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石成金的利益鏈條:文懷沙的“國學大師”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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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大家在討論“國學大師”的真偽和標準時,卻都忽略了,“國學大師”背後衍生了一個巨大的利益鏈條,能點石成金。

  事出之後,學者們稱其“無突出學術成就”,中國屈原研究學會的兩位副會長更直言“文懷沙沒有什麽學術論文,所以在研究領域可以說沒什麽地位。”

  那麽這位享名多年的“大師”又是如何名滿天下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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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日,學者李輝在北京某媒體發文,質疑一直以來被稱為“國學大師”的文懷沙存在年齡造假、文革時期入獄原因造假以及學術水準低下等三重問題。一時引起軒然大波。

  事後,文懷沙發出書麵聲明予以解釋,但並未做出針對性回應。其“國學大師”的名號成為這次風波中的敏感詞,也因這個意外事件開始動搖。

  文懷沙如何走上“大師”的神壇?在神壇之上,又有多少利益鏈條?這些“不為人知”因為這個風波而逐漸浮出水麵。

  采訪過程中,《中國新聞周刊》記者聯係當事雙方、文懷沙弟子,均未得到回應。

  從銷聲匿跡到媒體明星

  1986 年10月,《上海每周廣播電視報》上刊登了一條消息:我國已故著名文學家文懷沙是一位學識淵博的學者。本期《作家與作品介紹》將播送他生前為電台吟誦和講解《詩經》中的兩首詩:《伯兮》(衛風)和《黍離》(王風)。文懷沙的講解深入淺出,通俗易懂,對我們理解這兩首詩將有所裨益。尤其文懷沙先生的古詩吟誦,用的是我國古典詩歌傳統的吟誦方法,對於廣大古典詩詞愛好者來說,是難得的一飽耳福的機會。

  這條有關文懷沙“已故”的消息最先被文的親友看到,隨後上海電台編輯部也得知消息出錯。這個錯誤來源於電台一位名叫馬學鴻的編輯,他偶然找到上世紀 50年代文懷沙在廣播電台講解《詩經》的錄音之後,萌生將錄音再次搬進播音室的想法。得知文懷沙的出生年是1910年,且從50年代後,三十多年來沒有文懷沙的消息,便認為此人已逝。由此發出了錯誤消息。

  但是,這個不經意的錯誤卻使得文懷沙重新出現在媒體和公眾的視線內。

  此事發生後,文懷沙致信編輯部請求不要責難相關人員,並以高姿態與當事編輯見麵。不久,馬學鴻以及電台文學部主任郭在精分別在報刊撰寫文章《深情一往唱屈原》和《複活者》,文懷沙的老友峻青也在1988年撰寫長文《沙翁複活記》。在文中,峻青陳述了電台出錯的前後,以及文懷沙在舊中國擊惡揚善、在文革中不屈抗爭的故事。

  伴隨電台節目及相關報道,被人遺忘許久的文懷沙在公眾中“複活”了。此後,這段故事,每有媒體采訪,文懷沙經常提及。

  而至此,在文懷沙公開的履曆中,可查的“成就”來自1953年,文化部決定由郭沫若、遊國恩、鄭振鐸、文懷沙等人組成“屈原研究小組”,並將屈原的作品整理成集,以白話文的形式出版發行。當年文在四人中年齡最小。同一時期,文在中央人民廣播電台主講《中國古典文學講座》四年。

  而在第一篇“打假”文《文懷沙的真實年齡及其他》中,李輝指出當時的曆史事實是:“五十年代初,舒蕪先生與文懷沙在人民文學出版社共事,一同參與了整理出版中國古典文學名著的工作。據舒蕪在《老吾老》(載《萬象》2008年第10期)一文中回憶,當年任人民文學出版社社長兼總編輯的馮雪峰先生,安排編輯部同人各選一種古典名著自任整理,探索“以馬列主義指導古典文學整理出版”,其主要工作是校注。……即便如此,文注《屈原集》問世後,隨即受到過其他專家的批評,而“‘文先生一出手就這樣砸了鍋,隨即調離人民文學出版社’”。

  李輝,《人民日報》文藝部編輯,曆史文人傳記作者,近年來他致力於現當代文學曆史鉤沉。在研究曆史的學者中,他以注重史實資料和紮實的考據而受到業界的尊重。

  文懷沙“複活”之後,以研究楚辭專家的身份開始頻繁為眾多書籍或藝術展覽題字,如1989年12月,為《文集書藝》題詞;1990年,為《卓然畫展》作前言……同時受聘擔任西北大學“唐文化國際研究中心名譽主席”以及中國詩書畫研究院名譽院長。

  根據文懷沙個人網站的記載,在隨後的90年代,文懷沙為各種書籍和紀念活動作序、題跋,多達30多種。除此之外,這些年間,並未發表任何有關《楚辭》的著作。

  那時,在為數不多的報道中,文懷沙尚未被稱為“國學大師”,仍隻是一位高壽的文化界老人。

  國學熱引發“國學大師”

  近日,文懷沙遭受質疑的事件發生後,畫家崔自默自願承擔為文懷沙“辯護”的任務。崔自默是著名畫家範曾的弟子,而範曾曾稱是文懷沙的弟子。文懷沙本人也多次對他人談及此師承關係。崔自默對《中國新聞周刊》記者回憶,他1999年於範曾家中與文懷沙結識,從此開始交往,他記得,“國學熱之後,文老才被稱為國學大師,之前一直稱呼楚辭專家。”

  “國學熱”發生在2000年初,據媒體報道,在2001年的北京市人大會上,有代表提出“大力推進經典誦讀工程”的提案,頗受各方關注和重視;在國家教育部 2000年製訂的中小學語文教學大綱中,明確推薦的古詩文背誦篇目,有140篇之多,《論語》《孟子》《莊子》《荀子》《詩經》等選篇比過去有了明顯增加。各地私人和高校設置的國學班風起雲湧,直到2004年,孔子故裏曲阜市官方舉行新中國首次官方祭祀孔子大典,國學熱一時達到高潮。

  伴隨著國學熱的升溫,年事頗高的文懷沙憑借“近百歲高齡”的神奇,以及上世紀50年代出版《屈原九歌今譯》以及在電台開設四年《中國古典文學講座》的資曆,和頻繁出席各種活動的知名度,使“國學大師”的光環逐漸花落自身。

  “20 年前文老在電視裏也講一些東西有一些鏡頭,但書法等等還不像現在這麽出名,出鏡率和報道率不像現在這麽多。”崔自默對記者分析說,“我認識他以後,重大活動都會請老先生來,書名也請老先生來寫。當然老先生歲數很重要,同樣一句話,我說就不如文老說出來分量大,民眾認為胡子多就是學問大的象征,民眾有吹捧大師、錦上添花的習性。”

  作為“範曾弟子”“文懷沙徒孫”,崔自默在接受記者采訪時,其畫室中人流不斷,各界人士求其墨寶,對他的恭維和吹捧不絕於耳。崔自默一邊為人留字一邊指著宣紙說,“我有我的正事,我不關心老先生以前的事情。我感謝像文老這樣給過我很多幫助的老先生。”

  眾人對於文懷沙的吹捧伴隨著國學熱的升溫而高漲。2002年8月,徐剛在《家庭》雜誌發表《學富五車的文懷沙》文中將文稱為“真正的詩人”,並稱文懷沙“以90高齡南北奔行”-----此時文懷沙參與的活動已遍及中國和海外。

  2004年,在曲阜孔子祭祀大典的同年,文懷沙個人網站開通,由其弟子專門打理。網站首頁,文懷沙長髯飄灑立於光芒萬丈中,頭條列出文懷沙獲得“聯合國傑出文化貢獻獎”的新聞以及“學術成就管窺”。

  自此,文懷沙的“大師”形象經由網絡再一次被更多大眾得知。並逐步成為了今天的“國學大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