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瑪拉·哈裏斯是個很容易被做成米姆的總統候選人。她的舞蹈鬆弛而熱情。她的演講風格特立獨行。她很愛笑，包括笑自己。這並不總是對她有利。互聯網上關於哈裏斯的米姆曾是嘲笑攻擊她的武器，但隨著她有望成為民主黨提名人，熟悉的“老梗”再次興起，解讀卻發生了變化。這種轉變具有能夠顛覆總統競選的混亂力量。https://t.co/bwRXiWtDv9
— 紐約時報中文網 (@nytchinese) July 24, 2024
哈裏斯在2023年5月的一次演講中說：“你以為你是從椰子樹上掉下來的嗎？”YouTube上的一個共和黨頻道把這段視頻從語境中截取出來，扔給評論者，他們用這段視頻把哈裏斯比作一個呆傻的脫口秀主持人，或者開玩笑說她好像是嗑了藥。哈裏斯在競選活動中跳舞的視頻被貼上了“尬舞”的標簽。2020年大選中最引人觀看的反卡瑪拉米姆——前檢察官哈裏斯“是個條子”——讓左派人士、黑人Twitter用戶和共和黨噴子走到了一起，在整個互聯網範圍內將哈裏斯誣為反動分子或偽君子。
現在這些形象被反轉了。自從拜登總統退出競選，轉而支持哈裏斯以來，熟悉的卡瑪拉老梗再次興起。但是解讀發生了變化。
在她的網絡粉絲手中，哈裏斯那些不知所雲的話經過重新包裝，變成了令人迷醉互聯網話語。她那句令人困惑的椰子樹名言——在那句話之後，她接著說：“你存在於你所處的環境和你之前的環境之中”——現在被當做她在一場動蕩的競選中因為過於快速的崛起而頭暈目眩的象征，並且流傳開來。她的舞蹈動作被配上了Charli XCX的歌曲，並且配上了《Brat》時期Charli標誌性的灰綠色濾鏡，讓哈裏斯沐浴在時尚酷炫的流行歌星光暈之下。甚至“卡瑪拉·哈裏斯是條子”這句話也被支持者重新拾起，配上誇張的眨眼動作，他們希望把它塑造成贏得大選的宣傳口號。
過去，衡量候選人魅力的標準是：“你願意和她一起喝杯啤酒嗎？”現在則更像是，“你願意花一個晚上的時間，為她剪輯一個粉絲角度的視頻，將她的特質與流行音樂有效地結合起來，產生一種令人愉悅的麻醉效果嗎？”
這一切像是一麵哈哈鏡，映照出圍繞著另一方總統候選人特朗普的網絡能量。特朗普的粉絲們隨時準備，並且願意把他任何潛在的弱點，包括重罪定罪，變成一個和勝利有關的米姆。“恢複美國偉大榮光”的支持者將最嚴重的擔憂轉化為支持特朗普的素材，從而最大限度地提高了自己在刺激左翼時的滿足感，也證明了自己的忠誠和聰明才智。曾幾何時，民主黨似乎永遠不可能推出一個能在互聯網上激起如此強烈而奇怪反應的候選人。現在，不可思議的是，它做到了。
哈裏斯的網上皈依者的口頭禪——“我吃了椰子丸”——借用了《黑客帝國》的符號，表明他們的觀點已經發生了足以改變現實的轉變，這種轉變具有能夠顛覆總統競選的混亂力量。哈裏斯的病毒式傳播能量部分來自於競選活動本身的顛覆性。幾個月來，人們的擔憂不斷加劇，拜登決定不再尋求連任，這種被壓抑的興奮情緒在她身上得到了釋放。在拜登災難性的辯論後不久，哈裏斯的米姆就出現了，這有所幫助。這讓人感覺好像互聯網在彰顯她的候選資格。她的支持者們現在正沉醉於自己的集體力量。
許多反卡瑪拉的表情包中暗湧著對她的指責，覺得她有時會顯得自鳴得意、難以理解。在一個廣為傳播的超級剪輯中，哈裏斯熱情地、一遍又一遍地說著“可以成為什麽，擺脫過去的負擔”這句名言，在哈裏斯的支持者重新使用這句話之前，這個視頻被共和黨全國委員會在網上傳播。在TikTok上，粉絲們把候選人的演講剁碎、重新混音，就像DJ們在擺弄惡搞音效包，而她略顯顛三倒四的措辭隻會成為更有趣的素材。現在，出現了奇怪的逆轉，右翼網紅正試圖給哈裏斯沒有意義的話注入意義。有人在X上提出了這樣一種理論——“擺脫過去的負擔”那句話是“馬克思主義和路西法的咒語，這很容易看出來。”
對“擺脫過去的負擔”米姆的重新利用也是在回應過去幾個月的競選中，人們對兩位年老政治人士那些胡言亂語的合理擔憂。哈裏斯如今掌管著一個不再需要“看得懂”的世界，她那些偶爾不著邊際的措辭感覺風險比較低，讓人耳目一新。她的不著邊際隻是一種怪癖，而不是對美國民主的致命威脅。“擺脫負擔”的超級剪輯顯示了一個候選人不僅能夠記住一句名言，並能夠得心應手地把它表達出來——這是喬·拜登始終沒能做到的。
在TikTok——也就是他想在美國禁止的那個平台——他的表現始終乏善可陳，盡管他的競選團隊盡職盡責地為他開設了一個帳號。用翻版“黑暗布蘭登”的米姆作為拜登的化身——他被設計成一個秘密策劃者，眼睛裏射出激光——未能吸引觀者。相反，吸引他們的是拜登在多次亮相時顯得徘徊不定、步履蹣跚和僵住的視頻。
拜登競選團隊試圖將這些視頻斥為虛假信息機器的扭曲，並在該應用上大量發布了自己的視頻。在許多這樣的視頻中，匿名的年輕拜登代理人擺出關切的表情，用獨白的方式說出要點。競選團隊似乎認為，他們可以通過發布大量的TikTok來解決TikTok的問題，但TikTok上對他可能出現的認知能力下降的關注是一個更深層次問題的早期信號——拜登和他的許多支持者直到在第一場總統辯論的電視直播中看到這個問題顯示出來，才正式承認了它的存在。
拜登周日宣布退出競選後不久，使用假名的社會民主黨Twitter重要用戶詹姆斯·梅德洛克轉發了一張2019年首次流傳的、來自左翼的哈裏斯米姆。在圖片中，哈裏斯被PS成身穿警察製服，身後疊加了代表警察的細藍線旗幟。她被改成了大笑的樣子，正給一個黑人小孩戴上手銬。
“記住，”梅德洛克在X上寫道，“現在我們不再提卡瑪拉出色的左翼投票記錄和她那酷酷的馬克思主義老爸，現在要大聲說，她是一個會把所有罪犯都關起來的警察。現在是時候贏得這次選舉了。”另一位用戶用Photoshop將特朗普的照片放在了孩子的位置上。然後有人用Photoshop將Charli XCX換了上去。
當互聯網用戶把卡瑪拉·哈裏斯塑造成逮捕Charli XCX的形象，或者為她的椰子樹那句話配上泰勒·斯威夫特的歌曲時，我們並不清楚他們有多真誠，也不清楚他們真正的政治立場是什麽。但是沒有人需要他們的真誠。在哈裏斯身上，民主黨張口就是諷刺的左派和它相信#抵抗核心(#resistance-core)的中間派之間形成了一個米姆聯盟，現在這群散漫的人聚集在一起，試圖把她抬進白宮。對於那些認為哈裏斯不夠激進的左翼網絡成員來說，這些俏皮的米姆起到了保護作用。這種具有諷刺意味的距離代表了他們自己與這位新寵候選人之間的政治距離。
在互聯網上，讓哈裏斯這樣的民主黨建製派當選總統幾乎可以說是顛覆性的。或者至少，有點娛樂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