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資談判崩盤 加拿大鐵路公司“挾天子以令諸侯”？

延續了數月的勞資談判在21日深夜徹底談崩，加拿大兩大鐵路公司——加拿大國家鐵路公司（CN）和加拿大太平洋堪薩斯城鐵路公司（CPKC），宣布自本周四起同時全麵停運。這場史無前例的“萬人大停工”，正對加拿大的供應鏈和整體經濟帶來衝擊，北美供應鏈也恐遭殃及。

停擺開始後不到17個小時，加拿大政府宣布介入。綜合加拿大廣播公司（CBC）、路透社等22日報道，當地時間周四，加勞工部長麥金農（Steven MacKinnon）宣布，他已將這兩起勞資糾紛提交強製仲裁，向獨立機構加拿大勞資關係委員會（CIRB）尋求解決辦法。

麥金農表示，他要求CIRB啟動加拿大卡車司機工會鐵路分會（TCRC）和鐵路公司之間具有約束力的仲裁程序，協助解決雙方在糾紛中無法達成共識的未決條款。同時延長現有勞動協議的期限，直至簽署新的協議。

據報道，麥金農稱，他還要求立即恢複兩條鐵路的運營，希望CIRB“盡快”做出決議。當被反複追問鐵路網將何時重啟，他僅含糊其辭地表示，恢複運營可能是在“幾天之內”。

路透社稱，這一舉措標誌著加拿大總理特魯多領導的自由黨政府改變了主意。特魯多和麥金農此前都表示希望在談判桌上解決此事，並稱達成協議是談判雙方的責任。

周四，麥金農也坦言，通過談判解決此事幾乎已無可能，“我們給了談判一切可能成功的機會，各方分歧依然非常大……現在我們陷入了僵局。這就是我們今天做出這一決定的原因。”

此次爭端始於去年，由於此前的集體勞工協議到期，自去年秋天以來，代表近1萬名工人的加拿大鐵路司機工會（TCRC）先後與兩大鐵路公司圍繞工人待遇問題展開談判。

TCRC希望企業提高鐵路員工薪酬和福利、優化排班、增加休息時間，從而降低疲勞引發的安全風險，並要求加拿大國家鐵路公司（CN）撤銷在全國調動員工的製度，該製度造成員工與家人被迫分開。

隨著最終期限臨近，談判始終未取得進展，勞資雙方均指責對方在談判中缺乏誠意，並進而引發“萬人大停工”。不過，停運並非由工會工人罷工導致，而是兩家鐵路公司管理層要求工會工人停工造成的。

鐵路公司宣稱，盡管關閉鐵路網絡會引發混亂，但他們無法與工會達成協議，所以被迫關閉了鐵路。兩家公司自8月中旬起逐步暫停部分貨物業務，包括與美國之間的貨運。

CBC指出，特魯多政府的介入，對於鐵路公司而言是一場“勝利”，他們一直在尋求政府幹預。包括加拿大和美國商會在內的商業團體亦是如此，其聲稱兩國經濟都可能因鐵路停工而受損。根據加拿大鐵路協會的數據，加拿大鐵路係統每年約運送價值3800億加元（約合人民幣2萬億元）的貨物，日均運送貨值約10億加元（52.53億元）。

兩家鐵路公司都在周四發表聲明，表示將在麥金農宣布消息後重新開始運營，但都沒有給出確切的重啟時間表。

工會則對此表示不滿，稱加拿大鐵路公司故意製造危機以迫使政府幹預，無視工薪階層的權利。同日，其發表聲明批評道：“盡管聯邦政府聲稱重視並尊重集體談判進程，但在停工僅進行了幾個小時後，政府就迅速利用其權力中止了這一進程。”

工會還表示，將審議部長的建議和CIRB的回應，並與法律顧問協商以確定下一步行動，“與此同時，糾察線仍將繼續。”所謂“糾察線”（picket lines），指的是工人在罷工的時候，會統一聚集在工作場所或者附近表達抗議。

自由黨政府訴諸仲裁的舉動，也遭到加拿大第三大在野黨、主要反對黨新民主黨的反對。該黨傳統上得益於工會組織的大力支持，領導人賈格米特·辛格（Jagmeet Singh）指責政府損害工人的利益。

“自由黨的行為是懦弱的、反工人的，這證明他們隻會永遠屈服於企業的貪婪，而加拿大人將永遠為此付出代價。”他在一份聲明中斥責道，“自此停工將永不停歇。因為每個雇主都知道，隻要拒絕與工人真誠談判，他們就能從特魯多那裏得到他們想要的東西。這將工人和社區的安全置於危險之中。”

CBC在一篇分析報道中指出，麥金農動用勞工法，並不一定能夠阻止工會罷工。文章引述在史蒂芬·哈珀政府時期擔任加拿大勞工部長的麗莎·雷特（Lisa Raitt）的話稱，強製仲裁需要先得到企業和工會的同意。

她說：“你可以試著讓雙方當事人同意進行強製仲裁。也許你可以寫信給CIRB，要求他們強製執行仲裁……但是一個部長不可能寫一封信，說‘所有人都給我回去工作，不然我就把你送去能夠進行強製仲裁的地方’。”

雷特補充道，“如果你能找到一位律師，告訴你‘部長可以命令雙方進行仲裁’，那我真希望15年前能得到他們的建議。但在我看來，你是做不到這一點的。”

2010年至2013年任職勞工部長期間，雷特曾多次通過立法形式，阻止加拿大航空公司、郵政公司和鐵路公司的勞資糾紛停工。她提議本屆政府采取類似措施，“我認為政府別無選擇，隻能通過複工立法，然後再通過一個程序來解決雙方的集體協議。”

不過，加拿大前勞工仲裁員、不列顛哥倫比亞大學名譽教授湯普森（Mark Thompson）認為，在談論通過立法之前，政府需要先確保有其他黨派支持這一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