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動器材還是管製器械?弓箭傷人背後的“盲區”

目前，弓箭被歸為運動器材的大類，並非管製類器械。視覺中國圖

近期，人和寵物被弓箭襲擊的事件時有發生。

2024年8月12日，微信公眾號“臨沂公安”發布警情通報，該局接到群眾報警，在山東省臨沂市郯城縣李莊鎮，一男子手持弓箭傷人。嫌疑人畢某某在現場被控製抓獲；兩名受傷人員及時送醫救治，無生命危險。

“（站樓上）誰上射誰。”李莊鎮一位目擊者告訴南方周末記者，嫌疑人的家位於公路旁的二層民房，其站在樓上向下射箭。多位受訪者提供的視頻、圖片顯示，有傷者被送往醫院，趴在病床上，背部插著尚未取出來的箭；而路邊停泊的汽車車門上，也插著半米長的箭簇。

據媒體報道，7月20日，青海玉樹市巴塘鄉下巴塘村某度假村工作人員，在工作間隙私自前往戶外射箭場進行射箭，由於操作不當，不慎將靶場外的顧客射傷；8月13日，杭州餘杭區一個小區居民發現，一隻在小區生活了約3年的狸花貓被箭射傷，身上插著9支箭。

弓箭威力究竟有多大？它是管製器具嗎？個人能否持有使用？有律師認為，目前對弓箭的管理，存在一定盲區。

嫌疑人或“精神有礙”

在李莊鎮，射箭傷人事件成為鎮上的“大新聞”。事發沒多久，居民張力便來到事發地圍觀。當時路邊停著警車，至少五六名警察將嫌疑人畢某某居所的出口包圍。張力站在遠處觀望，看到路邊的汽車上插著多支箭，路邊上也散落著幾支。“（一共）得有個十根八根吧。”

李莊鎮屬於山東省臨沂市郯城縣下轄鎮，鎮上有205國道穿過，畢某某家的房子坐落於國道旁邊。多位受訪者提供的圖片、視頻顯示，路邊一排二層自建房並非整齊排列，而是根據公路的走勢，呈鋸齒狀分布，這讓樓下交界處有了空間。

警情通報顯示，29歲男子畢某某認為隔壁修車鋪安裝的監控，對其生活有影響，心生不滿，遂對來修車的人員實施傷人行為。

2024年8月12日，山東郯城兩位路人被弓箭射傷，傷人者被警方控製。視覺中國圖

多位受訪者告訴南方周末記者，畢某某狀態不太穩定，平時很少出門。一位居民說，“全村都知道（畢某某）精神有礙”。鄰居肖蓉也稱，畢某某“從小就有點不正常”，他的父母以擺攤賣水果為生，生活不容易。

“不舍得吃，不舍得喝，太會過了。”畢某某家的水果攤擺在鎮上較為繁華的路段，旁邊有一家熟食店。熟食店店主稱，畢某某的父母六十多歲，平時早出晚歸，十分節儉與勤懇。熟食店裏晚上如果有剩下的菜，店主稱有時候會給兩人打包一些。

在其印象中，水果攤一直是老兩口在經營，很少見到他們的兒子。“我是在他出事之後，才知道他們有個兒子。”店主還說，在事發前幾天，這對老夫妻就已經不再來擺攤。

事發時，畢某某的裝扮給多位受訪者留下印象，疑似是遊戲裏的造型。張力聽左鄰右舍介紹，畢某某站在樓上，戴著頭盔，拿著箭筒，向下射箭。

一位路人和一位前來修車的人受傷。此外，現場視頻和圖片顯示，至少有兩輛汽車中箭，箭插著後車門的車窗下方、後視鏡縫隙處、車燈下方和輪胎擋板上。箭身為黑色，粘著白色羽毛。

當地居民不了解畢某某的弓箭從何而來。警情通報稱，目前，案件正在進一步偵辦中。

不屬於管製器械

“車門都射穿了，力度還是很大的。”事發後，網上出現關於弓箭是不是管製器械，應該如何進行管理的討論。上海德禾翰通律師事務所合夥人程廣鑫介紹，按照以往的經驗，弩屬於管製類器械，弓箭則不屬於，因為弩的殺傷力高於弓箭。不過，隨著製作工藝和技術的發展，有些弓箭的威力也大了起來。

他介紹，弩的威力不僅體現在蓄力大這一個方麵，操作起來也相對簡單。而弓箭在蓄力的同時，還要瞄準，操作者需要一定的訓練和技術水平，才能造成較大殺傷力。所以，弓箭被歸為運動器材的大類，而弩則是管製類器械，國家對弩的管理比弓箭嚴格很多。“網購平台可以賣弓箭，但是弩的生產、銷售必須經過公安機關的批準，登記造冊。”

《中華人民共和國治安管理處罰法》第三十二條規定：非法攜帶槍支、彈藥或者弩、匕首等國家規定的管製器具的，處五日以下拘留，可以並處五百元以下罰款；情節較輕的，處警告或者二百元以下罰款。

2023年3月11日，清華大學科學博物館，複原的漢代弩。視覺中國圖

而對弓箭的管理，則有一定的盲區。程廣鑫說，弓箭從非機械的傳統弓箭，到現代複合弓、反曲弓等高科技產品，種類十分繁雜，雖然基本原理和使用方式並未發生根本性變化，但是性能區別已經非常大。有的弓箭可能隻是無傷大雅的玩具，有的則可以洞穿汽車車門。

他解釋，弓箭類的管理，可能和“仿真槍”的情況比較接近。由於界定的問題，涉及“仿真槍”的案件出現過很多爭議。仿真槍種類較多，不同種類的差別很大，有關部門根據子彈速度、質量進行檢測，“槍口比動能”大於1.8焦耳/平方厘米，則不再被認定為玩具，而是屬於管製槍械範圍。

程廣鑫解釋，由於“1.8焦耳”這個界定標準較低，導致“打擊麵過廣”，所以發生過很多有爭議的判例。後來，最高法和最高檢作出相關批複，對於非法買賣槍口比動能較低的槍支的行為，不僅應當考慮涉案槍支的數量，而且應當充分考慮涉案槍支的購買場所和渠道、價格、用途、致傷力大小以及行為人的主觀認知、動機目的、一貫表現、違法所得、是否規避調查等情節，綜合評估社會危害性，堅持主客觀相統一，確保罪責刑相適應。“相當於適當抬高了這個標準。”

程廣鑫建議，針對弓箭種類、殺傷力的差異，將來也可以製定一個區分運動器材和管製類器械的標準，但是這個標準應該在一個合理的區間範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