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底，沉寂多時的許榮茂、許世壇父子，以一個令人驚詫的姿態“重現江湖”。
當年12月6日，開拍僅3分鍾，世茂以239.43億元的總價，將深圳龍崗一宗地塊納入囊中，規劃要建成一棟668米的高樓——世茂深港國際中心，成為“中國第一”。
那時的他們信心滿滿，誌在必得。然而不過六年光景，“中國第一高樓”還沒建成，卻要被債主強製拍賣了。下月初，這幅地塊就將開始競拍，起拍價130.44億元。
自公開違約以來，世茂頻頻出售資產、主要上市平台也麵臨退市風險，曾經的豪情壯誌敗給了冰冷的現實，許氏父子多年積累的雄厚家底，也堵不住債務的窟窿。
在行業周期強勢的洗禮麵前，風光無限的地產大佬們也隻能慨歎或退場，隻剩下少數人，還有抗爭和奮鬥的勇氣、資本了。
落寞
一場競拍，讓許氏父子和世茂重新走到聚光燈下。
京東拍賣平台在5月31日信息顯示，深圳市世茂新裏程事業有限公司（以下簡稱“世茂新裏程”）名下的 12
宗龍崗地塊被中信信托擺上貨架，將於7月4日進行法拍，起拍價130.44億元，評估價163.05億元。
這12宗地塊背後，正是世茂集團超大綜合體項目——世茂深港國際中心。
163.05億元的評估價，比彼時高達239.43億元的拿地價低上不少。
華爾街見聞也了解到，世茂係去年初曾向外推介過一個價值747億元的資產包，世茂深港國際中心是其中價值最高的一塊資產。
核心資產被拍賣，對尚還等待與債權人談判，就境內外債務重組達成一致的許氏父子來說，不是個樂觀的事。
易居研究院研究總監嚴躍進認為，這12宗地塊不可避免要被折價拍賣。商業地產市場需求減弱，開發商投資回報率下降，加上如此大體量的綜合體，對接盤方的開發、運營能力也是個挑戰。
評估報告也顯示，世茂深港國際中心施工進展並不理想。12宗地塊中有一半還未施工，動工的6宗地塊，有4宗還處於土方施工階段，尚未進行整體建築施工。
原本許氏父子對這宗地塊憧憬無限。2017年底拿下地塊後，不到四個月，世茂便開始動工。它計劃投資500億元，要在這個地塊上建起一棟668米高的“中國第一高樓、世界第二高樓”，打造成“灣區新地標”。
世茂集團董事局副主席許世壇也多次發聲，稱“這個項目做好之後，預計可供貨值超過700億元，一年收租就可以達到30億元以上”。
彼時，以這個項目為標誌，沉寂多年的世茂突然變得進擊起來。
此後幾年，世茂在上海、杭州、長沙等地密集落地高樓項目，成為全國知名的“地標製造機”。世茂官網顯示，截至2022年初，世茂集團至少擁有30座超200米的高樓。
世茂還猶如一隻禿鷲，盤旋在泰禾、福晟等閩係老鄉們的上空，大舉收購他們的資產。甚至提出重回行業前十的目標。
財報顯示，2019年世茂集團新增土地貨值5000億元，其中，收並購貨值就占到了67%。加上2020年對福晟的“世紀大並購”，風頭直逼“並購王”孫宏斌。許世壇還說，房地產已經進入了“大魚吃大魚”的時代。
世茂集團銷售額也從2017年底剛突破千億，達1007.7億元，增長至2018年底的1761.1億元，同比增長74.8%。高峰時，世茂集團在2020年以3003.1億元，升至行業第8，穩坐閩係房企老大哥的寶座。許氏父子也以1050億元的身價蟬聯胡潤百富榜中的福建首富寶座。
如今，隨著世茂深港國際中心被擺上貨架，世茂係又走向一個新的拐點。一度風光無限的許氏父子，也從世人眼前消失多時，盡顯地產大佬的落寞。
自救
去年7月，一筆本金10億美元的美元債未能如期兌付，宣告了世茂集團正式違約。
麵對債務困局，許氏父子也有自救。世茂從2021年12月起就不斷出售資產，香港維港匯項目股權、上海外灘茂悅大酒店、廣州亞運城項目股權等等，都擺上貨架。今年4月，許榮茂也將自己名下在倫敦金融城的大樓出售。
據華爾街見聞不完全統計，過去19個月裏，世茂係旗下資產以及許氏父子名下資產，超170億元資產被出售，用以償債。同時也一定程度上減輕了世茂的債務壓力。
世茂一度得到過機構和債權人的支持。出險後，世茂係旗下幾筆債券陸續展期。去年9月，大華銀行為世茂集團在香港九龍大窩坪項目提供了103億港元的再融資，以促進項目持續施工。世茂集團也表示，該項目可能成為債務重組過程中，增信資產包的一部分。
但銷售和融資端並不樂觀。去年，世茂集團累計銷售額865.2億元，同比下滑79.7%。今年前5個月，其累計銷售額238.5億元，同比下降30.4%。
世茂也很久沒有在市場上進行過融資。去年A股房企股權融資放開後，世茂股份也表示，有再融資的計劃，但至今沒有進一步消息。
眼下許氏父子能否走出困境的關鍵，在於能否盡快把境內外債務打包重組。今年4月，世茂集團稱已把重組方案草案發送給了美元債債權人小組。華爾街見聞了解到，截至目前，談判尚在推進中。
更麻煩的是，港股上市的世茂集團去年4月已停牌，它需要在剩下4個月裏發出2021年至今的財報，才能避免退市風險；A股的世茂股份，股價也跌至1元附近，許氏父子則通過自己控股的公司，表示會增持不低於1億元、不高於2億元股份，打響了一場股價保衛戰。
廣東省住房政策研究中心首席研究員李宇嘉表示，卷入退市風波將倒逼房企化債。如果房企無法複牌，退市了，房企通過資本市場融資的渠道就堵塞了，意味著其信用能力繼續惡化，引入資金實現債務重組並複生的希望就更加渺茫了。
許氏父子，需要下狠心，再賭上一把。變賣深圳第一高樓也是一次自救的努力，至少他們的債務能夠再少些。
世茂創始人許榮茂來自福建，是個典型的“白手起家”的地產大佬，也曾是閩係地產商的翹楚，更是地產界著名的“老錢家族”。
上海黃浦江邊的豪宅世茂濱江花園，梁朝偉是它的代言人，那支名為《這次是真的》的廣告曲，是一代人心中的記憶。加上香港世茂創世紀、世茂佘山莊園等等，許榮茂靠著這些項目，成為“豪宅教父”。
六年前高調摘得“中國第一高樓”地塊後，許榮茂走向自己的高光時刻。2018年春晚，將流浪國寶《絲路山水地圖》獻給故宮博物院，許榮茂成了唯一一位登上春晚舞台的地產大佬。
如今，這一切都成了往日雲煙。世茂係也成了許世壇口中的“大魚”，被債權人擺上了案台。
若幹年後，深港國際中心會建成，成為城市新地標。隻是，不再屬於世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