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逼我在產科相親:對方40歲,懷孕5個月

文章來源: - 新聞取自各大新聞媒體,新聞內容並不代表本網立場!
被閱讀次數


作為代駕,我遇到過無數人,但有一個,我始終不會忘記。見麵的第一天,就帶我去了他媽媽的墳地;第二次相見,他要我做他媽媽的兒子……

我叫馬衝,是個代駕,常在我們縣城南邊的恒大燒烤城蹲點,那裏人多,下單的也大多是熟客。

有天晚上11點多,我接了一個大訂單,到郊區一百多塊錢。等了半個多小時,下單的顧客才出來,是個又高又大的壯漢,頭發很長,寬寬的額頭,右上角有個手掌大小的青色胎記。

壯漢哥的車是一輛半新不舊的五菱榮光,汽車發動,車後座發出嗤嗤啦啦的聲音,他喝得有點多,上車就睡著了。在路口處,一輛電動車橫穿馬路,我一個急刹,壯漢直接碰了腦袋。

“搞什麽,嚇死我了。”他嗓門又粗又高,好像車內點燃了一個炮。

“不好意思,突然闖出輛電動車。”我趕緊道歉,怕大哥點燃二踢腳,好在他沒有追究。

我盡量開得穩些,可到了目的地,大哥還讓我繼續開,沿途慢慢沒了路燈,變得黑漆漆的。我一路跟著他的指揮開,10多分鍾後到了野外,亮白的燈光照出去,前麵一片烏泱泱的墳頭齊齊泛著白光,五顏六色花圈上的紙花晃晃悠悠,飄飄忽忽,我後背一片哇涼,小風一吹,雞皮疙瘩起來了。

“下車,幫我搬東西。”大哥打開後備廂,不知道從哪裏摸出一支煙,叼在嘴裏沒有點燃,含糊不清地說了一句。

我接過大哥遞給我的東西,借著車燈一看,是一個紅色紙人,還有一摞厚厚的冥幣。

大哥抱著一個綠色紙人搖搖晃晃走在前麵,綠紙人隨著他的腳步直衝我點頭,我大氣不敢喘地跟在後麵。

大哥在一座墳前停下,“我到家了。”

我一下子沒拿穩,手裏的假人和元寶直接掉在地上。

“別踩我二大爺。”大哥“噗”地一下吐掉煙頭,手往我腳邊伸。我下意識往旁邊跨了一步,卻又踩到另一個墳邊,我後背一涼,仿佛無數雙眼睛穿過土堆死死盯著我。

“大哥,車錢……”我還沒說完,大哥就“咚咚咚”地在墳前磕了幾個頭,我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媽,今天是七月初一,兒子又來陪你了,你喜歡熱鬧,我帶來一個小兄弟……”話音剛落,大哥看向了我。

我腦袋一片空白,扭頭就跑,身後大哥的聲音混著呼嘯的風聲,已經聽不清了。

等回到市裏,我選了一個人最多,燈最亮的店,喊了個朋友陪我吃烤串壓驚。朋友很快來了,兩瓶啤酒下肚,拍著大腿哈哈大笑:“你膽子真小,這估計啊,是逃單的。”

我決定以後晚上隻做到11點。誰知道不久後,還是出了事。

一周後的晚上,我又接了個代駕訂單,顧客是個年輕人,長得眉清目秀,說話綿軟和氣。我把他送到小區裏,他卻不讓我走,一口咬定我摸了他的大腿,還讓我掏兩千塊錢損失費。實在沒轍,最後我隻能報警解決。

這些經曆實在算不上愉快,我決定還是白天開網約車拉活兒。

有一天,我出門有點晚,剛出小區就看到一個老太太在門口的綠化帶上坐著,像是不太舒服。

天熱,又是工作日,來往的人不多。我觀察了一會兒,前麵紅綠燈處有監控,便過去查看老太太情況。

老太太慢慢地抬起頭來,她臉色蒼白,正舉著手機,聲音有氣無力地說:“大熊,我心口疼,怎麽也打不上車。”

我趕緊扶老太太到車後排坐,她突然趴在駕駛座後麵,揪住了我的耳朵:“大熊,早上怎麽又沒吃飯?”

我從後視鏡偷偷看了老太太一眼,臉上、衣服都很幹淨,不流口水,眼神正常,不像是瘋子。

老太太揪著我的耳朵不鬆手,我隻好附和:“等會兒就吃。”

她這才鬆了手。

到了離小區最近的醫院,我直接背著老太太到急診科,醫生竟然認識她。老太太叫黃翠花,跟我是同一個小區的,是個老病號,不但有心髒病,還是老年癡呆。

醫生要給老太太看病,我想先出來,可老太太拽著我不撒手,從褲子口袋裏掏出兩個擠破的韭菜餡餃子:“大熊,先吃飯……”

我從小一碰韭菜就犯惡心,何況這餃子已經開膛破肚。

老太太舉著餃子懟到我嘴邊:“快吃。”

我隻好硬著頭皮,把餃子一股腦兒塞到嘴裏。這兩個餃子不知道放了多久,都酸了,這簡直是要毒死我啊。

趁老太太不注意,我趕緊跑出去吐了個幹淨。

檢查完,我哄著老太太拿來老年機,給通訊錄裏唯一的聯係人“1”撥了出去,告知情況,讓對方趕緊來醫院。那邊不停地道謝,我滿嘴都是韭菜的酸味,胡亂應兩聲就掛斷了。

老太太輸完一瓶藥後,一個魁梧的男人抱著臉盆、毛巾等一堆東西出現在門口。高大的個子,額頭處一個巴掌大的胎記。

“媽,你沒事吧?”他把盆子扔在地上,上前抓住老太太的手。

“大熊!”老太太眼睛一亮。

我抬頭一看,竟然是那天要我送他去墳地的壯漢哥。

媽?他媽不是死了嗎?我瞪著眼睛,不自覺地退了幾步。

老太太視線從電視上移開,怔怔地看他幾分鍾,又看我幾分鍾,眼神迷茫:“誒,我怎麽倆兒子?”

大熊給老太太後背墊了個枕頭,又看了看她輸液的手腕,扭頭問旁邊的醫護:“護士,這次用的是大針頭還是小針頭,我媽血管細,隻能用小針頭,要不容易淤血發青。”

護士過來看了一眼,說小的,大熊才不吱聲。這時老太太眼裏突然有了神采,抬起打針的手,指著壯漢哥:“你才是我的大熊。”

大熊輕輕按下老太太的手:“對,大熊來了,不怕。”

老太太癟著嘴,摸了摸大熊的胖臉:“我兒子又瘦了。”

話音未落,她開始左右尋找,最後從左邊褲子口袋裏掏出個灰不灰黃不黃,發黴了一樣的東西。大熊接過來,看也沒看,直接塞進嘴裏,笑著咽下去,完了還吧嗒兩下嘴。

“媽,你包的韭菜餃子就是香。”大熊豎起大拇指。

我想起剛才嘴裏的味道,胃裏一陣惡心。大熊扭頭跟我握手道謝,盯著我的臉看了一會兒,嘀咕:怎麽有點麵熟?

“我給你代駕過,七月初一。”我湊過去,壓低聲音問他,“你幾個媽?你媽不是死了嗎?”

大熊瞬間拉下臉:“我就這一個媽。”

“那天晚上,我不是送你到墳……”我還沒說完,就被推了出來。

大熊黑著臉關上病房門:“胡說八道什麽,我媽好好的。”

得,又遇到一個怪人。出了門診樓,我想起忘了找大熊要上次的錢,就連這次來醫院的錢也沒要。

正想回頭,腳下的台階沒看清,直接踩空兩層——腳崴了。看來今天不宜出門,我咧著嘴忍痛去了外科。

那天晚上,有個叫“花開富貴”的人加我微信。我以為是附近要用車的鄰居,便通過了驗證。

很快,“花開富貴”打了語音電話過來,竟然是個破鑼嗓子的大老爺們:“兄弟,我是大熊,今天抱歉了,你有沒有時間?我請你吃個飯。”

大熊約的地方是一家露天燒烤。我剛一瘸一拐地出現,他就立刻迎上來,遞給我一支煙,滿臉堆笑:“兄弟不好意思,今天在醫院委屈你了。”

我接過煙,沒好氣道:“隻有在醫院嗎?在墳地你也嚇我一跳。”

大熊不好意思地笑起來,拉開椅子讓我坐下,跟我解釋了來龍去脈。

原來大熊小時候被拐賣過,墳地裏埋的是他的養母,長大後被老太太,也就是今天被我送去醫院的黃翠花尋回。現在老太太年紀大了,他不想再提過去的傷心事,所以今天製止了我。

“那你怎麽叫‘花開富貴’,一個大男人名字跟老太太似的。”我又問。

大熊扭頭嘿嘿笑了:“我原來微信名叫一壺老酒,老太太說這個名字不好,醉醺醺的,花開富貴聽著吉祥,我就改了。”

大熊主動結清了那天代駕的費用,我吃完飯就要走,被他叫住了。

“等等……我,我想讓你給我媽當幾天兒子。”

燒烤的煙霧嗆得我直咳嗽,“你說什麽?”

大熊又遞給我一支煙。他說自己是個貨車司機,老太太經常住院,他手裏不寬裕,想出趟車,去廣西雲南,來回6天,讓我幫忙照顧一下老人。

“怎麽不找護工?”我沒接他的煙,對他起了防備。

大熊蔫頭巴腦地收回煙,卡在自己耳後,“之前我也找過護工,可老太太舍不得花錢,一請護工就出院,今天她不是把你認錯了嘛,所以我想……”

我沒照顧過老人,而且老太太身體不好,萬一出事我承擔不起。可大熊塞我手裏1000塊錢,拍著胸口保證:“我媽啥情況我清楚,肯定不會訛人,我可以寫保證書。”

我看了看受傷的右腳,左右最近沒法掙錢,就當賺外快了。

“行吧,不過酸餃子我可不吃了。”

我和大熊同時笑起來。我又問他:“老太太為什麽對餃子這麽執著,還總能變出來。”

大熊吐出一個煙圈,抬頭看了看夜空。原來他小時候跟著養母流浪,冬天總是凍手凍腳凍耳朵,後來被尋回,老太太非說是因為冬至沒吃到餃子才會這樣,而他又喜歡吃韭菜餡的,所以經常給他包韭菜餃子。

老太太得老年癡呆後忘了很多事,但這事兒從來沒忘記過,經常半夜起來包餃子,口袋裏也常揣著餃子。餃子有時候是當天的,有時候是好幾天前的,有時候是破的,有時候還是生的……

“反正沒有一個健全的?”我逗大熊。

大熊笑著點頭:“有時候她犯病找不到餃子就會著急,所以我也經常在她口袋裏塞幾個,保證她隨時拿,隨時有。有一次我沒空包,就從冰箱裏拿了一小塊生麵塞老太太口袋裏,誰知那塊麵是個老麵,越發越大,老太太就不停地讓我吃,麵又酸又軟還粘牙,而且總吃不完,後來我消化不良,硬是拉了五天肚子……”

第二天一早,我給腳脖子貼上膏藥就去醫院了,大熊知道我沒照顧過老人,不太放心,所以推遲了出車時間,讓我跟著適應半天。

那天,老太太很清醒,不但沒有把我認錯,還請我吃香蕉,嘀嘀咕咕地跟我聊天:“大熊40歲了還沒成家,我身體不好,萬一哪天走了,他就孤苦伶仃在世上,怎麽辦呢?”

我咬下一口香蕉,拍拍她的手:“怎麽孤苦伶仃,他有朋友,我就是啊。”

“要不你們磕頭結拜吧。”老太太突然抓著我的手臂,擰得我的肉都疼了。

香蕉卡在我嗓子,上不去下不來,大熊一直在旁邊點頭,老太太又抓著我不放,我隻好同意。

醫院裏人來人往,在哪裏磕頭都不合適,老太太讓我們倆鞠躬。眾目睽睽之下,我和大熊就像兩口子,在老太太的主持下,互相彎腰行禮。

大熊臨走前給了我一支眉筆,讓我在額頭上畫個青色胎記,又給我兩張紙,上頭都是老太太的生活習慣,還不忘囑咐同病房的人保守秘密才離開。

剛走了5分鍾,大熊又打電話,讓我下樓,給了我兩個大西瓜和十多個生雞蛋。

“我媽喜歡吃西瓜,你把雞蛋用開水衝成蛋花,然後倒掉水,把蛋搗碎放涼,和西瓜瓤混在一起給她吃。這個不能當飯,隻能當零食。”我接過東西,他才向停車場走去,走兩步又回頭說:“記得把西瓜籽挑出來,她後麵有倆牙不結實,不能硌。”

我衝他擺擺手,這麽大個壯漢,怎麽囉唆又黏糊。

好在老太太沒發現調包,相處半天都沒什麽事兒,我放鬆了警惕,想去趟廁所,走之前囑咐她好好看電視。結果,等我回來,老太太不見了,隔壁床的阿姨睡著了,也沒看見。

我趕緊到處找,可我腳不利索,醫院又大,隻好讓護士幫忙。護士先幫我找了一圈,又廣播了幾回,半小時後,產科護士來電話,說有個老太太可能是我要找的人。

顧不上腿疼,我一蹦一蹦地去了產科。老太太果然在,她正拉著一個40多歲的大姐坐在大廳裏聊天。

老太太指著我說:“姑娘,我兒子開大車,一個月能賺1萬多,特別孝順,會做飯,你要是嫁給他……”

“你怎麽跑這兒來了,我到處找你。”我按下老太太的胳膊。

老太太抓著我的手,往大姐跟前湊:“這是我兒子大熊,你們倆挺合適。”

“那可不成,阿姨,我懷孕5個月了,來保胎的。”大姐又看向我,指了指她的病曆本。

我尷尬死了,連忙彎下腰哄老太太:“媽,我想吃韭菜水餃了,你還有嗎?”老太太一摸口袋:“壞了,丟了,我得去找。”

我順勢領著老太太出門,迅速逃離產科。出了產科是一條長廊,老太太扭身看了看我,笑眯眯衝我招手。我低頭把耳朵伸過去,她在我耳朵旁邊嘀咕:“你是不是故意帶我出來?”

我點頭,還以為老太太清醒過來了。

“你怕她搶你水餃吃,對不對,我早就看出來了。”老太太變戲法一樣,又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發黑的水餃,她高高舉著水餃,抿著嘴巴,一臉驕傲。

我深呼吸一下,接過水餃,艱難地嚼了兩下:“就沒有豬肉餡的嗎?”老太太似乎沒有聽見,見我吃完,她滿意地笑了。

為了防止老太太亂跑,我買了一個牽小孩神器,把我們倆綁在一起,隻有去廁所時才鬆開。老太太每看一會電視就會高高舉起右手腕,衝我笑:“這個好,有這個,我就能抓著你,省得你被人販子偷走。”

第五天下午,大熊就提前回來接班了。

他打了一盆水給老太太洗臉,洗頭,洗腳,最後從口袋裏掏出五六把指甲刀,仔仔細細地給老太太剪指甲。

我問大熊怎麽有這麽多指甲刀,大熊說老太太指甲硬,有的指甲刀鈍容易弄疼老太太。他指著其中一個:“這個寬適合剪拇指,這個窄適合剪邊角,這個鋒利適合剪彎下的。”

那天離開醫院,大熊給了我1000塊錢,我塞了五張在老太太衣服兜裏,拿走了他送我的鮮花餅。

我又開始代駕和網約車的工作。後來搬家,我不再和大熊一個小區,見麵少了很多。

11月份的一天,大熊打電話說老太太不怎麽認人了,情況不太好。晚上我去他家看老太太,剛開始聊幾句還挺好,沒一會兒,她就突然往後退了幾步,舉起麵前的塑料凳子,顫巍巍的聲音帶著哭腔:“你們這幫小偷,還我兒子!”

大熊往前幾步,指著自己的臉:“媽,我是你兒子大熊,我在這,我沒丟。”

“你是騙子,我兒子才2歲多,剛才他還尿了我一身,你看!”老太太扔掉凳子,扯著自己的衣角使勁喊,“你們還我兒子,他還生著病呢,求求你們放了他。”

老太太哭著就跪倒在地上,上氣不接下氣,向我們張開手臂:“你們賣我吧,我什麽都能幹。”

大熊眼裏含淚,往前幾步蹲下,扶著老太太的手:“媽,我是大熊,我長大了,你看看我,我喜歡吃韭菜餃子,你忘了?”

老太太縮回手,在客廳來來回回嘟嘟囔囔找大熊。走了幾遭後,突然把暖瓶丟向我們:“還我大熊。”

我離門口近,躲得快,大熊右胳膊和右大腿被燙到了。右胳膊又紅又腫,還起了水泡,我要送他去醫院,可他還堅決先等老太太睡著才肯走。

終於哄睡老太太,大熊和我回到客廳。他蹲在地上清理玻璃碴子,擔心紮了老太太的腳。

大熊的灰色T恤已經裂開了一道口子,我給他一根煙,他使勁吸了一口,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窗外,苦笑:“我媽什麽時候能好呢?”

他好像是問我,又好像是自言自語,外麵漆黑一片,屋內隻有時鍾嘀嗒嘀嗒的聲音。

當晚我沒走,從醫院回來,大熊睡不著,讓我去冰箱拿瓶啤酒。我打開冰箱門,入目是滿滿當當的水餃,冷凍區有生的,保鮮區有熟的,嘩地一下掉下來兩包,砸了我的腳。

“老太太一有空就包水餃,別說冰箱,浴缸裏都是,老太太把浴缸當成蒸鍋了。”大熊笑了,黑臉白牙,好像忘記了疼痛。

12月份的一天,晚上11點多,我正拉著一個醉鬼出車,路上突然接到大熊的電話。一接通就是他的哭聲:“我媽走了,明天你能不能幫我拉點喪葬用品,人家的車都不肯拉。”

我手腳不自覺地一緊,車跟著一頓。第二天一早,我先去洗車,老太太愛幹淨,我要幹幹淨淨地送她,然後去了喪葬用品店,裝了元寶,錢櫃,電視……

墓地很遠,位置也有點偏,拉到墓地後,大熊已經和幾個親戚朋友等在那裏了。大家都全身黑衣,戴著小白花。幾天沒見,大熊瘦了很多,我悄悄來到他旁邊,他扭頭看了看我,嘴巴一抿,布滿紅血絲的雙眼頓時盈滿淚水,沙啞的聲音好像嗓子撕裂開一樣:“兄弟,咱媽走了。”

我緊緊抱住大熊,說不出話。

墓穴已經挖好了,一個老頭先讓大熊跳到墓穴淨宅,大熊按他說的在墓穴裏擦拭一番,接著四個角放置硬幣,起身時大熊渾身沾染了很多黃土,老頭點點頭:“這是老太太給兒子的福氣。”

大熊爬上來擦拭墓碑,老頭趁空把老太太生前用的茶壺,水杯,老年機,梳子、挖耳勺等小物件放進墓穴。

大熊的一個朋友放了懷裏抱著的白雞,老頭扯著脖子對曠野高喊:“黃翠花老太太,一路走好——”

儀式進行了一個多小時,但我發現老太太的墓碑上,竟然沒有刻大熊的名字。

過了一陣子,我跟大熊一起去給老太太上墳,問起這件事,大熊低著頭點香燭:“你還記得我們頭一回見麵的那座墳嗎?”

我當然記得,那是他養母的墳。

大熊接著說:“我被拐賣的時候生病了,養母怕我死在人販子手裏,把我買回家,當親生兒子照顧。但我養父愛賭,欠了一屁股賭債,打算賣了我還債。”

後來養母帶著大熊逃走,但一個單身女人帶著一個孩子,還要躲債主,十分危險。為了安全,養母經常帶他睡墳地,畢竟很少有人晚上會去那裏。

他懷念和養母躺在墳之間的空隙裏,聞著草腥氣,感受著山風,遙望夜空數星星的日子,養母說:希望他像野草一樣,打不倒壓不垮,即使凍死旱死,一到春天一遇雨水又一樣新生。

大熊這小半生就是靠這句話活下來的。

在墳地住了兩年後,養母在一個親戚的幫助下來到另一個縣,在一個廢品收購站幹活。18歲那年,隔壁村黃翠花尋子,因為胎記認回了大熊。

養母舍不得大熊,但還是送他回到了黃翠花身邊。8年前,養母去世,每月初一十五他就去墳地住,陪養母嘮嗑。

“但是,這跟你不刻名字有什麽關係?”我還是有點糊塗。

大熊悶不吭聲,蹲在墳前燒紙,“老太太是根據胎記認的我,可世界上有差不多胎記的人太多了,我偏偏不是她要找的那一個。”

我腦子亂亂的,“所以,黃翠花也不是你親媽?那……”

大熊打斷了我的話:“到現在,我已經不在乎親媽到底在哪裏,有兩個媽,我已經夠‘富貴’了。”

跟大熊回去的路上,我又看到了那隻放生的白雞,它站在墳頭,立著腦袋遠遠地看著我們。

“去我家吃餃子吧,”大熊朝我發出邀請,“媽給你包了豬肉餡的。”

我愣了一下,忍著眼淚應了。

bsmile 發表評論於
這應該是個故事吧。。。不過挺感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