芯片周期性退燒:應屆生現在降薪50%難進大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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劃重點

  • 1半導體是長周期行業,需求快速膨脹所造成的人才供需緊張,推動了業內薪酬水平大幅提升。
  • 2搶人大戰之下,一度出現了互聯網人卷向半導體行業的逆潮流現象,最瘋狂時醫學生們都報起了IC培訓班。
  • 3市場火爆時崗位匹配度有60分的人都可以拿到offer,有些公司為了搶人,可以開出超同行20%的薪資。
  • 4半導體行業過熱與過冷,本質上是短期供給錯配的結果,無論是校招拿到創紀錄薪資offer的那批人,還是跳槽漲薪50%甚至翻倍的那批人,其實很多都透支了未來幾年的薪資漲幅。

作者 / 文燁豪、吳先之 編輯 / 王潘

“打動他們的其實並不是我,而是繁榮的市場,是‘風’吹過來了。”在半導體行業摸爬滾打數年的獵頭陳航,回顧自己的“崢嶸歲月”,發出了如此感慨。

宏觀環境、行業周期等多重因素刺激下,半導體行業在最近幾年間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視。

浪潮之中,國內金融資本紛紛“發燒”,催生出多頭半導體獨角獸,互聯網大廠、手機廠商們亦接連踏入造芯河流,端出高出行業平均水平50%的薪酬,在各半導體大廠樓下派駐獵頭蹲點,隻為見骨幹人員一麵。

然而,最近一年,行業似乎隱隱透著“退燒”的趨勢。集微谘詢數據顯示,2023年3月,中國半導體產業融資事件共計32起,同比減少43%;融資總金額約20億元,同比下滑72%,整體延續了此前的低迷態勢。

行業內部,半導體人薪酬滯漲甚至降薪,人才爭奪戰亦落下了帷幕——從巨頭“包圍高校”,將應屆生年薪抬至五六十萬元,演變為了校招漸涼。據一位獵頭透露,今年平頭哥半導體的芯片設計崗,校招薪資下滑了25%左右,部分大廠甚至已經將招聘門檻提高到了博士。

與此同時,職場也發生了從狂熱到理性的轉變,有公司開始要求打卡,原本高昂的年終獎與薪資縮水,曾經職場一跳黃金萬兩的情況轉變為辭職容易跳槽難。

正所謂春江水暖鴨先知, 這幾年,半導體人就如同那一隻隻泡在水裏的鴨,隨潮起潮落,感受著行業的冷暖。

躁動的半導體

“2019年開始,半導體行業的薪資漲幅呈現出一種明顯的趨勢,尤其是在2020年下半年到2021年上半年的這段時間。”陳航告訴光子星球,在過去,半導體公司的薪酬水平其實普遍低於互聯網公司,但過去幾年間,形勢發生了逆轉,這在很大程度上源於國內半導體行業的狂奔。

洶湧的造勢浪潮,點燃了行業對各類半導體人才的需求,而半導體本就是長周期行業,需求快速膨脹所造成的人才供需緊張,自然推動了業內薪酬水平大幅提升。

圖為芯片工程師在進行晶圓表麵檢測 來源:視覺中國

與此同時,在創業融資壓力驅使及獵頭公司的煽風點火下,人力資源市場也逐漸脫離了長期軌道,變得躁鬱不安。

陳航告訴光子星球,最瘋狂的時候,麵試甚至成為了一項“體力活”——有人同時麵四五家公司,麵試安排得很滿,除了上班就是麵試,一個月下來身體都有點吃不消。其中,三年兩跳的侯宏,給陳航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

“三年兩跳,薪資過高,上一份工作呆了大概不到一年,想跳槽。”當陳航剛接觸侯宏時,其實對他頗有疑慮,畢竟技術崗位往往需要沉澱,積累項目經驗相當重要,而跳槽過於頻繁、工作年限不長,難以完整參與項目,很容易被打上技術不夠紮實的印象。

可即便是見多識廣的陳航,也低估了漲潮時玩家們的狂熱。與侯宏匹配的四家做底層芯片的車廠,當初口口聲聲要找穩定性強的員工,最後卻在“身體很誠實”方麵出奇的一致——不論三七二十一,先把人搞來再說。

詭譎的是,一開始,所有公司都默不作聲,壓著offer不發。“他們都在等著其他公司先發offer,生怕自己offer發早了,出的比別人低,人家不來了”。

最終,侯宏選擇了一家初創公司,後者為“搶人”商量了一晚上,給出了一份比其他公司高出近20%的薪資,“簡直離譜”。

而隨著業內各路玩家不斷加碼,潮水亦逐漸蔓延到了圈外——從半導體人轉行互聯網,演變為了互聯網人走向半導體行業。

都說隔行如隔山,但對脫離互聯網“苦海”來到半導體行業的視覺算法工程師張曉而言,除了工作內容不同外,工作節奏方麵的差異亦很明顯。

在張曉看來,互聯網公司工作節奏很快,內卷相當嚴重。在他最低迷的時候,時常感到自己失去了“靈魂”——大量時間被耗費在毫無價值感的瑣事上,深夜裏還會被一通急促的電話鈴聲驚醒,要求臨時加班。

“大半夜,也隻能匆匆起身,甚至沒有時間喝杯咖啡,就趕往公司,就感覺自己已經快要燃盡了。”相比之下,新公司的工作強度緩了許多。

據張曉透露,他所在的芯片設計公司,從客戶端拿到定製資料開始,整個流程基本都是按照既定方案進行的。

圖為工程師手持塑膠盒中的矽片,用於製造集成電路 來源:視覺中國

盡管部分客戶可能會提出一些調整需求,但就整體而言,隻要在截止日之前合理地規劃時間,大部分工作都能按部就班地完成。“就算忙,也隻忙截止日或是流片前的一個月到兩個月。”

薪資水平漲幅明顯,工作強度更為友好,外加輿論造勢,漸漸地,半導體成為了新的熱門賽道——不僅有人想逃離互聯網皈依半導體,象牙塔裏的理工科學生們亦紛紛轉入相關專業門下,甚至就連醫學生們都報起了IC培訓班。

某芯片設計公司的HR李桃向光子星球吐槽,這幾年,她收到了很多奇葩的簡曆。

“教育、法律什麽的,很多同半導體行業八竿子打不著一塊的人都在往裏投。還有一些人可能是上過培訓課,麵A公司,就會將B公司類似崗位的JD(工作描述)抄在自己的簡曆裏,簡曆倒是很詳細,但很多細節問題一問三不知。”

李桃還曾收到過一份“全是技術,沒有感情”的簡曆,通篇都是技術名詞,就像是一篇技術迭代簡史;或是拿到一本“自傳”——事無巨細地記錄著自己從參加工作開始,每一年在不同團隊、部門中的經曆感受,最後洋洋灑灑地寫了十多頁。

對此,李桃告訴光子星球,5年以上工作經驗的從業者,簡曆隻需闡述重點項目即可,而入行不到5年的從業者,參與的項目一般不是很多,所以最好將項目盡可能地列出來,並寫清楚自己擅長什麽。

而麵對前述令人哭笑不得的簡曆,李桃隻能在後續溝通過程中委婉地暗示其修改,“這些太細枝末節的東西,真的不適合寫到簡曆上麵呈現給麵試官”。

當然,浪潮之下,各種如今看來有些令人費解的操作,彼時似乎都顯得無比正常。

周期性“退燒”

彈性寬鬆的考勤製度,一向是互聯網行業的隱形福利。隻是,隨著互聯網行業風光不再,年後越來越多的大廠抓起了考核。而半導體行業,似乎也上演著同樣的故事。

就光子星球了解的情況來看,僅僅一年時間,半導體人就從自由來往,變為了打卡上班——故事的走向,似乎已悄然改變。

就職於某存儲芯片公司的董鑫,對行業潮汐感觸頗深。“半導體行業本就有一定的周期性,尤其是在我們儲存器件領域,即便實驗室裏,技術研發是一波接一波的,但產線技術整體並不會立刻前移,畢竟得先解決上一波的回血、變現問題。”

當下,隨著DRAM製程失速,疊加消費市場需求減弱,董鑫所在的存儲芯片賽道正處於下滑周期。一麵是行業的低迷,一麵是賽道的狂奔,競爭自然加劇。

董鑫目前負責公司的知識產權管理工作,在他看來,知識產權其實是一個服務於商業的競爭工具,因此除了要有管理的意識,也要有競爭的意識。去年,他明顯地感受到了行業競爭加劇——公司越來越多,“蛋糕”卻還是原有的體量,自己的工作強度不得不提高。

最忙的時候,董鑫平均每個月加班超過100小時,朝九晚六的他,經常吃完晚飯後還得回去繼續工作。

除此之外,董鑫亦切身感受到了正在褪去的潮水。“前幾年,身邊很多朋友似乎都帶著一股瘋狂、激進的情緒,麵試、跳槽,很是膨脹,但從去年下半年開始,周圍的人都漸漸冷靜下來了。”

陳航告訴光子星球,目前半導體行業的獵頭費率,普遍下滑了3%-5%。遙想市場最熱的時候,某項目臨近截止日的激光雷達公司,為了急招驗證工程師,曾一度將獵頭費率在行業均值基礎上提高了3%。

前述種種,隻是半導體“退燒”的一個縮影,曾經鬧得沸沸揚揚的“搶人戰”,似乎也在最近兩年時間中偃旗息鼓。

“人才市場,真的是一年一個麵貌。”李桃告訴光子星球,起初,各公司為了快速搭建團隊,曾去往各大高校瘋搶畢業生。奈何芯片設計涉及環節眾多,犯錯的代價相當昂貴,越多越多的企業意識到了新人比例過高的問題,於是將目光轉向了資深工程師。

“很多企業校招規模縮減,有的錄取比例甚至不到10%,那個堵在高校門口爭搶人才的時代一去不複返了。”李桃感歎道。而現在,越來越多的公司講究專業與崗位對口,對有過跨專業經曆、沒有實習經曆、沒有參與過項目的應屆生的態度也愈發謹慎。

相反,去年社招依然供不應求,“一份簡曆難求”。可今年以來,老牌企業受限於市場低迷,一邊砍福利一邊削減了招聘名額;新晉大廠告別的團隊搭建階段,招聘需求銳減;外企裁員潮,亦在一定程度加劇了人才供給。

此外,幾家半導體公司的破發,亦使投資者愈發謹慎,半導體領域的初創公司融資難度亦隨之加大。對初創公司而言,資金的重要程度絲毫不亞於技術,“業內某初創公司其實技術能力尚可,奈何資金鏈斷裂,從此一蹶不振。”

而半導體投融資氛圍冷卻,大量初創公司瘋狂招人自然也成了過去式。在此背景下,有知名大廠、項目背書的,此前難得一見的簡曆,漸漸進入了各獵頭、HR的視野。

李桃告訴光子星球,今年行業有一個明顯的變化,即半導體企業招人越來越“精準”,不會隨便在一個崗位上放技能匹配度很弱的員工了。“市場火爆的時候,遇到崗位匹配度有60分的人就會發offer,而現在崗位匹配度可能要到80分,offer才會發出來。”

躁動的行業,正在逐漸回歸常態。

輪回

半導體公司招人趨緩的同時,“局內人”們亦在試圖逃離。

陳航告訴光子星球,今年他最明顯的感受是,半導體人們不再熱衷於那些激進的初創公司了。相反,越來越多有跳槽計劃的候選人,開始追求工作上的“穩定”。

去年年底,陳航盯上了某上市半導體公司的測試工程師,盡管他當時也有響動,但受限於薪酬,並沒有看上陳航所推薦的職位。後來沒多久,他自己聯係到了一家初創企業,如願拿到了理想水平的薪水。

殊不知,不到一年,陳航與候選人的主被動關係便發生了調轉。

今年一月,這位候選人主動聯係到了陳航,向他谘詢有沒有比較穩定,已經有落地產品的公司,並願意接受30%左右的薪資降幅。“至於原因,他說他現在的公司已經有點黃了,融不上資,目前隻排在pre-A輪。”

對此,陳航隻能將行業當下的實情道出——如果現在找既穩定又有產品的大廠,薪資水平可能得奔著砍50%甚至更高去找。“畢竟今年VC絕對不會在半導體市場上砸錢了,很多初創公司沒了融資,產品又沒有穩定的客戶去接盤,其實是運轉不下去的。”

而類似的案例,在如今的半導體行業並不少見。

李桃告訴光子星球,無論是校招拿到創紀錄薪資offer的那批人,還是跳槽漲薪50%甚至翻倍的那批人,其實很多都透支了未來幾年的薪資漲幅,這兩年薪資要麽漲幅甚微,要麽不漲反降,或是在年終獎上大打折扣。

“畢竟他們的收入是遠高於市場水平的,行情減弱之後,不論是原公司,還是新公司,願意繼續接受他高於市場水平的薪資的是不多的。”

此外,還有一些公司以績效沒達成等作為理由,想方設法不為員工兌現期權,鬧得員工大量離職,甚至創始團隊間都因此鬧掰。而這,同樣不是個例。

究其所因,初創玩家們講述著星辰大海的科技故事,百舸爭流,但終究不是常態。

正如陳航的自我剖析:“最忙的時候,一天要處理好多個offer的溝通,每個月可以去入職的候選人保持在五個以上,說實在的,我一度也飄了,總覺得自己太牛逼,人格魅力太強,總是能打動別人。”

“但現在冷靜下來想想,打動他們的其實並不是我,而是繁榮的市場,是‘風’吹過來了。”而半導體行業當下所謂的“退燒”,不過是行業從“過熱”回歸到剝離“故事”見真章的階段。

可現實,往往是殘酷的。

以GPU領域為例,參與這場馬拉鬆的玩家眾多,但最終真正堅持下來的不過英偉達、AMD等為數不多的幾家巨頭。

而當下,持續蔓延的消費電子寒冬,則使半導體行業遲遲未能等到周期性複蘇的節點。

以高通為例,目前,全球智能手機出貨量持續下滑,消化庫存成為了手機廠商們的當務之急。高通身為移動芯片巨頭,受市場低迷影響,2023財年第二財季營收同比下滑17%,淨利潤同比下降42%。也因如此,近日有外媒曝出高通將在全球裁員5%,移動部門或將裁減約20%的員工。

圖為三星李在鎔參觀ASML實驗室,來源ASML

一位業內人士告訴光子星球,當下很多半導體公司背負著巨大的商業化壓力,就算是某狼性大廠,銷售人員也常常為了搶客戶爭得頭破血流。縱使是台積電、ASML等明星公司,去年一度麵臨也著大客戶砍單的處境。

而身為銷售,這家狼性公司公司亦給他定下了略顯誇張的KPI——在客戶單位打卡滿一定時長,才算完成業績。“還得必須是客戶主動邀請我去,才能算打卡,愁死我了。”

顯然,潮水再洶湧,也繞不開橫亙在前的現實與商業化需求。

也因如此,今年以來,雖然半導體技術人才招聘逐漸回歸了常態,但半導體銷售人才卻愈發吃香,銷售崗位的薪酬水平也隨之水漲船高——一個周期的結束,亦是另一個周期的開始,這場瘋狂的遊戲,或許還沒到結束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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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卡自由?最多芯片設計,不可能是製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