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息的事兒一拖再拖,美聯儲在害怕什麽?
文章來源: 財經觀察 於
- 新聞取自各大新聞媒體,新聞內容並不代表本網立場!
北京時間8月1日淩晨,美聯儲在貨幣政策委員會FOMC會後宣布,聯邦基金利率的目標區間仍為5.25%到5.50%。
這不僅是聯儲的FOMC投票委員連續第17次會議一致投票支持利率決策,也是始於2022年3月的本輪緊縮周期內,美聯儲已連續八次會議未加息。去年7月加息以來,聯儲一直將政策利率保持在二十餘年來高位不變。
不過,在決議文本和隨後的記者發布會上,美聯儲主席鮑威爾為美聯儲9月降息進行了鋪墊,他表示正接近適合降息的時間點,但現在時候未到。
今年年初,市場普遍預期美聯儲將在3月開啟降息周期,然而直到目前美聯儲依然選擇按兵不動,下一次9月的美聯儲政策會議是美國大選前最後一次政策會議,也就是說鮑威爾將是否在大選前降息的懸念拖到了最後一刻,也引發了大量對於其是否因為政治因素才猶豫不決的質疑。
然而,鮑威爾的左右為難反而讓他在民主、共和兩黨中均不受待見,在大選前降息可能會激怒共和黨人和前總統特朗普,但擱置必要的降息可能有損經濟並惹惱民主黨人。
值得注意的是,美聯儲在大選年進行貨幣政策調整,甚至對貨幣政策大轉彎的情況屢見不鮮。盡管美聯儲和鮑威爾本人反複表示自己的決策和政治無關,但是依然有不少人認為鮑威爾遲遲拖著不降息有左右逢源,誰都不想得罪的考量。
衰退概率56%,美聯儲仍不降息
為應對40年不遇的高通脹,美聯儲從2022年3月到2023年7月連續11次加息,將聯邦基金利率目標區間推升至5.25%至5.5%之間,為23年來最高水平。過去一年間,美聯儲一直“按兵不動”,高利率對經濟活動的抑製作用已逐步顯現。
對於本次鮑威爾按兵不動,多數市場人士乃至美聯儲前官員都警告了風險。
雙線資本首席執行官、“新債王”岡拉克今日接受媒體采訪時表示,美聯儲“今天就應該降息”。
岡拉克認為:“失業率升高、經濟增長放緩等數據表明經濟狀況不容樂觀。即將到來的大選不會受到降息的影響,美聯儲不應因政治因素而延誤降息決策。”
岡拉克的擔憂代表了很多市場人士的共識。
本次美聯儲加息周期中,美國2年期和10年期國債出現了收益率倒掛(短期債券收益率高於長期債券)現象,在持續時間和倒掛程度上均為曆史最大,而過去70年間,美國出現10次收益率倒掛,其中9次均最終發生了經濟衰退。紐約聯儲也預測,到2025年6月,美國陷入經濟衰退的概率高達56%。
除了收益率倒掛,美國另一個衰退指標“薩姆規則”正被華爾街被熱議,也折射了美國的經濟問題。
薩姆規則由經濟學家克勞迪婭·薩姆 (Claudia Sahm)
提出,認為當失業率三個月平均值比12個月最低值高出半個百分點時,經濟就陷入衰退。目前美國這個差值為0.43%,接近0.5%的觸發值。
一些美聯儲前官員日前呼籲美聯儲更快采取降息行動。紐約聯邦儲備銀行前行長比爾·達德利發表評論文章說,美聯儲應該在9月之前降息。“雖然通過降息來避免衰退可能已經太晚,但繼續拖延隻會不必要地增加風險。”
美聯儲前副主席艾倫·布林德則表示,現在是降息的時候了。布林德指出,為期兩年的對抗通脹的鬥爭已經結束,“經濟似乎正在降溫”。
美國企業研究所經濟學家德斯蒙德·拉赫曼認為,美聯儲應該在此次議息會議上降息,因為通脹已經接近2%的通脹目標,經濟正在放緩,而且勞動力市場不再過熱。“我的觀點是,這將又是一次美聯儲行動過慢且力度不足的情況。”
民主、共和兩黨一起得罪
那麽為什麽在市場普遍認為應該降息的時候,鮑威爾選擇按兵不動呢?
根據鮑威爾自己的說法,他認為謹慎行事是非常必要的。他說,過早或過多減少政策約束可能導致通脹形勢發生逆轉,而過晚或過少減少政策約束則可能削弱經濟活動和就業。美聯儲在權衡風險,這是一個“非常艱難的判斷”。
不過翻看鮑威爾近幾年的操作,無論是縱容通脹不及時加息,還是大幅加息後拖著不降息,鮑威爾似乎並沒有做的很好,反而被打上了一個不願得罪政府的標簽。
翻看美國近幾年的通脹問題和經濟衰退信號,美聯儲對於這口鍋可謂難辭其咎。
在拜登任期初期,麵對新冠疫情引發的經濟後遺症,民主黨人在國會推進各類政府支出計劃,而美聯儲也保持了寬鬆的貨幣政策。
當時就有不少人士認為,如果美聯儲不收緊新冠期間臨時的貨幣寬鬆措施,配合美國大量發債推進大規模政府開支,勢必將引發未來的全麵通脹。但民主黨人對此嗤之以鼻,時任財政部長耶倫表示,預計通脹將在2021年底消退。
當2021年中旬美國通脹觸及3%時,美聯儲也頻頻放話認為這隻是暫時的問題,鮑威爾甚至在2021年8月從五個方麵論證了為何美國通脹是暫時性的,發明了通脹暫時論。
而美國的通脹水平並未如其所言暫時上漲後迅速消退,反而一飛衝天,一路從3%加速上漲至7%,遠高於美聯儲2%的政策目標。
2022年,當美國通脹衝上40年新高後,民眾紛紛抱怨高油價,高房租和高物價對於生活的印象,拜登也選擇出麵安撫,表示美國政府將工作核心放在治理通脹上。
隨即鮑威爾放棄通脹暫時論,開始加速加息,在短期內連續11次加息將美聯儲利率維持在了新高水平。然而通脹水平短期內未見到好轉,反而讓民眾同時感受到了利率高企和通脹加速的雙重痛苦。
於2021年至2022年在美國財政部負責督導刺激性支出的理查凱蒂說:“加息實際上已經讓汽車,住房商品對大部分變得遙不可及,比照此番複蘇過程中美國勞動者的工資上漲情況,很多人原本是有可能負擔得起這些商品的。”
多位前拜登政府官員和一些前美聯儲官員最近幾周已表示,美聯儲現在就應該降息,從而防止經濟過度降溫,也可以讓軟著陸概率最大化。
如果說鮑威爾之前無論是拖著不加息還是暴力加息,都有給民主黨打掩護的可能性,那麽現在鮑威爾遲遲不願降息則被普遍認為是因為特朗普的施壓。
特朗普在6月接受采訪時表示,美聯儲目前的利率水平對經濟來說“非常艱難”,但央行官員們知道不該在選舉前降息。
特朗普的盟友已暗示,如果鮑威爾在9月份降息,他們將加大對他的政治施壓。他們擔心9月份降息可能提振信心,讓民主黨人在經濟問題上獲得有利談資。
曾在特朗普政府時期擔任財政部經濟學家的邁克爾·福爾肯德表示:“如果美聯儲等到11月、也就是選舉結束後再降息,影響將微乎其微。”
美聯儲的下一次政策會議定於9月17日至18日舉行,再下一次會議將於11月5日美國大選日的次日召開,也就是說如果鮑威爾想要在美國大選前降息,9月的政策會議是其最後的機會。
美聯儲大選年無需求穩
盡管鮑威爾在本次新聞發布會上表示,“我們相信,國會已經要求我們在所有時候都要以非政治方式開展工作,而不僅僅是在某些時候這樣做。”但是鮑威爾今年在一片降息呼聲中保持定力,反而是大選年並不常見的操作。
自從21世紀以來,除了2016年美國總統大選外,幾乎每個大選年美聯儲都調整了利率政策,甚至還不乏大轉向的劇情。
2000年5月,美聯儲將利率提高到九年來的最高位,並一直維持到2001年1月,自那之後,美聯儲開啟了快速降息。
2004年6月,美聯儲開始提高利率,並在隨後的每次政策會議上都加息。而當時的總統小布什正麵臨著一場激烈的連任之戰。
而到了2008年,由於次貸危機的蔓延並在大選前夕引發了全球金融危機,美聯儲在2008年全年都在降息。
而2012年9月,美聯儲官員推出了一項有爭議且新穎的購債刺激計劃,時任總統奧巴馬在那一年尋求連任。
2020年9月,美聯儲更是大膽承諾,一旦美國經濟擺脫蕭條,將把利率維持在較低水平,在那時,人們擔心美聯儲可能用盡了政策工具。
對於美聯儲頻頻在大選年搞政策變動,曾在1995年至2022年期間作為資深經濟學家並在之後擔任芝加哥聯儲行長且出席議息會議的伊萬斯對此辯護表示:“根據我的經驗,美聯儲的行事方式就是保持低調,思考正確的政策是什麽,以及何時需要做出政策調整,然後就會去做必要的事情。”
不過顯然,無論是市場,還是特朗普,對於鮑威爾遲遲按兵不動似乎並不滿意,而鮑威爾作為特朗普提名的美聯儲主席,也並不被民主黨人所力挺。
7月16日,鮑威爾在一個公開活動中表示,自己將幹滿截至2026年的任期,並沒有提前離任的想法。顯然是一個對於假如特朗普上任其可能會下台猜測的回應。不過現在看來,鮑威爾的猶豫不決,很難說和特朗普的施壓沒有任何關聯性。現在美國人隻能期望,在鮑威爾的猶豫不決期間,美國經濟不要再出現更大的惡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