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的民主法治路在何方？專訪姚立法

2004年以後，姚立法致力於倡導公民獨立參選基層人大代表。

2025年春節之際，原湖北潛江市人大代表、被譽為中國民間選舉專家的姚立法發表“新春寄語”，呼籲公眾積極爭取和使用選舉權。那麽，中國的民主法治路在何方？以下請聽本台記者凱迪就此對姚立法進行的專訪。

現在67歲的姚立法自1988年以來，以個人無黨派自薦參選潛江市人大代表，並在1998年高票當選，成為中國首位自薦當選的人大代表。2004年以後，他致力於倡導公民獨立參選基層人大代表，並多次公開點出基層政府的違法亂紀行為，而長期遭到當局監控與打壓。在沉寂多年後，他在2025年春節之際，再次發表“新春寄語”。

文中提到，縣鄉兩級人大代表是經人民直接選舉產生的，也就是所有老百姓都有法定的權利全程參與。選民的權利在《選舉法》中有法條明確規定，但權利不是“給的、送的，更不是靠施舍的”，而是“要爭取的和使用的”。

他還說，2026年春至2027年秋，全國將進行縣鄉兩級人大代表和村（居）委會的換屆選舉, 5年才一次，若忽視它、忽略它、漠視它甚至是放棄它，“那我們不是癡就是傻……”。

記者：您好, 姚立法先生。我們自由亞洲電台以前也采訪過您，但是有很長一段時間您好像比較沉默了。不知道您現在情況怎麽樣？能否給我們簡單介紹一下您這些年來的經曆？

姚立法：是這樣，有的話不便於直說，也不便於全說。您說要我對最近這些年做一個概括性的介紹，我還是一直在努力、在做。我總有一個願望， 就是我們中國能夠實現比較規範的民主的選舉。但是，當然也有不方便的方麵，因為網絡管得非常嚴，有些話不能說，有些事不能做，很多地方不能去……。一言難盡，不說為好。

記者：您覺得目前中國的選舉製度中存在的主要問題是什麽？

姚立法：因為我們國家選舉的法律規定得不是很細，我們有五級人大代表，這個選舉的法律隻有7000個字，而且這7000字有一半是不談選舉的程序具體的細節的。我們和美國的選舉法對照，他們的選舉法就有14萬字，也就是說該怎麽做，不能怎麽做，怎麽做了負什麽法律責任等等，說得非常清楚。我們的選舉法做起來就不好做，因為它不具有可操作性。它很抽象、語焉不詳。

因為這樣的話，那就需要有很多的人，特別是有文化的人向我們的老百姓、選民去宣傳，知道選舉該怎麽做。一方麵是需要有很多的人來做這項工作，但實際上很困難。要是我們召集一、二十人，二、三十人，你來學習國家的法律、來交流，流動性的，我可以肯定，那麽你就會甚至被警察傳喚等等。

原湖北潛江市人大代表、被譽為中國民間選舉專家的姚立法。

記者：當局為什麽不願意你們去做這些？

姚立法：對，這就是一個問題啊！它的實質還是害怕我們的老百姓把這個選舉的法律變為一個武器，在選舉的過程中，按照個人的意誌投票。政府裏頭、共產黨這個組織裏頭，肯定有一些政治上的腐敗分子。他們擔心、恐懼，因為老百姓都覺悟了，他們就當不了代表。誰當代表呢？那就是老百姓了解、熟悉、擁護的、放心的很多人，就會成為代表，那麽我們這個社會就會向前邁出一大步。

記者：因為現在中國的人大、政協，他們都是在強調共產黨的領導，強調以習近平為核心。您覺得，在現在這種政治氛圍之下，怎樣才能實現中國的選舉自由與法治，讓公權力能夠掌握在老百姓手中？

姚立法：根據中國的憲法來說，共產黨是一個處於領導地位的組織，我們不去否定它，也不去對抗它。我們就是把注意力更多地放在保證、爭取依法選舉，讓選民的意誌能夠得到真實的表達。非法的選舉無效，組織非法選舉的人承擔法律責任。共產黨這個組織，你保證法律的實施，這就是你的領導。根據專家的說法或官方的說法，法律的意誌它既是人民的意誌，也是共產黨的意誌。當然，現實中間，確實黨的領導和依法選舉經常矛盾，這個矛盾我們要看到它的實質。但同時我們也要忽略它，因為依法選舉與共產黨的領導並不是對立的。

當然，這個基層官員，由於他們是經濟上的腐敗分子，甚至在政治上他們也沒有安好心，假借共產黨的領導來非法地破壞選舉，他本身就該受到法律的製裁。當然，在實際的過程中，你去阻止、揭露他的非法選舉，那些有權力的人，他往往會來打壓這些人。

記者：也許當局、那些有權力的人就是不希望完善《選舉法》，就是故意留下漏洞呢？

姚立法：這就是一個博弈了。法律要修改，有的人有權力又為難，甚至搗亂。這個社會要進步，法律要完善，需要更多人來行動，來關注這件事情。

記者：根據中國官方資料，中國的《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和地方各級人民代表大會選舉法》自從1979年通過、1980年開始實施以來，共經過6次修正，最近的一次是在2020年。您覺得最近一次修正，它有什麽樣的進步嗎？

姚立法：和過去的相比，應該還是有一些收緊，而不是賦予選民更多的權力。

記者: 怎麽樣才能比較有效地來推動、完善中國的選舉法，並讓它能夠落實？您覺得在這場博弈當中，人們能夠做什麽？

姚立法：需要更多的人付出，甚至承擔風險，比如打壓，甚至迫害。我們要用行動來實踐這個民主選舉。

記者：如何看待爭取和行使公民基本選舉權對於促進中國的民主與法製的作用？

姚立法：我們的憲法說得很清楚，人民代表大會製度是我們國家的根本政治製度。憲法中間也講到，國家的一切權力屬於人民。什麽叫國家的一切權力屬於人民？實際上，選舉的實現就是兌現國家的一切權力屬於人民。人民選出滿意的代表，這些代表選出的官員一般就是人民滿意的官員，人民滿意的官員行使國家的權力，那麽這個權力就屬於人民，就這麽簡單的事情。

姚立法還告訴本台記者，他的“新春寄語”透過國內社媒平台發出之後，很多人為他點讚、留言。他在文章中說，“選舉權（包括被選舉權和罷免權）是我們老百姓、我們公民實實在在的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政治權利……，落實了、兌現了、一府兩院權力的源頭在我們手中了，我們就是國家的主人了！我們就解放了！我們就當家做主了！”

以上是本台記者凱迪對原湖北潛江市人大代表姚立法的專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