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有“時尚界F4”封號的夜店常客,拍過快餐、服裝等廣告,和女明星傳過緋聞。由於時常出現在時尚、影劇版麵,這個29歲的年輕人,看起來每天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跑趴,跟黨團體製、四書五經扯不上關係。然而,他的爺爺是國民黨大老陳立夫、他的外公是國學大師林尹,他還是家族企業的董事長。
台灣《中國時報》29日刊發一組文章報道這個家族聲名顯赫的陳紹誠的故事,訪談中,陳紹誠向外界講述了陳立夫的故事。
陳立夫陳紹誠 不搭調的祖孫
陳紹誠眼中的陳立夫是什麽樣子?做為陳立夫的孫子,如何麵對外界的注目?陳立夫對家族有什麽影響?走進立夫醫藥文教基金會董事長辦公室,在一字擺開的《四書道貫》、《成敗之鑒》、《我怎樣活到一百歲》等陳立夫著作之前,陳紹誠侃侃而談外界眼中極度不協調的祖孫關係。
陳紹誠受訪時強調,他受到祖父陳立夫影響,希望發揚中華文化。 台灣中國時報圖
答:小時候每個禮拜都會去探望爺爺和奶奶,爺爺說話鄉音很重,一開始其實聽不太懂。直到我念初中時奶奶過世,爸爸怕爺爺寂寞,讓我去陪爺爺住幾個月,才算是跟爺爺長期相處。
為了鼓勵我念書,爺爺會拿他當年在北洋大學的成績單給我看。他真的很厲害,除了英文之外,每科都是九十分以上,我那時都會跟他說:“爺爺,你這標準太高囉!”(笑)
爺爺赴美養雞 未與老蔣不合
問:當年國民政府遷台後,陳立夫卻遠離權力核心移居美國養雞,家人如何理解這件事?
答:當時蔣介石身邊有一文官、一武將,文官就是我爺爺,武將是陳誠,由於陳誠手上握有軍權,爺爺為了讓蔣介石地位穩固,所以不爭地位,自願前往美國。外傳蔣介石與爺爺不合的說法不是真的,不然不會陳誠一死,爺爺就被召回台灣。事實上,爺爺在美國養雞出現困難時,蔣介石還曾托人匯錢幫助爺爺。
放下名利肯吃苦 感動下一代
問:陳立夫對你的最大影響是什麽?
答:爺爺說過的求學故事中,有一個我印象特別深刻。當年爺爺在美國念書時參觀礦坑,他一進去後就直覺不對勁,想要拉著外國同學們往外跑,卻因為那時英文還沒有很好,造成溝通上一度有困難,差點救不了人。藉此他告訴我:要好好學英文,而且要相信自己的直覺、不要懷疑自己。
此外,爺爺當年雖然曆任國民黨秘書長、“教育部長”、“立法院副院長”等黨政要職,但他在美國養雞時過著很困苦的生活,爸爸以前聊到這段過程都還會掉眼淚。小時候可能還不懂,但長越大,我越佩服爺爺毅然放下一切名利、卸甲歸田,然後可以吃苦的精神,這對我影響很大。
問:你如何看待陳立夫及外公林尹的成就?
答:爺爺、外公在他們的領域中都是佼佼者,我不可能超越,我隻能希望自己去接近。畢竟爺爺在我這年紀已經是國民黨中央黨部秘書長,要我怎麽比呀!
問:你曾因為身為“陳立夫之孫”、“林尹外孫”而感到壓力?
答:外界會因此多“注意”我,對我的期待高、要求也高。譬如小學時,我念書不是很專心,功課也不是很好,某天午休,老師把我叫出去,對我說:“你知不知道你和別人不一樣,所以你要好好念書。”當時我才三年級,根本不懂老師為什麽這樣說,隻能點頭說:“喔,好。”心中卻覺得:“幹嘛要這樣刁難我?”直到後來才知道,大家其實都是為了我好。
問:你接掌家族公司,29歲就當董事長的感受?
接掌家族事業 首重文化傳承
答:原本希望可以好好念完書、在外頭工作個幾年,然後幫忙爸爸、自己創業,沒想到因為爸爸意外過世而被迫回台接下公司。替別人工作和自己管公司真的很不一樣,我也會感覺到累。目前隻希望把家裏頭顧好,讓家人生活安穩。未來,在我有能力的範圍之內,要發揚中華文化、中醫理論,還有道德觀,這些都是爺爺最重視的。
問:你白天要管理公司,晚上卻常常跑趴、上夜店,又喜歡看經史子集,這些難道不矛盾?
答:可能聽起來很奇怪,但我自己並不矛盾。玩是一回事,充實自己又是一回事,跑趴是我的娛樂,但看書也是。而且我今年29歲,跑趴、上夜店等行為都很正常,如果我做完了我該做的事,那我要幹嘛都OK吧。
權傾一時不留戀 養生秘訣傳世
陳立夫的102歲人生,彷佛活在兩個不同世界。前半輩子,他是權傾一時,有“蔣家天下陳家黨”之稱的叱吒風雲人物;後半輩子,他是韜光養誨,以提升中醫地位與養生之道聞名的長壽老人。陳立夫對兩岸和平統一有很強的使命感。
至於兒媳婦林穎曾的父親、擔任師大中文研究所主任長達十八年的林尹,則有國學大師之稱。陳紹誠對於林尹獨特作風的印象是:“外公是唯一一個在師大教書時,獲準上課時帶兩包煙、一瓶紹興講課的人。他講課時從不帶書,喝點酒後就會愈講愈精彩,連其它老師都會慕名來旁聽。”
被列入“民初四大家族”的陳家,早期代表人物是孫中山左右手、並把蔣介石引薦給孫中山的陳英士(陳其美),陳其美遇刺後,蔣介石重用其侄子陳果夫、陳立夫兄弟。陳立夫29歲就當上國民黨史上最年輕的中央黨部秘書長,其後創設中央組織部調查科(中統、軍統的前身),兩兄弟領導的派係更被稱為“CC係”。
但國民政府撤退來台後,陳立夫的後半生卻急轉直下,他與掌握軍權的陳誠難以並存,因而遠走美國經營農場養雞,直到陳誠死後才回台定居。陳立夫晚年投入中華文化複興運動、擔任中國醫藥學院董事長,對於台灣政壇已不具實質影響力。
陳立夫的子女中,隻有三子陳澤寵一家在台發展。
陳紹誠說,他對爺爺最深的印象是“無私無為,像個工程師,隻要給他一個Project,他就會去完成、執行,但從來不據為己有。像是中央日報、中國醫藥學院,都是這樣。”
如今台灣社會對於陳立夫這位長壽人瑞的印象,已停留在他的48字養生真訣:“養身在動,養心在靜;飲食有節,起居有時;物熟始食,水沸始飲;多食果菜,少食肉類;頭部宜冷,足部宜暖;知足常樂,無求常安。”
陳紹誠 藉跑趴、時尚宣揚文化
除了上夜店,陳紹誠的生活中還有兩樣重要元素:書和朋友。四書五經、六韜三略、聲韻訓詁他都看,還會穿上印有陳立夫字跡的衣服現身跑趴,具有發揚中華文化的使命感。和他一起開店的好友範逸臣因為《海角七號》翻紅,陳紹誠更是難掩開心地肯定道:“小範一直都很努力的”。
陳紹誠喜歡閱讀的主要原因是:“爸爸自小在境外長大,中文不是很好,因此他很要求我這個部份,希望我學好中文、多看書。盡管小時候是有點被迫,但漸漸長大後卻真的是自發性的看,四書五經、六韜三略、聲韻訓詁我都看,看了才會更明白中華文化的博大精深。”
麵對“陳立夫之孫常跑夜店”的不同評價,陳紹誠強調:“我去任何地方、做任何事,實際上隻是外表,很多人都是從報章雜誌上認識我、進而評斷我,並不真的知道我是誰,那些人都是膚淺的啊!”他更認為:“時尚是可以被創造的,或許我真的可以用年輕人的方式去創造,用不同方式去擁抱、宣揚中華文化。”
喜歡跟朋友混在一起的他,原則其實很簡單,“我以誠待人,希望別人也這樣對我。”盡管正值青春,但陳紹誠卻很實際,他說:“我們這一世代,險惡的東西太多,我這個人很直接,交朋友就隻希望大家都誠心誠意、開心,而不是為了利益、為了應酬,那好假!”
談到好友範逸臣(小範),陳紹誠說:“他一開始不知道我是誰,我們就做了朋友,是後來媒體報道,他才曉得我是陳立夫的孫子。”兩人之前攜手合開了一家店,成績挺不錯,但他們都認為:“這不是要拿來賺大錢,隻是要讓朋友聚會有地方去,就像我們自己的遊樂室一樣。”
《海角七號》讓沉寂許久的小範受到肯定,陳紹誠對此也同感興奮,他不斷強調小範是個認真努力的歌手,“小範的確鬱卒了一段時間,我也替他感到可惜,但很好的是,他仍然會一直想要在自己的創作上突破。”
由於陳紹誠、範逸臣都曾是八卦媒體報道的“受害者”,如今陳紹誠已漸漸學會一笑置之,甚至還能自我解嘲了:“那些報道、傳聞,最後就會成為和朋友聊天時拿來開玩笑的梗!”
家族聲名顯赫 不可承受之重
如果不是以“陳立夫之孫”名號行走江湖,很難想象,一個剛接手父親事業的29歲年輕人,已經以“企業家”身分名列維基百科全書。但也因為這個名號,讓他頻頻跑趴之餘還不忘複興中華文化,年輕軀體裏始終住著一個老靈魂。對陳紹誠來說,這個名號顯然仍是不可承受之重。
每個人都在曆史課本裏讀過陳其美協助孫中山革命、後來卻不幸遇刺的故事,這個曆史片段卻是陳立夫家族代代引以為傲的開端。陳紹誠回憶,陳立夫曾經對著孫子述說“我的小叔(指陳其美)隻要看看天氣,就可以知道現在是幾點鍾”、“小叔的革命、愛國情操影響整個陳家”,這個家族對於陳其美的尊崇可見一班。
陳立夫崇拜陳其美,陳紹誠則崇拜陳立夫,津津樂道正史之外的家族流傳陳立夫故事。例如蔣經國當年是托陳立夫探詢蔣介石態度,在蔣介石罵了一句“兔崽子” 之後才獲準從俄國回台;西安事變蔣介石能夠獲釋,與陳立夫寫信給斯大林有關;蔣介石過世後,蔣經國跟陳立夫說:你是我唯一的親人了……
這些故事仍有待考證,但至少陳立夫家族深信不疑。身為家族唯一在台發展的一脈,陳紹誠也隻能從這些故事中,去追尋屬於上一代風雲人物的曆史況味與豪門傳奇。至於如何藉時尚跑趴複興中華文化,那就要看這個年輕人拿出什麽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