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農民詩人白慶國和他的朋友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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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社恐”,卻有一群“社牛”朋友。他們 精心保護著詩人的敏感脆弱與小心翼翼,包容著外界對他的不理解,共同托舉著河北農民詩人白慶國的才華與夢想。



▲白慶國。受訪者供圖

總策劃|何蘭生

監製|楊誌華

馮 克

張鳳雲

統籌|周涵維

文|顏 旭

編輯|周涵維

美編|劉 念

出品|農民日報社



在詩人白慶國的筆下,哪怕是夜晚的村莊,也有一百種聲音:牛咀嚼夜草的,黑狗沉睡的,窗前石榴花悄然開放的,月光被玉米秸稈絆了一下的,放在炕沿上的二胡不小心撞了一下的,小耗子沿著屋梁跑了一段的,奶奶在神案前擺放碟子的……

他的感受力十分豐富,像是全身的毛孔同時打開,去捕捉大自然發出的一切訊息。

詩中的白慶國是敏感細膩、滔滔不絕的,即將60歲的他,已經創作了3000多首詩歌。生活中的老白卻是木訥寡言的,是個“社恐”。每次進入采訪,說不了幾句話就停住了,他總是一隻手卷動著下嘴唇,一雙眼呆呆地看向遠方,要麽就盯著桌上的魚缸。魚缸裏有他養的幾條熱帶魚,圍著水草,遊來遊去,很是自在。如果沉默太久,他就要想做點什麽,每次總是搬出他的詩集,一句一句念給我聽,並跟我講他的創作意圖。隻要回到詩歌文本,他的表述就是流暢自如的,而且閃著思想的火花。“一首詩中同一個詞不能出現兩次,否則就會大大降低詩的力度和勁道,就像中藥的藥勁似的。”

可就是這麽一個“社恐”,卻有一群“社牛”朋友。而且這群“社牛”們,精心保護著詩人的敏感脆弱與小心翼翼,包容著外界對他的不理解,共同托舉著河北農民詩人白慶國的才華與夢想。

01

詩人的安全島



在河北新樂,文學愛好者們組成了一個小圈子,圈子裏的人大都不是專職作家,隻因共同的愛好才聚在了一起。對老白來說,這個圈子就像一個溫暖的巢穴,為他遮風避雨,抵擋侵襲,讓他可以完完全全做自己,包容他在世俗標準上的一切怪異。圈子外的老白,常常是局促不安的,圈子裏的老白,是自由自在的,還常常變得很幽默。

有一次小圈子裏的人參加集體采風,來自公安係統的汪君瑞大哥,平時就自帶領導範兒,穿個西裝,個子又高,站得筆直,常常一隻手背在身後,一隻手指點江山的樣子。而老白就是穿件洗得發白的夾克,裏麵套一件寬大的T恤,跟他站在一起的時候,總是一隻手插兜,眼睛若有所思地看著地麵,再加上個頭矮了半截,顯得一副低眉順眼的樣子。兩人的合照被人抓拍了下來,老白看到後嘿嘿笑了兩聲,調侃道:“這不是警察訓小偷嘛。”公安大哥接過話頭,“他就是小偷,偷走了世間的美好。”



▲白慶國所在的曹家莊。顏旭 攝

詩人是孤獨的,對一個村莊來說,正業是種地,是打工,是搞錢。他們不太理解為什麽一個農民要寫詩。對於陌生,他們是要有一個接受過程的。當我跟老白在曹家莊村閑逛時,人們遠遠地就要盯著我看,有的開著三輪車,從我身邊騎過了,還要扭頭看好久。但是小圈子裏的人懂他的與眾不同,“這種與眾不同是多麽難得啊,所以就會當成寶貝。”

因為彼此懂得,言語反而是多餘的。“比如在河北美術學院辦白老師詩集《微甜》研討會的時候,我們知道他不擅長迎來送往,不願意讓他犯難,《長城》雜誌的編輯唐慧琴老師,就主動把邀請各方專家這些事情包辦了。”老白的朋友潘紅記得很清楚,研討會快開始的時候,他的衣領還在外麵翹著,同行的朋友看到了,幫他整理好了才讓他上台。“這還是專門跟他說了讓他穿得正式點,否則他會穿兒子單位的工作服就直接上台。”

研討會結束後,總要邀請遠道而來的朋友們吃頓飯。但飯桌上的推杯換盞又是老白不擅長的。“他安靜坐在那裏就好了,剩下的事,我們來。他是一個詩人,他太純粹了,不能拿世俗的標準去要求他。懂世故的人太多了,我們不缺他這一個。”潘紅說。

有了名氣之後,難免有些場合需要老白公開發言,可他總是怯場。這時候就輪到他的朋友——詩人兼文學評論家蒲素平出手了。阿平會寫詩又懂詩,能滔滔不絕地說出老白的詩好在哪裏,他為什麽要這麽寫。但阿平怪不好意思的,“應該慶國是主角,可卻是我說的最多。”但那種對談的環節,阿平就不太好充當“代言人”了,隻能提前把對方大概要問的問題幫老白列好,然後他自己把回答都寫下來。這樣到了現場,起碼有份發言底稿,老白的底氣也足了些。

如果活動是在省城舉辦,老白騎輛三輪電車就來了。“在一個省會城市,在一個正式的場合,出現一輛三輪車還是挺突兀的。”不過阿平慢慢也就習慣了,“老白就是這樣嘛,想去接他,他死活不讓。不就是他的這份樸實勁兒,大家才願意跟他交朋友嘛。”

老白心裏知道朋友們對他好,但回報的方式從來不是口頭上的客氣話,而是擓(kuǎi,方言,意為挎)籃子,這次籃子裏放點自家種的小米,下次放點土雞蛋,送到朋友家裏去。要是得了兩張餐廳的券,他就想著請朋友吃,直接把餐券伸到朋友麵前,坦坦蕩蕩地說,“我有兩張免費的快餐店餐券,請你去吃吧?”

02

當詩中的細膩溢出到生活



在認識老白之前,潘紅就喜歡他的詩,“他詩中的情感太真實了,人類的情感都是相通的,他戳中了我內心最柔軟的那部分,特別能讓我共情。”比如那首《棉花》:

我把手指伸進棉花裏

像母親的胸懷一樣溫暖

我突然哭了

後來,我把臉貼在棉花上

才止住了眼淚

“我一下子就想到了我父親剛去世時,我抱著他的睡衣,淚流滿麵的時候。”

老白能體會到最細微的情感,分辨出事物的模糊幽暗。光麥子的詩,他就寫了100多首,每一首都不一樣。腳踩到麥子的聲音,腿碰到的聲音,他都能聽出不同。別人有兩隻眼睛,他有一千隻;別人有一對耳朵,他有一千對。一個寧靜的下午在別人那裏是一個寧靜的下午,在他那裏卻是一場交響樂演出;一片樹葉在別人那裏是一片樹葉,在他那裏卻有森林的茂密。



▲白慶國常去的麥子地。顏旭 攝

對萬物有著極強的感受力,對自身喜怒哀樂的體驗,自然也比別人洶湧澎湃得多。

老白每次心裏鬧不對勁的時候,從早上醒來,就要把那些煩心事翻過來覆過去地說。他每天醒得又早,三四點就開始念叨。妻子王宵菊就一直陪著他,一句句地開導,“天天陪聊,都快成了心理醫生了。其他的就是順著他的心意,他想幹嘛就幹嘛,想怎麽著就怎麽著。”

大概是慧極必傷,大大小小的病老白沒少得,“這輩子淨吃藥了,有一次生病光吃藥就花了一萬多。”不管是住院還是回家靜養,那個照料者都是王宵菊。而且由於老白身體弱,不能太累,她扛起了養家的部分責任,什麽活都幹過,“建築工地上扔磚頭,在磚廠燒窯,拉磚坯”,一米六幾的個子,瘦得隻有一百斤。特別是剛結婚那會兒,日子十分清苦,王宵菊最內疚的事就是孩子都沒喝過奶粉。這幾年生活才慢慢有了起色,可老白出了名,在她眼裏跟出名前沒什麽變化,“還不就是那個白慶國”。說起老白為什麽能出名,她也是當仁不讓,“他有這個成績,一半的功勞得是我的。”

王宵菊不懂詩,更不懂老白詩裏的細膩,“但既然他願意寫,喜歡寫,就寫吧。”但她懂老白詩外的細膩。“他的心特細,家裏的事兒我不怎麽操心,他辦事我放心的。比如我們要是出門旅遊,家裏好幾天沒人。每次臨走前,都是他檢查家裏的插頭拔沒拔,電器關沒關。”有些細膩她也未必知曉。平時王宵菊給暖瓶倒完水後,老是忘記蓋蓋子,老白也不埋怨,也不提醒,默默蓋上就好了。

豐沛的情感,敏銳的感受力似乎是與生俱來的。但僅有這些就夠了嗎?是天賦還是努力成就了詩人?老白自己覺得,可能就是運氣好,喜歡寫詩,“也沒咋努力,白天老愛在田裏閑逛,玩。”可在朋友們眼裏,老白是個把努力發揮到極致的人,“沒人能吃得了他那種苦”。田間勞作是很辛苦的,好多人忙完一天農活就隻想休息了,可他還要創作。為了謀生,他種過地、種過菜、養過雞,當過門衛,還到處打零工。哪怕在幹活,他腦子裏想的也是怎麽寫好詩。老白自尊心強,老板說點難聽話就受不了,跑回家了,“咱就覺得他不尊重人”。但回家待兩天平靜下來後,還是換份工作接著幹。

謀生的方式換了許多種,可寫詩這件事,他一直堅持。老白特別自豪的是,寫詩這件事,跟他的生活並沒有形成強烈的衝突,活多的時候就幹活,累了就休息幾天寫寫詩,“就像海水的波浪似的,一浪一浪的,整天寫也不見得就能寫好。”

03

當伯樂遇上千裏馬



堅持到2016年左右的時候,老白遇到了他生命中的一個伯樂——河北著名作家孟醒石。“剛認識那會兒,覺得他狀態有點憂鬱,可能是沒有碰到合適的圈子,作家之間還是應該多些交流。”

他覺得老白寫了一輩子詩,卻沒出過詩集,想幫他了卻這個心願。先是想著通過眾籌的方式出書,後來去北京學習,碰到一個朋友剛開始創業,成立了一家叫“小眾書坊”的出版社,並創辦了一個品牌“中國好詩”,就立馬向他推薦了老白。終於等到了出版,他又覺得自己作為介紹人,也有義務幫著賣書,不能讓人家虧本,還能擴大老白的影響力。思來想去,作為攝像新手的孟醒石,決定為老白拍攝一部紀錄片。



▲白慶國。受訪者供圖

單槍匹馬肯定不行,他又拉來了一個朋友,友情讚助,當製片人。“由於沒拍過,最後拍出來的全是些晃來晃去的鏡頭,幸虧我的製片人朋友化腐朽為神奇。”除了膽子大,孟醒石還有著詩人的靈敏,他捕捉到了當時的網絡風向,都在呼喚真正的農民詩人。好多打著“農民詩人”旗號的人,隻不過是戶口在農村,但已經是白領階層了。“但老白就是地地道道的農民,特別是視頻裏還有他在砍玉米的場景。”在這個節骨眼上推出視頻,大家都說,這才是真正的農民詩人。

等到2017年左右詩集出了,研討會也開了,孟醒石覺得“老白的勁頭一下子就起來了,特別愛寫,不光是寫詩歌散文了,還開始寫小說了,經常拿著一篇小說讓我幫他看看。”

慢慢地,老白又寫出了二三十萬字的散文。孟醒石幫他推薦了幾次,都石沉大海。後來河北花山文藝出版社想出一套詩人散文係列,向他約稿,他便把自己的出書機會讓了出來,推薦了老白。於是,便誕生了《鄉村底色》這本老白的散文集。

“非親非故的,您為什麽如此不遺餘力地提攜老白呢?”

“千萬不要用‘提攜’之類的詞。幫他的人太多了,我不過就是一根針,起到了一點穿針引線的作用。”

孟醒石覺得,與其說是幫他,不如說是在救贖自己。“我們這種離家的人,在外麵打拚的人,並沒有做到對故鄉的反哺。都不怎麽敢回去看看,怕更深地陷入到那種空手還鄉的失落感和歉疚感中。如果鄉村真的衰落了,我是不是也該承擔責任呢?”

但每次讀老白的作品,他的心會得到慰藉,失落感會少一些,釋然一些,“看到老白筆下的鄉村依然是美好的,是在逐漸適應變革的,是在進步的,有的時候思想意識比城裏人還超前。所以可能家鄉並不需要我們給予多少物質上的回報,更多的是需要一種理解。”

老白也要從孟醒石那裏得到慰藉。“醒石語感特別好,我寫的詩歌、散文、小說,都要拿給他看,他覺得好,我才放心。”

因為相似的經曆,孟醒石對老白還有一種惺惺相惜的感覺,“我自己也是從基層寫出來的,我知道發表一首詩,出一本詩集,對基層作家來說有多難。如果我們再不撞身取暖,還能指望誰來幫我們呢?”世人總說文人相輕,可在孟醒石看來,頂多是在評獎的時候可能存在競爭關係。“但放在一個更大的範圍和更長的時間線上來看,我們基層作家,或者河北作家這個群體,隻有優秀的人不斷湧現,然後團結起來,形成一股力量,才能成為屹立於全國文學界的高山,否則頂多是個小丘陵,成不了氣候。”

說是受社會環境影響也好,說是一種寫作慣性也好,孟醒石覺得自己在寫作上變得越來越功利,“就是為了發表而寫。”而老白,作為一種參照物,時刻在提醒著自己似乎已經遺忘的初心。“他從來不是為了投稿而寫,都是有所感觸,然後寫下來,寫出來了就在手裏放著。有的詩寫出來的當下感覺滿意,放個三四年,再拿出來修改,寫一輩子出一本詩集。”

40年的積累,壘出了常人難以企及的高度,而且他一直“在鄉村”,這就區別於許多鄉土作家。“我們寫鄉村題材的時候,都是回頭去看,很多都是源於想象,跟實際情況已經不一樣了,而且靈感還常常枯竭。但老白不是,他一直‘在場’,去書寫那些原生態的美好與秩序。這種第一手的、活生生的生命體驗,跟我們那種憑想象絞盡腦汁寫出來的東西完全不一樣。”

04

土裏長出來的詩人



老白創作詩歌的靈感,幾乎都來自鄉村。他寫村裏的人,寫村裏的事,寫田野裏、天空上的一切生靈。剛剛拔下的蘿卜,天空中飛過的一隻麻雀,吃草的羊群,這些情景在鄉村隨處可見,但極少有人留意它們、感受它們。在別人活得若無其事的地方,老白活得驚心動魄。

寫了40年,鄉村還在給予他靈感。他關心一粒黃豆想表達什麽,關心雨把所有的玉米葉子都打濕了該怎麽辦。在朋友眼裏,他是通靈的,是跟一株麥子、一顆芝麻能夠對話的,因為他就是土裏長出來的一棵莊稼。老白的朋友,著名詩人大解這麽評價他的作品:“視角是草根的高度,有時甚至低於草根,到達土地深處。他甚至把草根拔出來,帶著泥土坷垃,不加任何修飾地呈現在人們麵前,粗糲、原始、野性,給人強烈的衝擊感。”

由於他的詩寫實又生動,讀了之後就勾起了人的好奇心,想去看一眼那筆下描寫的事物,感受一下它們的生命力。比如:

一群露珠

站在草尖上瞭望

明亮 像水晶珠

潘紅讀了之後,專門一大早騎車子去村子裏看麥葉上的露珠,“發現還真是他寫的那樣子的,圓滾滾的,像小精靈,在城裏生活久了,很少有這樣純粹的驚喜和感動了。”

老白置身於這些美好中,根本就離不開,每天去地裏轉轉才安心,看到麥苗長得好,他恨不得躺上去,才覺得是真正跟它們貼近了。在地裏幹活累了,就坐在地頭上,看著風吹麥浪,突然有了靈感,就掏出手機,寫上幾首。



▲白慶國常去的屋頂。顏旭 攝

老白的三個孩子早就在城裏安了家,每次讓他過去住,享受一下天倫之樂,他住不了幾天就要跑回來,“感覺憋得慌,在城裏就像住在籠子裏,哪有自己家裏寬敞。”老白還常常爬到自己家屋頂上,看看天,看看雲,看看鳥兒,仿佛身處山顛,萬物皆在腳下。

既然是從土裏長出來的,老白保持了那種原始的、樸素的色調,從來不靠編織精巧的造型來討喜。出去參加活動,那些隻讀其文的人,第一次見到他總會說,“白老師一點不像詩人”。有人甚至覺得他能出名,不過是沾了農民身份的光:一個農民還能寫詩是件稀罕事。雖然不喜歡被稱為“農民詩人”,但別人這麽叫他,他也覺得無所謂,“能讓不熟悉我的人快速了解我嘛,而且自己的精力都用來生活、寫作還不夠,哪有心思管這些。”

但阿平替他叫屈,“文學圈也是個金字塔型的,很多人在底層寫了一輩子也沒有爬到塔尖,文學的那層窗戶紙一輩子都沒捅破。老白能寫出來絕對是靠文本、靠作品質量、靠專業性說話的,他的作品往那兒一放就是一座山,不可能繞過這個來說事兒。”

05

最好的生活



現在的老白,似乎是處在人生最好的階段。在朋友的幫助下,河北美術學院把他聘為了研究員,不用坐班,安心創作,能出成果就好了。朋友們為他高興,“這樣老白每個月就能有穩定的收入了。”老白自己也很滿意,“如今這生活就是玩,別人可能每天還要起早貪黑到外麵打工,我在家裏就能把錢賺了。”收到稿費的那天也是一個節日,朋友總是逗他,“這次的稿費夠買兩頭大母豬了吧?”老白也不回答,隻是咧著嘴笑,眼角的皺紋都上揚了。

他也不想出去掙什麽大錢,“受人管教,不自由”,更不想當專職作家,“文學創作要來源於生活,沒有了生活,隻寫作還有什麽趣味?”每天的腦力勞動老白也不感覺累,“寫了那麽多年,已經遊刃有餘了,寫作早就變成了一件舒服的事兒。”

跟很多人回首半生,充滿遺憾不同,老白覺得自己這輩子還行,唯一值得“遺憾”的就是沒上過大學。“可是如果我考上大學,可能就成不了作家了。”而當作家,是他從小的心願。

生活當然還會有溝溝坎坎,比如去城裏辦業務遇上態度惡劣的人。可老白不會逆來順受,“記者就在我家裏住著呢,你們是想曝光一下嗎?”如果知道哪裏又冒出一個新晉詩人,老白也會有危機感,立馬掏出手機查查人家的詩作,如果覺得好,會大加讚賞,然後安慰自己,“你說中國那麽大,不可能隻有一個白慶國是不?”

文學圈子的人還是常常聚會,隻要有人在群裏喊一聲,“我們是不是該聚聚了”,總有人響應。他們談詩談生活,痛痛快快地做自己,然後把生活的詩意寫進詩裏。



▲白慶國家的小院。顏旭 攝

閑下來的時候,老白就收拾他的小院,裏麵種了月季、薄荷、三角梅還有各種蔬菜。台階上,蘿卜幹正盡情地吸收著陽光,老白拿起一個來捏了捏,“這個炒菜可好吃了”。地上擺放著他收集來的各種石頭,總是想著如何把它們壘出詩意。核桃樹已經長得老高了,陽光透過茂密的樹葉,在地上形成斑駁的樹影,鬆弛就這樣住在這個院子裏。

別人追求的向往的生活、詩和遠方,對老白來說,就在此處,就在當下,就在他生活的每一個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