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哪有什麽金手指
說穿了都是白手套
——《金手指》
-1-
1976年5月，第四屆港姐競選總決賽舉行，“最上鏡小姐”由未滿18歲的繆騫人獲得。半年後，她和周潤發主演的《狂潮》播出，這是TVB曆史上第一部百集長劇，從而，讓發哥和這位香港小姐大紅大紫。
繆騫人是周潤發的圈內初戀，約會一陣子後，發哥父母不同意，棒打鴛鴦散，在《狂潮》播出不久就分了手。單身的繆騫人，又被兩個人瘋狂追求，一個，是剛剛離婚的謝賢，另一位，是富家公子哥，林秀峰。
林秀峰父親林炳炎，在1933年聯合創辦了大名鼎鼎的香港恒生銀行前身“恒生銀號”，並成為這家銀行的首任董事長。林炳炎生前與孔祥熙、宋子文等民國權貴有交往，不過1947年就去世了，留下大筆遺產，其中有一部分，指定用於投資文化事業。
就在繆騫人參選港姐前後，林秀峰秉承父親遺囑，投資了TVB的競爭對手——1975年才正式開台的佳藝電視（佳視），並成為這家電視台的總經理。
佳藝電視雖然後來在“五台山大戰”中率先折戟沉沙，卻也奉獻了1976版《射雕英雄傳》（楚原導演，白彪米雪主演）《神雕俠侶》（蕭笙導演）等電視劇，創造了金庸小說改編先河。
（因佳視與TVB、亞視前身麗的電視、香港電台及商業電台等五家廣播電視台共同擠在一條不足一公裏的區域，所以港人把此地稱為“五台山”，還記得“靚絕五台山”的藍潔瑛嗎，即因此得名）
但這兩部金庸劇，都是林秀峰入主佳視前拍攝完成的，想要和當時的TVB、麗的電視競爭，還得有新花樣。林秀峰沒有把精力放在內容製作上，而是瞄準了一件事——搞緋聞，即便，當時他已有家室。
瘋狂追求最紅的女星繆騫人，並與之“拍拖”，成為了林秀峰提高佳視聲量的方式。耐不住林秀峰的“銀彈攻勢”，在掛著“HK1”車牌勞斯萊斯及數百萬豪華遊艇麵前，繆騫人淪陷了，與其出雙入對，成為各大報章頭版頭條。
為了吸引媒體持續關注，林秀峰並不挑明與繆騫人的關係，欲遮還羞，有狗仔來佳視蹲點拍照，林帶著繆騫人甚至從電視台後麵的狗洞鑽出來。
後來，繆騫人回憶，她知道林秀峰在“作秀”，為自家電視台造勢，故而也是逢場作戲。
說白了，林秀峰“利用”這位當紅女星來博版麵，以讓佳視持續曝光。但這種聲量並不長久，節目內容上不精益求精對於一家電視台來說才是致命傷，因此，佳視在林秀峰接手兩年後便倒閉。而佳視關停後，林秀峰也就和繆騫人分手了事。
1980年，林秀峰再度出現在媒體頭版，是宣布要買香港金山大廈，賣家則是來自南洋的神秘富商、佳寧集團老板陳鬆青；不過，這則交易不過是一個幌子，事實上，完全沒有任何買賣發生，純粹隻為了拉抬佳寧的股票。兩年後，陳鬆青又向林秀峰借下5件古董，放置於佳寧大廈，一直未歸還，20多年後，早就決裂的兩人，又演繹了一出古董歸還案。
1983年，佳寧集團負債累累土崩瓦解，林秀峰不僅被連累成為“佳寧案”被告，還導致自身也進入破產邊緣，就連hk1車牌的勞斯萊斯都變賣給了賭王何鴻燊。
也算一報還一報，當年“利用”繆騫人的林秀峰，卻被資本大鱷陳鬆青“利用”了一把。
佳寧集團暴雷40年後，梁朝偉劉德華聯袂主演的《金手指》上映。這是兩位影帝繼《無間道3》20年後再攜手，而影片，則演繹了佳寧集團陳鬆青的故事。
其中，梁朝偉飾演以陳鬆青為原型的程一言，劉德華飾演追查其違法事宜十餘年的廉政公署人員；而陳家樂飾演的富二代何浩雲，原型正是林秀峰。
-2-
《金手指》項目啟動之初，就有太多話題。
梁朝偉劉德華二十年後再度聯手，是最大的看點，而導演莊文強，則是《無間道》係列的編劇之一，2018年獨立編導的《無雙》也相當成功。這個陣容，不能不令人期待。
終於，這部電影在2023年12月30日揭開了麵紗。
但很遺憾，《金手指》中規中矩，盡管保留了老港片的風格，卻虎頭蛇尾，陷入一種淩亂的格局。結尾的匆忙，導致整部電影建構起的癲狂氛圍轟然倒塌。
有論者認為，這部電影與《華爾街之狼》相仿，的確，結構完全一致，都是官方調查人員追查資本大鱷的故事。但問題在於，莊文強對於這一題材似乎力有不逮，或者說，內容太滿，導致如同流水賬，而不像《華爾街之狼》呈現出的經典氣質。
不過，盡管有問題，在「文娛春秋」看來，這部片卻也值得一看。豆瓣開分6.5，三天後，上漲到6.6，這在大批量觀眾進入影院後，不降反升，也說明《金手指》的品質尚可。
內地觀眾更多關注主創，但對香港觀眾而言，最大的話題點在於，電影背後的真實故事，佳寧案以及陳鬆青，在上世紀八九十年代可謂家喻戶曉。
如果要置換為內地觀眾熟知的人和事，陳鬆青的佳寧集團和許家印的恒大倒是很像，這點下麵詳說，先切回電影。
《金手指》上映4天後，累計票房接近2.5億，貓眼專業版預估最終達到6億，但其實很難。元旦假期三天，被《一閃一閃亮星星》壓著打，到了假期結束，《一閃》“雪崩”，卻又被逆襲的《年會不能停！》趕超。。
可以說，在口碑決定成敗的當下影市，外部話題或營銷隻是輔助，《一閃一閃亮星星》 下雪場挺有噱頭，但因質量較差，被揶揄為“詐騙電影”，隨後票房斷崖式下跌。但撈到最多好處的並非《金手指》，而是口碑爆棚的喜劇片《年會不能停！》。
所以，盡管有兩大影帝“世紀合體”，但《金手指》的成片質量l不夠“炸裂”，導致內地票房徘徊不前。相比《無雙》攬獲12億票房，即便《金手指》最終有6億票房，也算是失敗案例，更可能因此虧本（據稱成本3.2億，到9億以上才可能打平）。
一個好題材，實在是可惜了。
不過，這部電影倒是提供了一個幕後真實故事，我們對此頗感興趣——資本大鱷覆滅史。而案中人，更與當今暴雷的大佬們，對資本市場的“呼風喚雨”，有著一模一樣的行徑。
-3-
《金手指》改編的“佳寧案”，是“香港十大奇案”之一。但與其他九案都是“重口味”社會性謀殺大案不同（如溶屍、滅門、烹屍、燒屍等），佳寧案中的謀殺事件隻是引子，更多涉及到的是資本市場、權貴高層，從影像化角度而言，並不容易改編。
因而，其它九案都被改編過影視劇，唯獨“佳寧案”從沒被拍過。
有人說，1999年邱禮濤導演的《四人幫之錢不夠洗》改編自此案，實屬誤傳。事實上，此片改編自香港曆史上第一宗隻有口供沒有任何證據的“無凶器”“無屍體”“無人證”的三無案件，全程隻靠口供定案，和佳寧案數十億港元的案值，在細節和級別上都對不上號，可能連說影射，都非常牽強。有趣的是，在《金手指》中扮演警察的錢嘉樂，《四人幫》中也演了一個很冷漠的警察。
佳寧案前後曆時十七年，涉及款項達66億元，就連訴訟費就超過了兩億，是香港開埠以來訴訟期最長的案件。除了涉案金額高，還牽扯到多起離奇命案，其中，大馬裕民財務公司的財務總監伊巴謙，於1983年，專責到香港核查佳寧公司一筆為數四十億元的貸款，後來，他的屍首被發現棄置於大埔火車站附近的蕉林內，警方相信他是遭人勒死。
而這起謀殺案開審前一天，負責佳寧產業交易的律師又離奇自殺；甚至連一名負責佳寧案件的廉政公署調查主任，也疑因工作壓力過大，自殺身亡；另外，曾經審理佳寧案的按察司，辭職後第二年在塞浦路斯撞車死亡……一連串的離奇死亡事件，讓這起佳寧案更加撲朔迷離。
至於前佳寧集團主席陳鬆青，起初，是香港的財富神話，更是底層逆襲的傳說。
1972年，陳鬆青從新加坡來港（電影裏換成了馬來西亞），不過是個事業失敗、瀕臨破產的工程師。年近四旬的他，卻因緣際會，通過買賣物業及收購上市公司，短短數年間便建立了70億港元的佳寧集團，聘用員工近3萬人，涉足房地產、交通、航運、旅遊、保險、金融、飲食、酒店甚至娛樂行業等領域，旗下擁有兩百多家公司，看起來無所不包，什麽都做，像印鈔一樣的在賺錢。高峰期時，佳寧集團的足跡遍布全球，除了亞洲多國，還在澳大利亞、新西蘭和美國都設有分公司。
1980年，他以10億港元購入中環金門大廈，半年後以16.8億出售給林秀峰，號稱一轉手就賺了7億。盡管這一交易從來都不存在，但通過大肆宣傳，令香港股民如癡如醉，佳寧集團的股價從1.5元升至最高位每股17.9元，增幅超過10倍以上。
這些財富，在當時的香港，是天文數字，堪比當今恒大欠下的兩萬億債務那樣震撼。
然而，“潑天的富貴”背後，竟是近百億元的負債。1982年，香港爆發港元危機，經濟疲弱，股市遭到重創，佳寧股票一路下滑，陷入債務困境，並最終於1983年11月清盤，佳寧股票變成廢紙，股民損失慘重。
陳鬆青被指控利用空殼公司安排員工擔任董事，賄賂各大銀行高層，在沒有足夠抵押的情況下，可以不經正常程序獲得60多億港元，甚至有無限貸款的能力。
這樣的神話泡沫，被吹起和破滅，雖然發生在上世紀的香港，但對於如今的內地觀眾來講，其實也並不陌生。
莊文強在采訪時提到，如果以一般的奇案影片思路來拍這個故事，那就是從謀殺案講起。在他看來，這樣的格局會小很多。
最終，莊文強選擇了以劉德華扮演的廉政公署調查主任為引子，來講述程一言的發家與倒台。劉德華在片中更像是程一言傳奇故事的傾聽者，對手戲張力不強，壓根與《無間道》裏經典的天台對峙戲份相提並論。
這就等於，觀眾原本是準備來看十大奇案的重口味，或者是想了解幕後真相的，但《金手指》成片呈現的，隻是蒙太奇裏紙醉金迷式的炫富，還有含糊不清，諸多傳聞版本的“金主”……就差像《無雙》那樣說，真正的後台其實是程一言的另一重“人格”了。
《金手指》結尾，嚴格按照陳鬆青本人的經曆，在香港回歸前一年，匆匆判刑三年。可謂是重重拿起，輕輕放下。
為何？
片中，直接挑明了陳鬆青有幕後金主罩著，而且，金主還不隻一個，廣布世界各國權貴之中。電影裏，有句台詞，算是戲眼：
“這世上哪有什麽金手指，說穿了最後都是白手套。”
-4-
陳鬆青做大，靠的是不斷借債，並用借來的錢，製造出大動靜（比如倒買倒賣金山大廈），讓公司股票升值，從中獲利。但資金鏈一旦斷掉，就萬劫不複了。
這個模式，是不是很像2023年全麵暴雷的恒大？
而許家印本人，和陳鬆青也有頗多相似之處——
都是底層出身，一個出身南洋，一個生在中原農村；都有巨額債務，80年代佳寧集團負債百億，40年後，恒大負債兩萬億……可謂青出於藍勝於藍。
兩人都喜歡包裝自己。陳鬆青幾乎不接受媒體采訪，將自己塑造成神秘巨富，辦公室裝飾得極盡奢華，又對權勢人物采取錢色攻勢，行賄、色誘樣樣不缺。
許家印過往更是形象突出，一條愛馬仕就讓他名揚網絡，傳聞中的恒大總部42樓，以及那支早就解散了的歌舞團，令人充滿想象。
佳寧和恒大的商業模式，同樣如出一轍，起家於房地產，多元化經營，然後融資上市，玩資本遊戲；背後，都靠巨量貸款進行維持，一環扣著一環。但這樣的公司，要是有“黑天鵝事件”發生，就必然出現暴雷。
陳鬆青之所以暴雷，是遇上了1982年香港的“港元危機”，股票市場下行，佳寧也跌成仙股；許家印暴雷的原因眾所周知——因為新冠疫情的爆發，導致房地產行情走低，資金鏈緊繃，乃至斷掉。
有人認為，陳鬆青玩得是“龐氏騙局”，許家印的官方調查結果未出爐，我們不能如此斷言他也是“詐騙“，但如果再過40年，後來人會怎麽看許家印呢？
或許，和現在我們看陳鬆青一樣。如今，年近90的陳鬆青，有個響亮的稱謂：
香港史上第一詐騙犯。
《金手指》中，由大帥哥梁朝偉來演繹陳鬆青的人生，或許，這位毫無道德底線的超級巨騙，正在香港的某間影院偷著樂。
多年後，許家印和恒大的故事，也可能會搬上銀幕，又將由哪位演員來演皮帶哥呢？
-5-
1979年，繆騫人原本作為女一號主演TVB劇集《網中人》，拍到第八集，突然辭演。原因很簡單，臨時寫就的劇本影射她和林秀峰搞緋聞，而後者，當時是有妻兒的。讓一位女孩演自己當小三的故事，是可忍孰不可忍，一氣之下，繆騫人不但辭演，還毅然決然地從TVB出走。
繆騫人退出《網中人》後，原本是女配的鄭裕玲成了女一，劇中，還有任達華參與演出。
離開TVB的繆騫人投身電影圈，1982年，她主演了電影《投奔怒海》，林子祥是男主，劉德華是男二號。因為是搭檔，繆騫人由此成為了劉德華的“女神”，也是他第一個心動的圈內女星。很多年後，劉德華在接受采訪時，大讚繆騫人是他見過氣質最好的女明星。
40多年後，曾和繆騫人合作過的劉德華、任達華都出演了《金手指》，後者化身陳鬆青的合作夥伴，更與原型林秀峰的何浩雲“稱兄道弟”。
而《網中人》替代繆騫人擔綱女主的鄭裕玲，則於2024年元旦到來前夕，在她的個人訪談節目《The Do Show》同時訪問了梁朝偉劉德華。在訪問中，梁劉二人暢想著下一次合作，“應該不會再等20年！”他們說。
如今，早已退出演藝圈，遠在美國的繆騫人，看到昔日同行演繹舊情人的故事，不知作何感想。
就在《投奔怒海》上映的1982年，陳鬆青和林秀峰的合作關係“如膠似漆”。那年，林秀峰意欲入股陳鬆青旗下一家保險公司，而陳以此為籌碼，向素來喜歡收藏古董的林秀峰借了五件古玩（分別為“乾隆琺琅古月軒錦雞圖”“雍正旭日初升高足杯”“清代葫蘆瓶”“北宋定窯碟”和“清代鵪鶉彩碟”），放置在佳寧大廈作為擺設。
《金手指》中，也有一段“古董”橋段。程一言聽聞何浩雲是古董專家，遂向對方提出展示自己的“古董房”，一群人走進房內，數位衣著清涼的美女走來……其中一位女孩攬住何浩雲，正是他此前瘋狂追求卻不得的女明星（應係影射繆騫人）。
23年後的2005年，林秀峰突然看到媒體上有人公開拍賣三件自己借給陳鬆青的古玩，早就決裂的兩位昔日合作夥伴，對薄公堂。後來，拍賣所得的一億多元，林秀峰如願奪回。
瞧，這兩位，盡管破產倒閉、入獄，聲名狼藉，還是玩著有錢人的遊戲。
陳鬆青被視為香港有史以來最大的“詐騙犯”，但他僅僅入獄三年後就獲釋，如今，家族仍有生意，其女兒經營著包括投資、房地產、證券和信貸等業務在內的數家公司。
2001年，陳鬆青出獄後，行蹤低調，隱居於香港清水灣。那年12月，他用真名向一位葉姓女士的“珍寶展”送上大花籃致賀，人們才得知，這位巨騙出來了。
-附記-
香港十大奇案改編影視錄
所謂香港十大奇案，其中一個版本為：1959年三狼案、1974年紙盒藏屍案、1982年雨夜屠夫案、1983年佳寧謀殺案、1985年八仙飯店滅門案、1985年寶馬山雙屍案、1988年康怡花園烹屍案、1989年空姐溶屍案、1997年童黨燒屍案、1999年Hello Kitty藏屍案......
這些案件，大多被拍成了影視劇，有的還不隻一次。不過要是較真的話，其實1985年發生的八仙飯店滅門案，並不在十大奇案之列，因為它發生在澳門，於是還有一個版本的香港十大奇案，是把1992年開始的屯門色魔案位列其中。
八仙飯店滅門案，因為“人肉叉燒包”的傳聞，成為了影視改編的“香餑餑”，除了電影《人頭肉骨茶麵》外，1988年TVB的《誓不低頭》影射此案，2005年亞視更是把此案件拍成劇集《危險人物》。
其中，要數1993年邱禮濤導演的《八仙飯店之人肉叉燒包》最為知名，黃秋生更是憑這部三級電影成為金像獎影帝。
｜任達華與“雨夜屠夫”
老戲骨任達華在《金手指》裏扮演富少曾劍橋，是程一言職業生涯中第一位“貴人”。而任達華跟“十大奇案”非常有緣，特別是有“雨夜屠夫”之稱的林過雲，他是香港第一位連環殺手。
林過雲在犯案前是一名夜班的出租車司機，而受害者皆為女性，犯案時多為雨夜，他駕駛出租車把目標接載到僻靜處，然後迷暈殺害，還肢解作為標本，林過雲於1982年2月至7月間共殺了4人，被捕後五名精神科醫生對他做出評估，其中有三名認為他並無精神問題。
任達華曾先後兩次扮演這一角色，先是在1991年亞視的紀實類節目《香港奇案》中，將此案改編成單元劇《霧夜屠夫》，鄧衍成監製，黃霑主持，鞠覺亮導演。
到了1992年，李修賢推出電影《羔羊醫生》，原來單元劇的監製鄧衍成也參與執行導演，而任達華則第二次扮演這一角色，電影中對於林過雲的童年經曆也有涉及，一定程度上追根溯源了他變態犯罪心理的肇始。
甚至到了2022年韋家輝的《神探大戰》，此片和《金手指》一樣由香港英皇公司出品，其中也提到了雨夜屠夫，由相聲演員李菁扮演。
｜任達華與“紙盒藏屍”
1993年的《紙盒藏屍之公審》，由任達華、葉童主演，導演名為陳奧圖，92年突然冒了出來，一年裏拍了四部限製級電影，有人考證這個陳奧圖其實名為陳學人，是當年德寶的製片，也就是說《紙》不但劇情撲朔迷離，連導演的身份也是。
此片，改編自1974年的香港首宗紙盒藏屍案。
1974年12月17日清晨7時許，一間獸醫診所的職員胡永康發現門外行人路旁放著一個紙盒，內藏死者卞玉英赤裸的屍體。死者卞玉英陳屍在一個日立牌電視機紙箱內……此案峰回路轉轟動全港，同時也是香港曆史上首宗在沒有目擊證人的情況下，利用鑒證科技成功入罪的案件。
但嫌犯歐陽炳強是否真凶，至今尚有爭論。他於2002年9月11日獲得釋放，並改名換姓，重新開始新生活……
任達華在《紙》中扮演凶嫌，而本片編導傾向於歐陽炳強無罪，可算是一部“平反”之作。
｜兩部“三狼案”
三狼案發生於1959年至1961年，是一起連環綁架殺人案。
三年間，黃姓富商父子先後被綁票，兒子雖然一度逃脫，但還是被抓回，最後被殺害，他老子倒是繳納贖金後獲釋。所謂“三狼”，是指該案的凶手馬廣燦、李渭及倪秉堅，被抓後隻承認綁架富商父子，而堅稱對兒子的死毫不知情，更指出曾受到警方的刑訊逼供。但即便如此，三人最終還是被判處死刑。
早在1974年，邵氏導演程剛（動作指導程小東的父親），就根據此案拍成了《天網》。而到了1989年麥當雄和蕭若元聯合編劇，黃泰來執導，又把此案改編成電影《三狼奇案》，由梁家輝、鄭則仕、徐錦江主演。麥當雄處理這種奇案題材，自然是得心應手，而梁家輝和鄭則仕的出色表演，也讓此片在一眾奇案電影中，顯得精雕細琢，別具一格。
｜寶馬山雙屍案
寶馬山雙屍案，是上世紀八十年代香港最嚴重的童黨殺人事件。所謂童黨，是一個社會學及犯罪學常常研究的課題，一般指具有反叛性格的學生，並對家長的管教反感，無心向學。
1985年4月20日，就讀於港島英童學校一對英國籍情侶，在前往北角的賽西湖公園之後失蹤。翌日，有晨運者發現兩人的屍體，男性死者雙手被反綁，身上傷痕多達數百處，而女死者死狀則更恐怖。經驗屍後證實兩人是被人亂棍打死，而且女死者曾被強奸，是在男死者死後多小時因失救而死。
之後警方通過現場的相關證據，拘捕一群當時年僅十六七歲的華籍童黨尹三龍等人，兩年後這幫童黨因謀殺罪被判死刑。到了1992年，港督和行政局按照慣例赦免他們的死刑，改判終身監禁。尹三龍等人因案發時未滿18歲，他們要待成年之後等候英女皇發落，決定往後的刑期。但由於回歸後相關法律條文變得無效，各少年犯的前途未知。
2001年，邱禮濤根據此案拍攝了《等候董建華發落》，是第五十一屆柏林影展開幕電影。跟之前奇案影視劇的重口味不同，本片聚焦的並不是案件本身，而是後續事件。少年犯因為港英法律製度被宣判為“等候英女皇發落”，無異於終身監禁，接下來一幫議員和社工，為了給這幫昔日的童黨爭取合理刑期而大聲疾呼，然而直到回歸，仍無果，這也是片名“等候董建華發落”的由來。
｜《金手指》“破舊立新”
上述跟十大奇案有關的電影裏，和《金手指》最對味的，其實還是邱禮濤的《等候董建華發落》，二者都沒有把焦點放在案件本身，而更關心的是案件之外的時代亂象與社會百態。當然，也因為這樣的處理，便得影片本身有點挑戰一般觀眾的欣賞趣味。
這就好比梁朝偉在《金手指》中的表演，一反常態，和以往的或內斂，或諧趣的狀態都不同，更接近於他早年和吳宇森導演合作的電影，《辣手神探》和《喋血街頭》裏的狀態。
莊文強曾在采訪中透露，本來不想讓這一角色表現得太過張狂，但梁朝偉演著演著，就嗨起來了。為保險起見，起初還拍了兩個版本，一收斂一放縱，直到後來才決定不需要那麽保守。
至於梁朝偉這樣的演繹方式，到底是返璞歸真，還是倒退？那沒準和對《金手指》電影本身的觀感一樣，隻能是見仁見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