正恩向方隊敬禮，主席台上的統一俄羅斯黨主席梅德韋傑夫則露出笑容。

2024年8月6日，烏克蘭軍隊越過烏克蘭蘇梅州和俄羅斯庫爾斯克州的邊境，迅速占領俄羅斯邊境城市蘇賈，一度控製上百個居民點、上千平方公裏俄羅斯領土。此後，俄烏雙方展開曆時約7個月的庫爾斯克之戰。2025年5月，庫爾斯克之戰基本結束後，俄羅斯、朝鮮官方先後發布消息，確認朝俄兩國軍隊在庫爾斯克進行了“聯合作戰”。

此後，雙方在高層互動中高調紀念這一事件。在閱兵前一天的10月9日，朝鮮勞動黨和統一俄羅斯黨通過了一份聯合聲明，除了再次紀念雙方在庫爾斯克之戰期間的合作、重申進一步深化合作外，聲明特別提及“朝鮮勞動黨對俄羅斯關於調解烏克蘭危機問題的立場表示積極的聲援”。有分析指出，自今年初俄羅斯與美國、烏克蘭等各方開啟俄烏和平進程以來，這是朝鮮官方罕見地對該和平進程表示積極支持的態度。

在本次閱兵前的講話中，金正恩亦特別談及“向可靠地執行黨和祖國命令的海外作戰部隊全體將領、軍官、士兵傳達朝鮮勞動黨和全體朝鮮人民的熱烈鼓勵和問候”。

從抗日遊擊隊到海外作戰部隊，分列式方隊的“完整敘事”，呼應了金正恩在閱兵式講話中所說的“慶祝自己（朝鮮勞動黨）的整個曆史”，以及此前一天他在慶祝朝鮮勞動黨成立80周年大會上特別強調的：“在長達80年的歲月裏，我們黨從未犯過路線上的錯誤或失誤。”

深夜亮“核”

分列式結束後，以朝鮮“天馬-20”型主戰坦克方隊為首的武器展示環節開始。按照慣例，朝鮮的“戰略重器”一向在該環節的最後出場。

2020年到2022年，“火星炮-17”導彈發射車方隊四次在朝鮮閱兵中壓軸出場，每次出場四輛。2023年2月，朝鮮在閱兵中一次性展示超過10輛“火星炮-17”導彈發射車，並以另一種型號不明的戰術核武器方隊“壓軸”，引發國際輿論關注。

這一次，負責壓軸的是“火星炮-20”型洲際彈道導彈方隊。朝中社在通稿中寫道，當這個“最強核戰略武器係統”方隊駛入廣場時，“觀眾的歡呼達到高潮”。

朝鮮中央電視台播放的新聞片顯示，伴隨“火星炮-20”發射車入場，煙花在大同江畔綻放，現場觀眾歡呼雀躍，主席台上的朝鮮人民軍將領集體向發射車敬禮。該新聞片還特別截取了觀禮的外國嘉賓紛紛舉起手機拍攝發射車的畫麵。

從外形上看，“火星炮-20”與朝鮮目前的主力戰略核載具“火星炮-17”沒有明顯不同，二者均使用11輪發射車運載。不過，此番出現在閱兵式上的發射車編號為691和692，而此前閱兵式上多次出現的11輪發射車“常客”，是被金正恩授予功勳稱號的321號發射車。

“火星炮-20”型導彈亮相，顯示出朝鮮的“核武庫倍增”計劃，在核載具的研發生產上再度提速。2024年10月底，朝鮮才首次試射了“火星炮-19”。今年9月1日，金正恩前往導彈總局所屬化學材料綜合研究院相關研究所視察大功率固體燃料導彈發動機時，官方報道才首次提及計劃用於下一代導彈。僅僅一個多月後，“火星炮-20”就完成了“首秀”。

值得注意的是，與采用液體燃料推進的“火星炮-17”不同，“火星炮-18”到“火星炮-20”均采用不斷研發升級的新型固體燃料發動機。今年9月的報道披露，“火星炮-20”使用的新型發動機兩年來已進行8次地麵點火試驗，驗證了可靠性。

固體燃料洲際彈道導彈比液體燃料導彈發射周期更短、生存能力更強。2023年以來朝鮮宣布的較大的軍工科研成績，如固體燃料火箭、新型發射車、“金君玉英雄”號和“海嘯”兩種不同的水下發射/攻擊平台，都展現了朝鮮核打擊能力更加多元、更加隱蔽、更加敏捷。外界分析認為，其目標都是確保在美軍所謂“一次打擊”之後能保有核反擊能力，實現真正意義上的“核威懾”。

除了高調“首秀”的“火星炮-20”洲際彈道導彈，近年來，朝鮮同樣在中程導彈領域大力研發新型固體燃料發動機，並試射新武器，其中的“代表作”“火星-11甲”新型高超聲速導彈，此番亦亮相閱兵場。韓聯社援引分析人士的話說，此類導彈更有可能突破美國的導彈防禦係統。

受到外界關注的還有“世上獨一無二的朝鮮尖端武器”600毫米多管火箭炮。視頻畫麵顯示，處於打開狀態的小型無人機發射車方隊也出現在閱兵現場，每輛載具可以搭載數十架小型無人機。

不過，上述武器大多已在本月剛開幕的“國防發展-2025”武器裝備展上出現，或在更早前出現在公開報道中。

這次閱兵式上出現的不少裝備，已被納入朝鮮全新的“國家核武器綜合管理體係”中。今年5月，金正恩視察600毫米多管火箭炮及導彈部隊的聯合演練，就旨在讓各係統熟悉這一綜合打擊體係。當時，金正恩還提出要“進一步提高戰術核武器係統的戰鬥可信度，不斷複合擴大其運用空間的重要任務”。

不過，此次在閱兵式上亮相的朝鮮重要戰略和戰術核武器，其具體性能如何，還有待觀察。2020年之前，朝鮮的大型閱兵式通常在白天進行，但自2020年開始一直在深夜進行，通常在午夜12時開始或結束。本次閱兵式開始前，曾有韓美媒體推測朝鮮或因10日晚間將有大雨的天氣預報改變閱兵時間，但最終閱兵式仍在夜間進行。

曾在韓國文在寅政府時期擔任青瓦台禮賓秘書的卓賢民，在接受韓國媒體《京鄉新聞》采訪時稱，他曾在2018年和時任朝鮮三池淵樂團團長玄鬆月交流時提議“可以在深夜舉行閱兵式”。

卓賢民稱，夜間閱兵的燈光效果能讓現場更加動人，且可以“把想展示的東西展現得亮一些，把不想展示的部分則弄得暗一些”。亦有分析人士指出，在朝鮮進行夜間閱兵後，很難仔細觀察閱兵式上新公開的武器裝備。

“積極外交”

除10日晚的閱兵式，10月9日到10日間，朝鮮還舉行了慶祝朝鮮勞動黨成立80周年大會及文藝表演。這也是朝鮮自2023年啟動“積極外交”新戰略後，進行的規格最高的一次主場多邊外交活動。

曆史上，除參與涉及半島核問題的相關多邊談判外，朝鮮的多邊外交活動並不十分活躍。但隨著國際格局變化，過去兩年，朝鮮外務相崔善姬及副相級別官員多次出席多邊外交和多邊公共外交活動，並借此擴大了朝鮮與一些全球南方國家“新朋友”的交往。

今年9月，金正恩來華出席中國人民抗日戰爭暨世界反法西斯戰爭勝利80周年紀念活動。這是他成為朝鮮最高領導人後，第五次訪問中國，也是時隔六年再次訪華，更是首次出席大型多邊外交活動。同月，朝鮮時隔8年恢複派出高級別代表出席聯合國大會高級別周並發言。

有分析指出，考慮到朝鮮外交實踐的一係列變化，如今舉行高規格主場多邊外交活動，亦屬“水到渠成”。

當地時間10月9日下午，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國務院總理李強在平壤朝鮮勞動黨中央委員會會見朝鮮勞動黨總書記、國務委員長金正恩。李強表示，上個月，金正恩總書記赴北京出席紀念中國人民抗日戰爭暨世界反法西斯戰爭勝利80周年活動，習近平總書記同你舉行會晤，就進一步深化中朝關係指明了方向，擘畫了藍圖。中國黨和政府始終從戰略高度和長遠角度看待中朝關係，維護好、鞏固好、發展好中朝傳統友好合作關係是我們堅定不移的方針。中方願同朝方遵循兩黨兩國最高領導人的共同指引，推動雙邊關係不斷取得新發展。

當天，金正恩還和來訪的越共中央總書記蘇林舉行了會談。上個月，金正恩在訪華期間曾和越南國家主席梁強進行友好交流。此番蘇林訪朝，則是2007年時任越共中央總書記農德孟訪朝以來，時隔18年再有越共中央總書記來到朝鮮。

據越通社報道，在和蘇林會談時，金正恩特別回憶起2019年訪問越南、參加同美國總統特朗普舉行的第二次朝美領導人會晤，稱“對美麗、發展中的越南人民和國家留下良好印象”。六年前的第二次“金特會”雖然以雙方不歡而散告終，卻推動朝越關係進一步深化。當年，雙方進行了藝術、工業園區等領域的交流互訪，但在疫情發生後中斷。

2023年，朝鮮恢複對外開放並提出“積極外交”新戰略後，朝越高層互動逐步恢複。2024年3月，朝鮮勞動黨中央政治局候補委員、國際部部長金成男率團訪問越南，越方以越共中央書記處書記、對外部部長黎懷忠出麵接待會談，顯示出雙方選擇從黨際交流開始重啟高層訪問。

此番訪朝期間，蘇林一行還參觀了萬景台金日成故居以及朝鮮幼兒園裏的“胡誌明教室”。隨同蘇林出訪的越共中央政治局委員、中央檢查委員會主任阮維玉，還單獨參觀了朝鮮勞動黨建黨紀念館。正值越共十四大召開前夕，阮維玉稱，朝鮮這座博物館的資料和文獻，為越共“堅持黨的領導地位”及研究、設計自己的“越南共產黨博物館”提供了寶貴的參考。

此外，老撾國家主席通倫也在朝鮮勞動黨成立80周年之際訪問朝鮮，並和金正恩舉行會談。

金正恩的女兒此前曾多次陪同父親出席閱兵式及多邊活動，但在朝鮮勞動黨成立80周年慶祝活動中，她並未出現在朝鮮中央電視台的畫麵裏。不過，在10月9日、10日的朝鮮勞動黨成立80周年相關節目中，朝鮮中央電視台多次播出金正恩攜女兒視察軍事活動的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