衰亡還是再生?“侯門生變”後的相聲困局
今日時事
2007-06-30 09:51:36
著名的相聲表演藝術家侯耀文突然去世,繼馬季之後相聲界再遭損失,令人歎惋。侯耀文先生離世對相聲界意味著什麽?他生前對相聲事業的貢獻又是什麽?他能否躋身相聲大師行列?這些問題有些是充滿爭議的,有些是需要探討的,卻又都是不可回避的。在接下來的幾天中,搜狐娛樂將會推出係列特別報道,對侯耀文先生以及他身後的相聲事業進行一次深度探討。今天推出的是我們這次特別報道的第五篇,衰亡還是再生?“侯門生變”後的相聲困局。
尊循“逝者如斯”的中國傳統,原本不該在侯耀文先生“屍骨未寒”的當口寫下如此“冰冷的文字”。可有些話不吐不快,有些事又非做不可,或許,這樣一個全民悼念的時刻,悲傷之餘的“思索”要好過眾口一辭的“緬懷”,這也暗合目前相聲界的現狀:源自生活的“草根段子”永遠比硬撓胳肢窩的“高雅藝術”更可樂,真情實感到什麽時候都是值得原諒的——多講真話,少套虛磁,連死去的人都不會怪罪你。
“相聲已死”實話?昏話?
“侯耀文死了,其實是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這句話發現於筆者瀏覽有關“侯耀文逝世”的網頁之時,套用這位網友的句式,我們可以舉一反三,說出一大堆來,比如:崔健(崔健新聞,崔健音樂,崔健說吧)不搖滾了,羅大佑下海了,其實都是件不大不小的事……
在一個全民娛樂的年代,別說那些曾經的“精神偶像”所麵臨的“價值遺忘”了,就連稍微“嚴肅一點”的行為都會被冠上些鬧劇色彩。比如說前陣子鬧得轟轟烈烈的“相聲門恩怨”,議論到最後,不少人對“侯耀文到底有沒有罵過馬季”,“馮鞏到底是不是倒缸(郭德綱)派的幕後黑手”這些“八卦秘聞”的興趣,已經遠遠大於“關注相聲發展”本身。
作為中國曲藝的一種,相聲有據可查的曆史,迄今不過一個半世紀左右。而真正使“相聲”從舊時地攤上的草根雜耍發展成為我們今天所欣賞到的喜劇藝術,有兩個人可並領頭功,那就是侯寶林與馬三立。
對於他們兩人,曾有這樣的精準評價:“侯寶林(1917—1993)為相聲史所做的最大貢獻,是改變並提高了相聲藝術的品位與格調,而馬三立(1914——2003.2.11)的貢獻在於他對相聲藝術傳統的全麵繼承。如果說侯寶林是在革新突破和發展,那麽馬三立就是對傳統的拿捏把握與繼承。”
不知算不算“因緣際會”,兩位“世紀老人”相繼過世之後,能有實力傳承和稱雄相聲天下的,依然是“侯馬”兩姓——侯氏兄弟與馬季以及馬三立的後人。相比與馬氏後人一向的保守低調,被更多人熟知的侯耀華侯耀文兩兄弟和馬季則屬於“同門”,都曾師蔭於侯寶林門下,隻不過……
停!還翻這些“史書”幹什麽!就像看待侯耀文的離世,對於一些人來說,猶如突失棟梁,可對於更多玩電腦遊戲看漫畫長大的“新人類”來說,聽到“侯耀文死了”,隻不過會轉念一瞬:哦,那個總在電視上說相聲的長臉漢子掛了。那些不曾經曆過靠聽收音機打發午後時光的人,是不屑於理會“相聲恩恩怨”,“過去曆史”的,對他們來說,太無聊太老套了!
所以,“死去”的不是相聲,而是光陰。
說“相聲已死”的,大多都是一些懷舊的人,使命感過強的人。總是對過往的,特定時代造就的“輝煌”惦念不已,即使知道“時光是回不去”了,依舊會黯然神傷。
任何一個體會過枯榮的人都明白歲歲年年的翻轉與輪回,既然人們找樂的方式無可避免已經由單純的收音機發展到現今數不勝數的新玩意,那麽對於“相聲的衰落”,盡可以抱著豁達的心情笑看它的“死亡”。
沒有早年“天津衛的地攤小玩樂”,也就不會有當年的“舉國相聲崇拜”。同樣,沒有體會“相聲死亡”,就不會有“相聲的新生”。
“高低貴口”高雅?草根?
悲哀“相聲已死”不如思考“相聲再生”。
這就不得不提到侯耀文。雖然不少人懶得理會什麽“相聲宗譜”,甚至憑“少相老相”把侯氏兄弟和薑昆(薑昆新聞,薑昆相聲,薑昆說吧)馮鞏的“輩分”等同起來。但我們必須意識到,在“相聲再生”這一曆史命題中,侯耀文最大的貢獻就是挖掘和提攜出了一個“郭德綱”。
郭德綱被媒體包裝成了新時代的“草根英雄”並大獲成功。侯耀文的功績在於,通過提攜郭德綱,把父輩革新發展成“高雅藝術”的相聲又還給了“草根人群”。隻不過,地攤兒變成了德雲社,“天津衛的糊口生計”變成了“頗具另類氣質”的尋常消遣而已。
可以說,是電視機把相聲像股票一樣瘋狂炒高,然後上演“主力出逃”,將它狠狠的拋棄於穀底。
國內電視文化發展的初期,相聲作為走紅於民間,電台的藝術門類,順理成章被拿來利用並大獲成功。在娛樂方式還較為貧瘠的年代,相聲演員成為最先富起來的一批人,而侯耀文去世前居住的玫瑰園豪宅,也跟當年的“走穴狂潮”不無關係。但這批人的功成名就並不能阻止相聲被電視遺忘的命運。
電視時代的相聲“泡沫”十足,說不敢說,樂不敢樂,隻在“空中樓閣”中臆造“戲劇衝突”。這或許,跟侯氏兄弟,馬季,薑昆等人過早過上“優裕生活”有關。他們既是相聲藝術的傳承者和領軍人,同時又是社會轉型時代的獲益者,一邊要守著祖上留下的文化遺產,一邊又難以抗拒弄潮的誘惑。因此,在說相聲之餘,搞副業開網站,當縣長,拍電影,做生意也無可厚非!這或許是“相聲衰落”的一點曆史原因。這同時也是“侯馬”總覺愧對上輩的惆悵之源。
而郭德綱的適時出現填補了他們心中的這份遺憾。他在天津跟“師傅”鬧翻,自覺前途無望,迫於生計北上淘金。其間經曆了從城市的霓虹一路走回大興小屋的生活困窘,在遍嚐人間冷暖的同時也收獲了大量的藝術靈感,“睚眥必報”的個性又讓他樂於將這種生活感悟幻化成尖銳、詼諧、過癮的“相聲”。更有傳奇意味的是,在德雲社門可羅雀的時候,他又遇見了侯耀文,當懷才不遇的“千裏馬”終於碰上“躊躇滿誌”的“伯樂”,能不老房子著火,一發不可收嗎?
個人以為,侯耀文最大的貢獻不是說了多少相聲,演過多少小品,而是通過對郭德綱的成功打造,給相聲藝術的艱難轉型找到了一條康莊大道。雖然他此生遺憾未能像馬季一樣製造“宇宙牌香煙”,但有“提攜後輩,拯救傳統”這副“撲克”在手,已經足以對得起相聲,對得起自己的父親。
門派之爭”真的?假的?
不知從何時開始,從媒體們的報道中我們逐漸形成這麽一個映像——相聲界挺亂的,因為那些所謂錯中複雜的“門派之爭”。
不知從何時開始,就有很多有關於“相聲同門不和,侯耀文大罵馬季”的傳聞出現,接下來,又流傳出“馮鞏和郭德綱明爭暗鬥”的新版本。或許,追根溯源,這跟最早出現的“徒弟馬季曾經掌摑師父侯寶林”流言有關。雖然雙方當事人一直在否認此事,但對於這些戲劇化的故事,人們更多的是抱著“寧可信其有,不願信其無”的態度,因為這樣的話,“師徒三代之間的恩怨故事”就一定比任何相聲還要好聽!
馬季去世之時,就有人巴不得看到“侯氏兄弟拒絕出席馬季葬禮”的場麵出現,即使在侯耀文去世之後,還有人在留意馮鞏,薑昆會不會第一時間趕往侯府拜祭,那怕是薑昆帶隊日本公幹,馮鞏電話沒有接通,也會有人開始“肆意揣測”,然後以“百曉生”的口吻說:“看!我說他們關係有問題吧!”
這時候,筆者寧願相信,他們之間或許會有誤解,但不至於到了“兵戎相見,一個給一個背後捅刀子”的地步,而且,在事關“拯救與發展相聲事業”的大是大非麵前,所有的私人恩怨都會煙消雲散!馬季葬禮上,侯氏兄弟的淚水就能夠說明一切,而侯耀文去世後,薑昆馮鞏的作為,同樣讓人挑不出什麽刺來。
如今,“侯門生變”,馬季侯耀文相繼離開人間,不應成為好事媒體“重揪舊賬”的開始,而更應該在悲傷之餘,考慮相聲界如何優化重組,重新洗牌。埋葬的,不應該隻是兩個為相聲事業操勞了一輩子的靈魂,同樣該埋葬的,還應該有無效內耗和無聊傳言。
斯人已逝,往事如風,生前的一切都不過是一縷青煙,如果生者依然糾葛於陳舊往事而無法掛懷,除了被人瞧不起,損害的,還會是原本就已“困局凸顯”的整個業界!
在“資源整合,優勢互補”已經成為全球化趨勢的今天,過多著眼於區分“門戶派別”的界限,隻能顯得陳舊與老土,一股子舊習氣的腐敗味道。試想,對於全國過億的相聲迷來說,看小報長篇累牘搞些“揭秘相聲圈”的玩意有快感,還是除夕夜看到馮鞏和郭德綱在電視上說“新相聲”更可樂些?
當數以百計的記者蜂擁在醫院門口徹夜蹲守之時,有沒有人想過,對於更多的“馬季”與“侯耀文”,為何總是隻有人死了才會如此關注?他們所在藝術領域的生存狀態,平日裏,又有幾個人真正關心?尋常日子裏,八卦傳聞又搶走了相聲多大的版麵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