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知道我要坐國泰的航班後，第一反應是：你是不是去搞危機公關？

我覺得很有必要解釋一句：真的不是（我看起來像是瘋了嗎），單純是因為這次的風波，我想乘坐一下看看。寫到這裏的時候，我正在候機樓等待登機，一會上了飛機，再跟其他旅客換個座~

有關國泰航空歧視內地客人的話題，這些年在我們的輿論場裏經久不衰。

昨天，香港特區行政長官李家超表示，對於有關旅客在5月21日國泰航班CX987上的經曆感到痛心。他表示，涉事空中服務員的言行傷害了香港和內地同胞的感情，破壞了香港一向的尊重、有禮的文化和價值觀。

李家超表示，他已向國泰航空行政總裁林紹波提出，此次事件屬於嚴重事件，國泰航空需進行檢討，類似情況不容再次發生。



按理來說，內地與香港一衣帶水，當內地客人乘坐國泰航空時，心底多多少少是抱著“自己人”的期待的，但現實往往不盡如意。每當有國泰歧視內地客人的風波發酵之後，幾乎所有的視頻、文章評論區裏都有網友留言，敘述自己或家人在國泰航班上被歧視的經曆。

世界上有那麽多航司，為什麽偏偏國泰航空總被曝光歧視內地客人，這絕非偶然。

雖然國泰24小時內連發三則道歉聲明、解雇了相關乘務員，但顯然這一事件的責任不能僅推給幾名員工，國泰應該反省的是自己的管理製度和公司文化。

如果隻是幾個人犯錯誤，那是這幾個人的問題，但如果一家公司常年來一直有這個問題，但這就是這家公司、甚至整個係統有問題，所以整改不能僅僅針對犯錯誤的員工，否則同樣的問題必然還會發生。部分國泰乘務員長久以來被飽受詬病的莫名優越感，更是暴露出部分人的民族認同偏差、文化認知偏差、以及在我看來的專業素養之差勁。

昨晚，國泰空中服務員工會發表聲明：



把如此惡劣的歧視事件輕描淡寫為“不愉快事件”，其他內容也隻是避重就輕顧左而言它。

今天下午又看到國泰航空發布的最新聲明，表示“空中服務員工會”為一個獨立工會，從來不代表國泰。我們明確聲明，公司不接受、支持或同意該工會對此事的立場。



如此針鋒相對，這很自然的讓人思考：究竟誰才代表了國泰空乘群體內心的真實想法？

但我乘坐這個航班，自我約束如下幾條原則：

第一不會雞蛋裏挑骨頭似的非讓人家看我不順眼，然後大書特書“你們果然歧視我”；

第二不會違背事實去美化什麽，5月21日CX987航班上乘務員對內地旅客的傲慢無禮甚至言語侮辱不可原諒；

第三，我所乘坐的航班，乘務組的表現不能代表整個國泰航空乘務員，無論好壞都不以偏概全；

第四，我今天的體驗不能代表其他人過去或未來的體驗，如果體驗好，我不會勸別人去坐，如果體驗不好，我也不會勸別人不坐。

真的，我真的隻是想看看。（如果您隻想看到情緒的對立，請勿往下閱讀啦。如果您隻是想評價我蹭流量，也請咽進肚裏吧。我還沒上飛機，也不知道今天會遇到怎樣的人和故事，有種開盲盒的錯覺）

以下正式乘坐啦：

在候機樓辦理登機手續的時候，負責引導答疑的國泰工作人員和當地代理辦票的地麵人員都很有禮貌，也很客氣——本也都是當地人，在這個節骨眼會更加重視與客人的交流。在我前麵有一位看起來像學生的姑娘，帶了很多行李停留了很久，地服一直很耐心的給她講。

我後麵還有不少客人，有內地去香港轉機的一家三口（拿著護照討論轉機計劃）、有外籍旅客、也有講粵語的旅客，很多旅客落地香港後都要轉機。

辦好票，依次通過檢疫、海關、安檢、邊檢，一邊尋找登機口，一邊打量著這個相對陌生的航站樓。

排隊登機，地麵工作人員雙手接過我的登機牌，掃描後又還給我，我道謝後拖著箱子跟著人群繼續往裏走。

來到艙門口，乘務長在門口迎客，是一位外籍乘務長，笑容很燦爛。另一位男乘在旁邊冷著臉忙碌，至於忙什麽，我沒看出來。

尋找座位的過程中，路過兩位乘務員，沒有交流，我在看她們，她們並沒有看我。把行李放到行李架上，入座。過道旁的座位，繼續探頭觀察。

客艙裏比較安靜，登機音樂很輕，登機效率正常，乘務員們有在客艙裏前後小跑的疏通過道，充滿緊張感。

結束登機的客艙廣播，並沒有像昨天網傳的一樣，依次是普通話、英語、粵語。我隻聽到了英語和粵語，或許因為乘務長是外籍？

關於毛毯。

登機結束後，乘務員確實開始抱著毛毯開始挨個問，但數量肯定不多，因為她們跟我當年走的一樣快，有點生怕被旅客攔下的感覺。

旅客登機完畢，艙門關閉，機長廣播，全英文，這沒啥，國泰外籍機長很多。

我前麵的旅客表示他座位的娛樂係統故障了，想換個座，乘務員說現在，現在就可以換。我側前方的阿姨想要一個枕頭和毛毯，乘務員也回答可以。以上均是在用普通話交流。

播放安全須知錄像：隻有英文和普通話，沒有一句粵語。（這麽說其實不存在聽不懂？）

安全檢查，乘務員還是很認真的，陸陸續續檢查了好幾遍，但沒有像我們內地航司一樣進行廣播，中英文都沒有，比如：請您收起小桌板，調直座椅靠背…之類的。

飛機滑行、加速、起飛，我前後各看了一眼，看不到乘務員的身影。

飛機起飛，9分鍾後，飛機顛簸，機長打了鈴，乘務員進行客艙廣播，依次為：粵語人工廣播、普通話預錄廣播、英文人工廣播、普通話預錄廣播。（預錄廣播是指預先錄好的廣播詞，空乘隻需要操作設備即可播放；第一次預錄廣播沒出現顛簸兩個字，第二次才有，應該是操作不熟練，按錯了）

起飛16分鍾，有旅客按呼喚鈴，左前方阿姨招呼她同伴一個大叔，坐到了我過道隔壁座位上。有旅客漫步到服務間找廁所，乘務員擺擺手讓他回去坐。

但目光所及之處三個洗手間都開著，沒有鎖（拍照的一瞬間，這倆鎖了）



然後，乘務員用普通話廣播：飛機還沒平飛，請在座位上坐好，請不要使用衛生間，謝謝合作。（嗯，這次隻有普通話，這麽說也可以人工廣播？）

起飛21分鍾，客艙燈光亮起，乘務員起身開始工作，同時，打開了鎖閉的洗手間。

左前方阿姨又招呼她其他同伴，在行李架翻找什麽東西，包括剛才換座位的大叔，又站起來不知道要幹什麽，我所在的前後十幾排，隻有她們三個人一會站一會坐，還一會坐過道一會坐中間，又換衣服又遞帽子（說實話，有點吵）

起飛43分鍾，乘務員推車送餐送水。

輪到我這一排了，按照先裏後外的傳統，乘務員問了我裏麵靠窗的女士，可能有點吃不準該說什麽，她看了一眼愣了一下，裏麵女士直接問：有咩？

然後兩人便用粵語交流，乘務員又看向我，依然是粵語問，我普通話回答：有什麽？她馬上切換普通話介紹。

我選了一份，要了一杯礦泉水，她遞給了我。

態度沒有說很好，也沒有說不好，就一個普普通通的忙碌狀態。我有點努力尋找她肢體語言和細微表情裏的不耐煩，但並沒有。

餐食不錯，我選喜歡的吃了點，習慣性的收拾整理幹淨，等待收餐盤。

我大概有四年沒乘坐過國泰了，也忘記了她們服務流程是怎樣，這個航班餐食+飲料走了一遍，收餐盤又加了一遍飲料。從我接到餐盤到餐盤被收走，中間曆時37分鍾，一個比較正常時間。

然後我起身去洗手間，因為指示燈是綠色的，我就直接過去了，剛準備開門，外籍乘務員推門出來了，差點撞到我，她不好意思的道歉。但縱然如此，裏麵衛生真的很一般。

我一直都有在飛機上用完洗手間幫打掃幹淨的習慣，但這個洗手間我有點無從下手，隻得擦了擦洗手台了事（主要沒有小毛巾）

然後我便“巡視客艙”，走到了最後一排。很有趣，從前往後走，裹著毛毯的絕大部分都是男士，有年輕人也有兩米高的白人壯漢（候機樓見過）。回來的時候我又慢慢觀察了一下，大多數女士們都穿著小外套，大概因為男士心思沒有那麽細，不會想著帶外套的緣故？

回座位，碼字，客艙燈光調暗，前後艙都拉起了簾子，過了半小時，我又去了一次洗手間，同樣站在那伸了伸懶腰，也沒聽到什麽。

一直到航班落地，除了偶爾的呼喚鈴，乘務員沒怎麽出來過。

落地前，機長英文廣播，乘務員開始安全檢查。

再就是航班落地，飛機滑行，乘務員進行客艙廣播，依次為粵語、英文，沒有普通話。

飛機滑行至停機位，滑行過程中，依次有粵語、英語廣播，以及普通話預錄廣播，待安全帶燈熄滅，我站起身來取行李，排隊下飛機。

前麵有個有一家三口，男主人在幫小朋友穿衣服，女士問我前文提到的那個男乘：請問地麵溫度多少？

男乘看著他，搖搖頭又擺擺手，一臉無辜，在我看來他意思是他聽不懂普通話。

那位女士也搖搖頭，對她老公說：這服務啊～

男乘好像聽到了，又湊過來，指了指座椅前麵的屏幕，說：裏麵有寫。

然後回去繼續靠在那個座椅旁邊搖晃身子。這個表情真的很欠抽！我前麵心情一直不錯，但當時心情瞬間就變得很差，一副愛搭不理，就好像旅客欠了他錢一樣。

一點作為空乘的專業素養都沒有！



路過艙門口時，我本想對乘務員說聲謝謝，辛苦。但乘務長好像很忙、沒有看我。

整體而言，這個航班普普通通（除了那個男乘），我也要再次重申上文提到的原則：我的體驗代表不了所有旅客在過去、將來的體驗；我遇到的乘務員與其他乘務員之間，在對內地旅客的態度上也不具備在我看來理所應當的可比性。

我隻是乘坐，並看到了這麽一個航班上，乘務員們真實的樣子。

我完全讚同旅客用腳投票，根據自己的需要選擇坐與不坐；同樣我堅持認為不論哪個航空公司，哪怕艙位不同享受到的服務不同，但不應該有哪位旅客因種族而有高人一等的權利，每一位旅客在免於被歧視這一點上應該是平等的。

縱觀此次風波，國泰航空如果還尊重內地市場，那得從源頭的源頭處理這次輿情，這早也就不單單是輿情問題，而那些迫於輿論壓力一而再再而三的聲明，又能改變什麽？

國泰航空作為境內唯一的一家由於曆史原因飛機注冊地在中國卻一直由外資控股的大型航司，這種不姓“中”卻能像中國籍航司一樣在境內經營的超然地位本身是世界罕見的，這種國家讓渡給你的現實利益和超然地位，本可以通過行政或經濟手段隨時收回，國泰更應當加倍珍惜。

如果以後老是這樣，你們還想飛多久呢？

別忘了一件事，每一架注冊國籍是中國的飛機，不論飛到哪裏，都是我們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延伸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