鮑威爾要被炒魷魚？市場要被川普折騰壞了

美國總統川普（Donald Trump）與美國聯儲局主席鮑威爾（Jerome Powell）的矛盾徹底激化。在鮑威爾的“鷹派”講話徹底激怒川普後，川普已多次公開施壓鮑威爾降息，他還表示，鮑威爾應盡快走人。有媒體爆料稱，川普數月以來一直在私下研究解僱鮑威爾，但其團隊內部對此意見不一。隨後，白宮方麵證實，川普及其團隊正在研究能否解僱鮑威爾。

事情起因是，鮑威爾在4月16日公開稱，別期待聯儲局出手救市，川普關稅每天都在變。當被問及聯儲局是否會幹預以應對股市的劇烈下跌時，鮑威爾表示：“我的回答是不會，但我會給出解釋。”

2025年2月12日，美國華盛頓，圖為聯儲局主席鮑威爾在國會辦公大廈出席聽證會。（Getty）

鮑威爾稱：“我認為市場正在消化當前的形勢，市場正在應對大量的不確定性，而這意味著波動性。鑑於美國總統川普的關稅製度正在發生巨大變化，市場會遇到困難是可以理解的。”

鮑威爾還說：“主要是政策方麵，尤其是貿易政策，真正問題是這些政策最終會走向何方，而我們目前還不知道。在我們知道答案之前，你無法做出明智的評估。”鮑威爾這話意思就是川普朝令夕改，沒法評估。

鮑威爾這話自然惹惱了川普，於是川普開始密集炮轟鮑威爾 。4月17日，川普首先在自家社交平台上發帖稱：“鮑威爾的行動總是『又遲又錯』，行動太慢的鮑威爾早該像歐洲央行一樣降息了，現在更應該立即降息，鮑威爾“越早走人越好”。

川普4月17日發表帖文批評鮑威爾（Truth Social網站截圖）

4月18日，川普在白宮接受採訪，有記者提問：“鮑威爾表示即使你要求他也不會離職。”川普反駁稱：“哦，他會走的。如果我要求他，他就會離開⋯⋯我對他不滿意。如果我想讓他走，他很快就會離開。相信我。”記者追問稱，“你是在試圖撤換他嗎？”川普明確回答稱：“是的”。

隨後，川普的首席經濟顧問、白宮國家經濟委員會主任哈塞特（Kevin Hassett）也接受採訪。有記者提問，解僱鮑威爾是不是“一種以前未有的選擇”。哈塞特則回答稱“總統及其團隊將繼續研究這個問題。”哈賽特顯然是為川普故意來釋放風聲的。

兩人糾葛已久。2017年，川普提名的鮑威爾接替耶倫（Janet Yellen）成為聯儲局主席，自此，兩個人開始了一段短暫的蜜月期。

當時，美國市場普遍預期，認為這位私募背景的主席，肯定會配合川普減稅政策寬鬆貨幣，但是，鮑威爾卻在2018年四次加息，這直接導致美股熔斷級波動，與川普稅改紅利消退形成了鮮明對比，所以2018川普一年內14次公開辱罵鮑威爾是“叛徒”，說鮑威爾“毫無膽量”，甚至威脅探討解僱鮑威爾合法性，這也打破了自1990年代以來總統不評論貨幣政策的慣例。

2025年4月2日，美國總統川普在華盛頓特區白宮玫瑰園簽署關稅相關的行政命令。（Reuters）

2020年新冠疫情初期，鮑威爾的零利率政策雖挽救了市場，卻被川普斥為“史上最差主席”。2024年川普連任後，矛盾進一步激化：白宮拒派代表參加聯儲局的宴會，而鮑威爾則公開質疑川普“關稅由他國承擔”的言論，揭露關稅實質由美國消費者買單。

兩個人核心的矛盾，就是川普把關稅政策作為核心經濟工具，而鮑威爾多次警告說關稅會推高通脹的潛在風險。這種對抗在2025年達到頂點。當川普宣布對5000億美元中國商品加徵60%關稅後，鮑威爾罕見召開緊急會議，警告“輸入性通脹可能迫使聯儲局重啟加息”。時間來到這個月， 4月，鮑威爾在芝加哥經濟俱樂部上的發言，對川普的關稅政策提出異議，隨後出現了文章開頭的公然對壘，川普已經被氣到公開呼籲“鮑威爾越早下台越好”。

那麽縱觀這7年，川普跟鮑威爾的對立，提現了兩個人在貨幣政策理念上的根本對立：川普堅持將低利率視為“政治護城河”；鮑威爾則堅守通脹目標，警惕經濟過熱與美元信用風險。川普這次放話說，“如果我想讓他下台，他馬上就會走人”，那麽川普想要解僱鮑威爾，有可能嗎？

雖然按照美國法律，川普並不能解僱鮑威爾。鮑威爾的任期本來是2026年5月結束的。根據1977年《美國聯邦儲備法案》，聯儲局主席任期4年，總統無權因政策分歧解職；總統僅能在理事“履職不力或瀆職”時啟動解職程序，這一模糊條款需國會介入調查，形成事實上的製度保護。

但是今年5月，美國最高法院有一個判決，可能會決定川普是否有權解僱鮑威爾。川普政府已緊急請求美國最高法院授權總統解僱兩家獨立聯邦機構的高級官員，分別是國家勞動關係委員會的Gwynne Wilcox和功績製保護委員會的Cathy Harris。此舉旨在挑戰1935年《Humphrey's Executor v. United States》案確立的先例，該判例限製了總統隨意罷免獨立機構負責人的權力，保障了政府內部獨立機構的運作自主性。

根據媒體彙編的訊息，川普政府認為，這些限製違背了憲法第二條賦予總統的行政權，主張行使重大行政權力的機構必須接受總統的完全監督。川普請求最高法院允許他立即解僱這兩名官員，即無需等待上訴法院的最終裁決、立即進行全麵審查——川普政府表示，最高法院應在5月舉行特別開庭，以便在當前的司法年度會期（通常從每年10月開始，持續到次年6月或7月）內審理此案。

有分析指出，此案的最終判決是對“川普是否有權解僱鮑威爾”的試探——儘管現行《聯邦儲備法》規定解僱美聯儲主席需有“正當理由”，但若最高法院推翻“Humphrey's Executor”案的判例，無疑將極大削弱這一保護屏障，為總統幹預聯儲局運作打開大門。4月16日，鮑威爾談到5月這個判決時稱，“有人經常談論這個案例。我不認為這個決定會適用於聯儲局，但我不確定。我們目前密切監控的情況是這樣。”

如此撤換鮑威爾是遭到一眾人反對的。4月17日，美國參議院銀行委員會民主黨主要成員沃倫（Elizabeth Warren）對解僱鮑威爾的想法發警告。沃倫表示，她在政策和利率問題上經常與鮑威爾發生衝突，但如果美國總統能解僱聯儲局主席，聯儲局的獨立性被摧毀，“美國股市將崩潰。”

美國財長貝森特（Scott Bessent）曾公開反對，說“美聯儲獨立是美國的珍寶”，相當於側麵支持鮑威爾。白宮知情人士也透露，貝森特多次在提醒川普，解僱鮑威爾將引發金融市場劇烈動盪。還有消息人士表示，川普此前在海湖莊園會見前美聯儲理事沃什（Kevin Warsh），提議由沃什接任聯儲局主席，但沃什也反對解僱鮑威爾。

這將對美國市場又是一個重磅炸彈。白宮確認的時間點正值美股因假期休市期間，因此市場尚未定價這一風險。華爾街分析人士警告稱，聯儲局作為全球最具影響力的央行，如果川普試圖罷免鮑威爾，可能會進一步加劇市場動盪。

在高盛的極端情景預測中，一個“聽話的聯儲局”將屈服於政治壓力，不顧通脹風險而大幅降息，這將導致對美元體係信心的崩塌，進而推動金價飆升。野村證券在最新的報告中指出，川普表現出“明顯的不耐煩”，這可能導致在90天的關稅暫停期結束前出現政策失誤的風險增加。野村認為，川普對聯儲局的公開批評可能會影響降息的進程，進而提高人們對未來通脹的預期，這可能導致美債市場再次出現不穩定。

今天的美國，一場關於貨幣政策的“非對稱戰爭”正悄然上演。美國總統川普與聯儲局主席鮑威爾的對峙，看似個人矛盾，實則折射出美國政治與經濟治理體係的深層矛盾，更將全球金融市場置於巨大的不確定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