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9日,伊利諾伊州埃文斯頓市中心著名拉麵店Table to Stix門口 ,發生了一場激烈的對峙。Evanston, Illinois
— Rusty Sun Compass (@sun_iscompass) April 27, 2025
Table to Stix Ramen Restaurant
Protesters in front of the restaurant 04/26/2025 after a viral video of the Owner aggressively pursuing a black customer demanding a tip pic.twitter.com/zjP4SM2WPs
拉麵店的衝突
一名黑人在店裏吃了拉麵,用20元現金支付了19.89元的餐費,但並未留下小費,從而引發了一場意想不到的爭執。
黑人顧客離開餐館後,韓裔老板周肯尼(Kenny Chou)竟然尾隨其後,大聲斥罵該男子未付小費。男子則堅稱自己已經支付了餐費,不應再被要求額外付費。兩人之間的爭執逐漸升級,氣氛變得愈發緊張。
顧客質問周先生為什麽一直跟著他。周先生回答說“18%”,這是他預計能給的小費數額。
“我付了餐費。我給了你20美元。你不能收取額外的費用,所以你在說什麽?”顧客說道。
周先生並沒有停止跟蹤顧客,惱怒的顧客要求周先生“滾回去”,並要求他如果想讓情況升級就報警。
店主大聲斥責顧客,並威脅要報警,直到顧客反駁道:“我付了飯錢。我付了你20美元。法律上我沒有義務給你那麽多小費。”
好鬥的周尖叫道:“我要打爆你這個混蛋。閉上你他媽的嘴。我的員工怎麽賺錢?我要揍扁你!”他繼續吼道。
隨著視頻的繼續播放,這段視頻很快在社交媒體上瘋傳,引發了公眾的強烈憤慨。由於顧客是非裔,餐館老板周肯尼迅速成為了眾矢之的,被指責存在種族歧視行為。餐館外牆上也很快出現了“反黑人,請勿在此用餐”的塗鴉。
這位五歲時便移民美國的餐館老板在事後深感後悔,他表示已經向該顧客道歉。他和妻子花費十年心血經營的這家餐館曾是社區的必到之處,如今卻因此事而危及其未來。這場因小費而起的爭議,無疑給周肯尼和他的餐館帶來了前所未有的挑戰。
理直氣壯的小費
理直氣壯地要小費是美國特有的文化糟粕,在其他國家很難見到。歐洲是小費製度的發源地,但現在已經逐漸消失。如果在高級餐廳,會直接告訴你要收多少服務費,明碼標價。但是那個服務費相當值,一趟趟上十幾道菜,配各種酒,又給介紹又給開酒的,非常專業。
歐洲普通餐廳,就完全沒有強製小費一說,對服務滿意,也會給點,但是全憑自願,不給也不會給你臉色,不管給多少人家服務生都很開心。東亞國家,如日本,韓國以及中國的餐廳服務態度遠遠超過美國,但從來沒有小費這回事。
因為有小費的存在,導致每一桌隻有一個固定的服務員。你叫別的服務員,人家是不管你的,最多禮節性說一句“我幫你去叫你的服務員”。那麽多人來人往,隻有一個人搭理你,這服務質量能高嗎?美國餐廳裏,叫不到服務員是常態,耐心等待是必修課。
美國的服務員,尤其是餐廳的服務員工資很少,使他們不得不依賴於小費收入,這也是為什麽很多人替小費製度辯護。但事實是服務員並不是小費製度的創造者,而是受害者,有了小費製度,餐廳老板們就理直氣壯地將自己應該的負責的工資轉嫁到顧客頭上,讓服務們強顏歡笑,索要小費,但即使這樣,他們的收入也是非常不穩定。
小費的收費機製非常不合理。按照消費總價來算的,消費越高,給的小費越高。但小費是什麽?是服務費用。一個Waiter勞動量和他服務的人數有關,而不是不是這些人吃多少有關。不過大家都會聯想到,國內有另外一項收費和小費很類似,那就是房產中介費。
不僅是餐館,在美國隻要涉及到個人服務的都需要給小費。打個出租車,車費之外要另外給15%的小費,酒店打掃房間的服務員每天兩美元,導遊每天20美元,找人殺蟲是10美元小費。我們家裏隨時準備一大堆零錢,就是應付各種小費。難怪美國人如此多才多藝,什麽事都願意自己做,原來都是被小費製度被逼得自學成才。
小費始於英國都鐸時期富人的豪宅,來訪的客人被要求給仆人留下小費,之後這一習俗傳遍了整個歐洲,然後是美國。實際上,給小費這種習俗,從本質上來說,與美國所倡導的民主原則相違背,甚至是種族主義的。從十九世紀後期到二十世紀初,美國的酒店和鐵路公司都認為他們不應該支付工資給他們的雇員,這些雇員其中大部分是非裔美國奴隸的後代,受雇於服務業為白人服務。這些行業的老板們認為這些人的收入應該完全憑借白人的慷慨,而不是工資。
其實美國社會也曾經反抗過小費文化。反小費組織認為小費是“最惡劣的陋習”,因為它在一個極力打擊並意欲消除"階級導向社會"的國家裏創造了一個貴族階級。美國作家威廉·斯科特(William Scott)在他的書《癢癢的手掌》中將給小費稱為“非美國式的”和“奴才主義”,它“接近賄賂”並等同於“合法化的搶劫”。他還寫道:“有朝一日,不管怎樣,它會像非洲奴隸製一樣被連根拔起。”
1915年,包括威斯康辛、伊利諾伊、愛荷華、內布拉斯加、田納西以及南卡羅來納在內的六個州的立法機構嚐試通過一項反小費法案,該法案旨在使收受小費成為非法行為,但最終都失敗了。
到了上世紀中,給小費的做法已經通過一種工資製度製度化了,這種製度為餐飲業創造了不必為自己的工人提高工資的理由。1938年,作為羅斯福新政的一部分,國會通過了第一部最低工資法,該法規定,工資可以通過工資或小費獲得;換句話說,拿小費的工人不能保證從雇主那裏獲得基本工資。
反抗勒索
從此之後,美國小費文化就橫行無忌。發展到現在,打包杯奶茶都需要支付18%的小費,令人發指。
疫情之後,美國更是出現了“tipflation”(小費膨脹)。
Pew Research Center的數據顯示,72%的美國成年人感覺如今小費被要求的地方比五年前多了許多。不僅僅是傳統的餐廳服務員,連便利店、雜貨店甚至賣T恤的攤販都加入了“討小費”大軍。
一位英國旅行作家西蒙·帕克(Simon Parker)在美國旅行時感歎,他在西雅圖一家魚薯店買份外帶薯條,服務員一句話沒說,隻是默默遞過來食物,屏幕卻跳出25%的小費選項。“我連椅子都沒坐,就得掏出這麽多錢?”他寫道。
美國人對小費的抵觸情緒正在迅速升溫。WalletHub的調查顯示,近60%的受訪者認為,企業通過小費將員工薪資的責任轉嫁給了顧客,而83%的人反對強製服務費——比如一些餐廳直接在賬單上加收20%的“服務費”,還厚顏無恥地在結賬時再問你要不要“額外小費”。
一位顧客在丹佛的餐廳就遭遇了這種“雙重收費”:賬單已含20%的服務費,服務員卻拿著手持設備站在旁邊,盯著他選擇是否再給小費,最終他付了40%的附加費用離開。“我寧願菜單價格直接高一點,也不願被這樣敲詐,”他憤怒地說。
更讓人抓狂的是數字支付屏幕的“預設壓力”。研究發現,當屏幕上出現高額小費建議時,近30%的美國人反而選擇給更少的小費,因為他們感覺被“脅迫”了。一位俄克拉荷馬州立大學的助理教授科特尼·諾裏斯(Cortney Norris)一針見血:“每次結賬都像考試,你得問自己:我該不該給?給多少?太累了!”
美國的小費文化已經到了一個臨界點——既是“tipping point”,也是民眾忍耐的極限。它不再是慷慨的象征,而成了壓迫與混亂的代名詞。Table to Stix拉麵店的那一幕就是對小費文化的爆發,隻不過後來被種族問題所掩蓋。
正如一位評論家所說:“小費本該是心意,現在卻成了勒索。”如果連買杯咖啡都要算計半天,這文化還能撐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