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拿大蒙特婁23日集會，紀念俄羅斯入侵烏克蘭三周年。（美聯社）

華府權力更迭、川普重返白宮後，給俄羅斯總統普京帶來新的戰略機會，可能藉機推動俄羅斯在烏克蘭和歐洲的利益。美國不再強調對抗威權、支持民主，讓歐洲盟友對華府的承諾產生懷疑，普京可能利用這場變局，在與川普的談判中重提戰前要求，試圖削弱北約、擴大俄羅斯影響力。

《紐約時報》報導，去年秋天，在美國總統大選結束2天後，普京在俄羅斯索契登台發表演說，稱世界秩序即將進入新的時代。他當時說道：“在某種意義上，『關鍵時刻』即將到來。”

3個多月後的現在，這個時刻或許已經來臨。如今，在經曆3年的艱苦戰爭和西方孤立之後，華府的政權更迭給普京帶來新的可能性。1個充滿新機會的世界出現在普京眼前。

川普為普京打開新世界之門

美國白宮不再發表強硬聲明，不再宣示美國會對抗欺淩、支持民主對抗威權，並確保自由最終勝利。華府與歐洲盟友的團結戰線也出現裂痕，許多歐洲國家開始懷疑，新屆美國政府是否還會保護他們免受俄羅斯的威脅，甚至是否會繼續在歐洲駐軍。

川普不僅曾公開表示想要收購、甚至占領丹麥的自治島格陵蘭，現在更積極與克裏姆林宮和解，同時冷落震驚的歐洲盟友，稍早更公開抨擊烏克蘭總統澤倫斯基是“獨裁者”。

對普京來說，這是1場形勢逆轉。儘管麵臨重重壓力和高昂代價，普京仍選擇堅守戰場，等待西方的耐心消磨殆盡。這場戰爭比莫斯科預想的要漫長得多，也艱苦得多。如今，普京或許認為時機已經來臨，不僅能扭轉俄烏戰爭的局勢，甚至能改變整個地緣政治格局，讓克裏姆林宮重新掌握主導權。

終極目標是“摧毀北約”

曾於奧巴馬政府期間在美國國務院工作、華府戰略與國際研究中心（CSIS）的俄羅斯問題專家伯格曼（Max Bergmann）表示：“我認為普京現在看到了真正的機會，不僅能在烏克蘭戰爭中獲勝，還能讓美國不僅退出烏克蘭，甚至撤離歐洲。”

伯格曼說，普京的“終極目標”，就是“摧毀北約”這個美國主導、由32個國家組成的軍事聯盟。北約成立於第二次世界大戰後，旨在保護西歐免受蘇聯的威脅。

普京想恢複冷戰勢力範圍

這次局勢變化，對普京這位執政長達1/4世紀的俄羅斯領導人來說，或許是他迄今為止最大的機會。

多年來，普京一直認為蘇聯解體後的俄羅斯過於軟弱，他渴望扭轉局勢，削弱美國在歐洲的影響力，並讓俄羅斯重新掌控局勢。在俄羅斯3年前入侵烏克蘭之前，普京曾向美國及其歐洲盟友提出一係列要求，遠遠超出烏克蘭本身。他希望恢複冷戰時期的勢力範圍，在歐洲重新劃分“美俄勢力範圍”。

普京要求北約停止進一步東擴，不再吸納任何前蘇聯國家，包括烏克蘭。另外，他還要求美國和西歐盟友不得在東歐和中歐部署軍隊或武器，這些國家過去曾受蘇聯控製。然而，像愛沙尼亞、波蘭、羅馬尼亞這些國家早已是北約成員國，若沒有駐軍和預置軍備，將難以抵禦俄羅斯的進攻。

喬治城大學政府學係榮譽教授斯坦特（Angela Stent）指出，在普京看來，世界應該由最強的國家來製定規則。“小國無論願不願意，都必須聽從大國。”斯坦特補充說，儘管俄羅斯經濟實力遠不如超級大國，但它擁有核武器、石油和天然氣，還握有聯合國安理會的否決權。“這就是硬實力的展現。”

加拿大蒙特婁23日集會，紀念俄羅斯入侵烏克蘭三周年，表達對烏克蘭和澤倫斯基的支持。（美聯社）

跨大西洋關係恐將“麵目全非”

當時，西方國家立即拒絕了普京的要求，認為這些提議“不可接受”。但如今，幾乎可以確定，普京將在即將到來的談判中，再次提出這些條件，而談判對象可能是川普，這位長期以來對北約和美軍駐歐持懷疑態度的美國總統。這讓歐洲盟友陷入恐慌，他們擔心川普可能會作出可怕的讓步。

倫敦國王學院戰爭研究榮譽教授弗裏德曼（Lawrence Freedman）直言：“現在正在發生的事情非常重大，已經不是一般的政策變動，而是1次完全不同的政府運作方式。跨大西洋關係在這屆（川普）政府結束時，恐怕會變得『麵目全非』。”

儘管川普的上台改變了地緣政治環境，但普京仍然麵臨巨大挑戰。3年的戰爭讓俄羅斯付出了沉重代價，而普京至今未能實現讓烏克蘭回到莫斯科掌控之下的目標。去年，俄軍奪回約1500平方英裏的土地，但仍無法完全控製2022年宣稱“吞併”的4個烏克蘭地區。烏克蘭軍隊雖然人力短缺，卻仍然沒有被俄軍徹底擊潰。

更糟糕的是，俄羅斯每天損失約1000名至1500名士兵，而經濟也因戰爭而陷入困境。通膨達到10%，利率飆升，經濟成長乏力，儘管政府投入巨額軍費，仍無法扭轉情勢。此外，北約還新增了芬蘭和瑞典這兩個鄰近俄羅斯的成員國，這與普京當初希望北約“停止擴張”的目標完全相反。

普京別抱太大希望，川普終究不可靠

美國外交關係協會（CFR）研究員、前白宮俄羅斯事務高級顧問葛拉漢（Thomas Graham）說：“如果你是克裏姆林宮的決策者，當然會認為現在有機會，但不要抱太大希望。川普終究是不可靠的，情勢可能隨時變化。”

葛拉漢補充道，要結束這場戰爭，雙方都必須同意停火。烏克蘭和歐洲盟友不太可能接受1份由川普與普京敲定、但對烏克蘭極為不利的協議，即便華府施加巨大壓力。

另外，川普也麵臨挑戰，美國民眾普遍對普京持負麵態度。根據皮尤研究中心（Pew Research Center）去年調查，超過8成美國人對俄羅斯持負麵看法，88%的人不信任普京會在國際事務上做出正確決策，近2/3受訪者更直言視俄羅斯為美國敵人。川普的國務卿盧比歐曾形容普京是“嗜血的屠夫”和“怪物”，這無疑增加了川普推動和解的難度。

靜觀其變讓敵人自我毀滅

不過，普京的形象在美國右翼媒體的宣傳下，也在逐漸轉變，特別是前福斯新聞主持人卡爾森（Tucker Carlson）去年親赴莫斯科，為他進行專訪。

那些反對普京的西方國家也麵臨自身的問題。歐洲大陸最具影響力的兩個國家——法國和德國幾個月來一直深陷政治混亂，而親克裏姆林宮的極右翼政黨崛起也對它們造成巨大影響，目前這些政黨得到了俄羅斯和美國官員的支持。

在美國，川普的國防部長已下令高層領導人開始確定大幅削減軍事開支的措施。五角大樓即將上任的部分官員主張，美國應該從歐洲大規模撤軍，將重點放在“中國”，他們認為歐洲人能夠處理好自己的國防。這會讓普京和他的顧問們歡欣鼓舞。

隨著美國內部政治混亂、歐洲右翼勢力崛起，普京可能正靜觀其變，等待時機出手改變全球格局。正如葛拉漢所說：“我想，如果他們（俄羅斯）聰明的話，他們會遵守拿破崙的原則——如果你的敵人正在自我毀滅，那就靜觀其變，別急著幹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