敘利亞內戰為何會迅速“變天” 將軍月薪僅40美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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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全家都已遷至貝魯特,正在做下一步打算。”

“感謝關心,我暫時很安全,已聯係上在德國的親戚。”

“一切變化都來得太快了,很難說以後會怎麽樣。”

……

連日來,筆者與過往在敘利亞結識的各界朋友頻繁聯絡,詢問他們的安全近況,也關心他們今後的打算。無論是撤離還是留守,大家都不約而同地在談話的最後表達了相似的希望,就像原敘新聞部國際交流合作司負責人阿卜杜勒說的那樣,“願和平與安寧盡快來臨,願我們早日重逢在玫瑰盛放的大馬士革。”

內憂外困下的迅速“變天”

11月27日,在為期60天的黎以停火協議生效的同一天,敘反對派武裝對政府軍發起了進攻。11月30日,反對派武裝進入敘北部最大城市阿勒頗市。占領阿勒頗後,反對派武裝繼續進入敘中部城市哈馬,駐紮在哈馬市的敘政府軍不得不重新部署並轉移到城外。在此之後的12月8日,敘利亞反對派武裝迅速攻入首都大馬士革,並占領敘利亞總統府。

此次敘利亞政局的快速變化,可以說是內憂外困所致。筆者曾於2017至2021年期間在敘工作和生活,彼時的敘利亞,經曆了從激烈內戰向總體穩定過渡的時期,盡管安全形勢逐步向好,來自槍炮、關乎生死的威脅逐步降低,但嚴酷的經濟局麵和生活困境給全麵重建帶來了重重阻礙。

這是2023年5月28日在敘利亞哈塞克省拍攝的霍爾難民營內的孩子們。 圖源:新華社

自2011年內戰發生以來,敘利亞直接經濟損失約5300億美元,40%左右的基礎設施因戰爭遭到破壞;當地貨幣敘利亞鎊年均貶值約97%,失業率高達42%。原本在阿拉伯國家中引以為傲的高等教育水平,在連年的戰爭中大幅衰落,大馬士革也不再是阿拉伯語言文學類國際留學生和學者的首選目的地。

由於美軍對敘產油區的控製、盜采和倒賣,敘利亞的能源供應形勢極為緊張。筆者所租住的公寓,一度每天僅有6個小時左右隨機供電,燃氣則需至少提前一周預約新的儲氣罐,還不一定有貨,工作和生活都受到極大影響。雞蛋、蔬菜及其他生活日用品,在一段時間裏也需要向熟識的店家預訂、預留。

在與周邊各界友人的交流中得知,當地政府公務員每月的收入約合30美元,大學教授約25美元,普通民眾則僅為3至5美元;各行各業的從業者,除了本職工作外,都需要兼職多份零工以補貼家用。

市麵上,除了享受政府補貼的大餅外,其他商品的價格波動十分頻繁。軍隊中的情況也很嚴峻,一位將軍曾私下透露,他每月實際到手的收入也就合40美元左右,根本無法負擔全家的生活。

內戰遺留問題未得到妥善解決,民眾生活困難,政府信任率走低,金融市場混亂,外國投資持續觀望,黑市交易大行其道,重建進程遲遲未見成效……這一切都讓敘利亞民眾對未來難言信心。更重要的是,收入低下、裝備和戰法遲遲未有更新等,也讓軍隊的士氣日漸低落,這也直接造成此次局勢變化過程中,敘政府軍甚至並未組織成建製、成規模的戰鬥,便迅速在各地潰退。

需要指出的是,相較於困難的內部局麵,此次敘利亞形勢急速變化,外部因素是更為直接和主要的影響。2023年10月,隨著巴勒斯坦伊斯蘭抵抗運動(哈馬斯)展開“阿克薩洪水”行動,新一輪巴以衝突外溢擴散,導致中東局勢劇烈動蕩。令人始料未及的是,在多米諾骨牌一個個倒下後,最重大的一聲轟響發生在敘利亞,意料之外,卻也在情理之中。

在敘此前的長期內戰中,敘政府軍除了自身力量外,俄羅斯空天部隊的戰略支持、黎巴嫩真主黨武裝的地麵戰力、伊朗為代表的什葉派援助,構成了敘外援軍事力量的核心鐵三角。

然而,隨著俄烏衝突深度膠著,俄羅斯在敘利亞方麵所能給予的關注度明顯降低,在僅能提供的空中支援中,所投入的戰機數量和頻次也大幅減少。黎巴嫩真主黨則在同以色列的對抗中遭受重創,地麵武裝整體呈收縮態勢,以便休養生息。伊朗方麵近年來由於受國際製裁以及同以色列相互拉扯等影響,自身也麵臨諸多困擾。

與之相對應的是,敘反對派武裝在退守伊德利卜後,一方麵在內部關係上進行了相互調和,在“反巴沙爾·阿薩德政府”的既定大方向下,盡可能籠絡各派力量,達成階段性一致;另一方麵也從幕後支持者手中獲得了大量新式裝備和訓練指導,在無人機、信息戰等新技術和戰法方麵,甚至可以說迭代領先於敘政府軍。

這是12月8日在敘利亞首都大馬士革拍攝的武裝人員。 圖源:新華社

在撲朔迷離中走向未來

敘利亞反對派進入首都大馬士革,原巴沙爾·阿薩德政府宣布和平移交權力……這一切並不意味著結束,而是新一輪複雜博弈的開啟。

其一,“反巴沙爾·阿薩德政府”這杆大旗讓各反對派武裝形成了階段性的統一,但這個既定目標實現後,各派利益訴求不一、背後支持者另有打算等各種狀況,就會逐步浮出水麵,相互間因矛盾無法調和而發生衝突和割據的概率大幅提升;類似利比亞或伊拉克那樣的前景將引發周邊和外界的深層次擔憂,特別是隨著政府職能真空和社會管理缺失,敘境內的極端組織和恐怖主義可能再次興風作浪。

其二,無論反對派以何種方式接管敘利亞,相較於巴沙爾·阿薩德政府長期主導的世俗化路線,未來的敘利亞都可能更加凸顯伊斯蘭化特征。這既由反對派的主體屬性決定,同時也是其實現快速管理的“現實辦法”。敘利亞原有的社會秩序、理念和運行規則,都將經曆一次深刻的重組和再塑。

其三,敘利亞將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成為地區和國際各方力量深度博弈的工具。除敘利亞自身的阿拉維派、遜尼派、庫爾德人等各派勢力的權力角逐外,伊朗、土耳其、以色列、黎巴嫩、美國、歐盟、俄羅斯、烏克蘭等,都在敘利亞有直接或間接的利益訴求和戰略目標,也都可能對敘利亞未來的發展進行幹預和施加影響,從而令敘利亞在國際舞台上呈現出的狀態進一步碎片化。

後記

回望2017年,筆者經過十幾個小時的飛行、轉機,然後乘車穿越“雪鬆之國”黎巴嫩,在隆隆的槍炮聲和危機四伏中駛過邊境線,第一次踏足敘利亞這片古老土地。在和司機開著玩笑的同時,腦海中回響的是那句經典的阿拉伯諺語——“人間若有天堂,大馬士革必在其中;天堂若在天空,大馬士革必與之齊名。”

這是12月10日拍攝的敘利亞大馬士革街頭。新華社

當時的內心其實有些遺憾和惶惑,因為戰時前來,不僅未能見到敘利亞昔日的輝煌與壯美,還要無數次行走在槍林彈雨的生死邊緣。而在若幹年後回首,卻又無比珍惜那段與之共克時艱、同迎希冀的歲月。

站在今天的時間點,遙望那片曾經的沃土,看著友人們一條條報平安的消息,心中不免感慨萬千。那裏的人民,真誠質樸,友好熱烈,盡管經曆了艱難困苦、戰亂凶險,依舊對和平、美好的生活有著深沉的向往和眷戀。真心希望那片土地盡快恢複安寧,讓善良的敘利亞人民能夠重獲應有的幸福生活,“願我們早日重逢在玫瑰盛放的大馬士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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