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中關係：盧比奧是真實，川普是掩飾

作者：鄧聿文 2025年01月23日

盧比奧的對中態度才是川普政府對中國的真實看法。（美聯社）

在川普上台前三天，川、習二人通了話。在談到這場通話時，中方新聞稿用了兩個“偉大”，一是“兩個偉大的國家”；二是川同習的 “偉大關係”；川普在其個人推特上，也用了他和習的“偉大關係”這個詞，另外，他還表示，這次通話對中美兩國都非常好，期待能共同解決許多問題，並立即開始行動，“習和我將盡一切努力讓世界更加和平和安全！”

在同一時間，候任國務卿盧比奧在美國參議院對其提名進行的聽證會上，談到中國則盡顯強硬態度。他用“撒謊、欺騙、偷竊”在一般人看來帶有嚴重侮辱性的詞彙來描述中國，稱中國通過這些手段取得了全球超級大國地位，是“美國曆史上最具威脅的相近對手” ，並警告如果美國不改變對華政策，未來幾乎所有對美國至關重要的事物，從藥品到電動車電池，都將取決於中國意願。在台灣議題上，盧比奧展現了一貫的抗中挺台鷹派立場，強調華盛頓必須協助台灣提升防禦能力，讓北京意識到侵台的代價太大，並支持台灣採取豪豬戰略。

川、習互動所透露出的某種“友好”，同盧比奧在聽證會上對中國表現出的強硬，給人的感覺反差很大，考慮到一個是美國的新任總統，一個是即將上任的美國負責外交事務的最高官員，這種反差被一些敏感的觀察家捕捉到了。在我看來，儘管盧比奧對中國的上述表態是他的一貫立場，但比較二人的說法，可以認為他們在唱雙簧，川普扮演的是“白臉”，對中相對柔和，盧比奧扮演的是“黑臉”，對中相當的不客氣。

那麽，這是否代表了川普新政府對中國的兩幅不同麵孔？不是。盧比奧的對中態度才是川普政府對中國的真實看法，而川普本人則是一種“掩飾”。換言之，盧比奧的對中看法也是川普的看法，隻不過由於兩人的身份不同，特別是川普本人具有一種威權式人格，他在談到其他國家的威權式領導人時，本能地具有親近感，很少惡語相向，這就是美國雖然將中國視作對美國利益威脅最大的競爭對手，但川普對習卻很尊重的原因。

和習一樣，川普也看重領導人的私人外交，以為兩國領導人的私交可以解決雙方很多複雜棘手的問題。對川普來說，既然中國是美國最強大的競爭對手，美國要解決美中之間貿易不平衡以及其他雙邊和全球的問題，需要中國的配合，而如果通過強調同習的私交，兩位領導人的私人友誼能夠做到讓中國配合美國，這是何樂而不為的事情？此亦是川普表示美中合作能夠解決世界上所有問題的原因。不過必須指出，川普所謂的美中”合作“，是美國提出方案，中國從旁協助，拜登其實也一樣，所不同的隻是，川普希望用對中國領導人美言幾句的方式，來做到這點。

有人會不同意我對川普和盧比奧在中國問題上唱雙簧的解讀。他們認為，盧比奧是盧比奧，川普是川普，盧比奧隻是在闡述自己的看法，不能認為代表川普。純粹從個人立場看，兩人的對中看法當然會有分歧，不太可能完全一樣或大部分相同，但從政策立場看，一個總統一個外交部長，兩人在對外政策上持不同的調，這種情況不說沒有，但很少，而且在出現此種分歧時，多半外交部長要走人，正是基於這點，有輿論認為，盧比奧這個國務卿幹不長，最多兩年就會被川普趕走。但至少目前看來，盧比奧在參議院涉及中國的講話，其實也是川普的意思，對此還可提出兩個佐證。

一個佐證是，川普挑選的內閣成員，首要標準是忠誠，這是大家公認的，很難想像，當川普提名盧比奧做國務卿時，兩人沒有在中國的問題上深入探討過。因此，在參議院的聽證會上，盧比奧會說出川普明顯不認可的話。不妨假設，川普不那麽要打壓中國，盧比奧會放出這些鷹派言論嗎？除非他真的隻想幹個半年或一年就不幹了。可如果他真的有這種心理打算，何必又要接受川普的提名？盧比奧也不是什麽非他不可的人物。

另一佐證是，假如這是盧比奧為參議院通過對他的國務卿任命，而有意要取悅參議員們對中發出強硬聲音，他完全不必這麽做。他可以在聽證會上把批評中國的調子放得低一些，以配合川普談論中國時的論調，這一點都不妨礙兩黨參議員對他任命的通過。因為盧比奧不像川普的國防部長提名人選，參議員們對後者幾乎不瞭解，但他是參議院的老人了，公認的美國國會中的對中強硬派，曾提出多個反華法案，為此還受到中國政府的製裁。這樣一個人，會因為他在這次聽證會上沒有對中國說出狠話，參議院就不批準對他的提名？當然不太可能。

所以結論是，川普和盧比奧，兩人對中態度沒有不同，後者在參議院說的那番話，代表的就是川普的對華真實立場。儘管如此，鑒於川普和習近平的通話釋放出了軟調子，他上台後，和原先外界認為的可能有些不同，兩國關係不會比現在立即更壞，相反，有可能還會順利開局。原因在於，川普首先關注的是國內議程，他要把那90多個行政命令都發出後，才會騰出手來對中國出招。因此，至少在他上台後的半年內，美中關係不會有太大波瀾，但之後就難講了。而從未來四年看，美中關係進一步惡化是個大概率事件，其中一個原因是拜登在最後一月的剩餘任期對中國的瘋狂打壓。

我用“瘋狂”二字來形容拜登對中國的打壓，沒有惡意，是取該詞的中性含義，指拜登最後時刻打壓中國的程度。僅僅在過去一周，拜登政府接連在半導體、新能源、紡織、有色金屬、造船和電商等多個領域接連發佈了限製措施，幾乎是每隔一天就會有一個新的製裁出台。這種節奏和程度真的隻能用“瘋狂”來形容。這固然顯示拜登對打壓中國的不遺餘力，但也很可能是拜登要對川普洩“私憤”，他們二人本來就不對路，現在白宮的主人換成川普，拜登當然不願意看到自己的對華外交遺產被川普撇在一邊，所以，通過加碼打擊中國，為川普上台後處理對華關係設定一個軌道，使其無法偏離遏華的框架，阻止川普任何和中國領導人修好的嚐試。本來這些事都是川普要做的，現在拜登幫川普做了，如果川普要想做出自己的特色，就必須在打壓中國上再加碼，可這樣一來，不讓中國強硬反擊，是不可能的，故可展望，川普四年，大概率兩國關係好不了。

※作者為獨立學者／中國戰略分析智庫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