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照顧癱瘓哥哥42年 妻子謊稱走親戚一去未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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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歲父親去世,12歲因家貧被迫輟學,14歲開始照顧癱瘓在床的哥哥,至今年逾半百的何發仁仍然守著他這個貧寒寂寥的家   何發仁說:“一個是我上了年紀的母親,一個是我臥床不起的哥哥,就是再苦再累我也要堅持做下去。”   他照顧癱瘓的哥哥42年   文圖/首席記者 範亞湘 通訊員 鄭彥 聶煜   為了給哥哥治病,他連自己睡覺的床都賣了   湖南省瀏陽市(縣級市)普跡鎮團結村新立組住著一戶何姓三口之家,今年56歲的何發仁是家中惟一的勞動力,他每天除了為生計奔波外,還要陪伴年邁的母親、照看癱瘓在床的哥哥。村裏人說:“何發仁不僅是難得的孝子,也是兄弟情深的榜樣。”   11月12日,記者經過多方打聽,一路顛簸,走近了這個特殊的家庭。   剛下車,一個黝黑的漢子走了過來,同行的人介紹說:“這就是何發仁。”記者趕緊走上前與他握手,但他兩隻手卻情不自禁地在褲腿上搓了搓後才握住了記者的手。   “老何家來貴客了!”鄰居在一旁笑著說。“這是鄰居家,我家在後邊。”何發仁邊說邊帶著記者穿過鄰家的堂屋,拐一個彎後才到了他家。這是一棟簡陋的土磚結構的平房,雖然牆麵用油漆漆過,但四處已是斑駁的一片。房前並不寬敞的禾場上曬著新收獲的穀子。一條蜿蜒小路從禾場通向遠處的機耕稻,小路一邊種著辣椒,一邊是收割過後的稻田。   “你這房子蓋了有些年了?”記者問。   “1973年蓋的。”何發仁說。見來了人,坐在禾場上劈柴的何母趕忙起身進屋了。老何搬出椅子,熱情地遞來茶水,和記者坐在禾場上聊了起來。   “你哥哥是什麽時候癱瘓的?”   “1964年,那一年他才18歲……他在16歲多的時候,就感到膝蓋痛得厲害,後來一查是類風濕性關節炎。大概一年多後,他就不能下床了。”   “當時家裏給他想過什麽辦法沒有?”   老何無奈地笑了笑:“沒辦法可想啊,家裏條件就這個樣子。我10歲的時候父親就去世了,想不到後來哥哥又得了這個怪病……”   村裏人管他哥哥何耀生這種病叫“不死的癌症”。11月15日,記者從一份相關的資料上看到,類風濕性關節炎簡稱類風濕,病因至今未明,手、腕、足等關節最先受累;早期呈現紅、腫、熱、痛和功能障礙,晚期關節可出現不同程度的強硬和畸形,並有骨和骨骼肌萎縮,是一種致殘率非常高的疾病。   “哥哥年紀輕輕就隻能躺在床上,痛得厲害的時候就哭爹叫娘地喊。我娘一邊照顧他一邊掉眼淚,後來日子久了他整天臥在床上話也不說了,人也變呆了……我那個時候還小,聽到哭喊聲心裏就受不了。沒事的時候我會陪在他床前跟他說說話,有時他還被我逗得哈哈直笑。”   自從何發仁懂事起,他每天的生活就和臥病在床的哥哥分不開了。何耀生生活不能自理,吃飯、洗澡、上廁所都離不開弟弟。12歲那年,何發仁小學畢業。“我讀書時成績還可以,但是,家裏的條件已經不允許我再去讀書了。”年幼的他不得不每天拚命幹農活掙工分,讓母親和哥哥“有口飯吃”。“幸虧我個子高,做起農活來還可以搞得贏幾個人。”何發仁說。   成年後,何發仁為哥哥的病花了不少心思,“我20多歲的時候,和幾個鄉親用轎子抬著他,送他去長沙當時最好的醫院看病……那時藥品買不到,就通過熟人為哥哥去買藥,花了大幾百塊錢,但吃了沒有什麽效果。”單方、偏方、甚至請巫師驅邪的辦法也嚐試了,然而,哥哥的病情並沒有一點好轉的跡象。“家裏值錢一點的東西都賣掉了,連我睡覺的床都賣了啊,最後我隻好拿張門板搭在磚頭上做床。”   說話間,滿頭銀發的何母笑著給記者端來了一份“零食”——幾片自製的糖蜜生薑。   “你母親多大年紀了?”記者問何發仁。   “今年已是85歲的人了,連耳朵都聽不見了。”   何發仁下意識地放低了聲音對記者說:“我母親也是一個苦命的人,5歲做童養媳,20多歲就死了第一任丈夫,她改嫁給我父親後也隻和我父親生活了十幾年……”   為了照顧哥哥,放棄湘潭鋼鐵廠招工的機會   “這麽多年來你就沒想過去外麵做點事?那樣可以增加收入啊!”記者對頭發花白的何發仁說。   “年輕的時候想過。”老何告訴記者,他曾有過一次改變命運的機會。1969年冬天,湘潭鋼鐵廠到何發仁所在的村裏招工人,當時19歲的何發仁報了名,憑著年輕力壯和老實勤快,他給負責招工的人留下了很好的印象,體檢、麵試幾乎沒遇到什麽障礙。 “最後確定了3個人去鋼鐵廠上班,我就是其中一個。”   何發仁興衝衝地跑回家,把這個好消息第一個告訴了母親,誰知母親聽了不但沒有感到高興,反而悶悶不樂地抹眼淚,她說:“你哥哥又痛得不想吃飯了。”那段時間我哥哥的病情日益加重,被折磨得日夜呻吟。他那變形的身體和日漸消瘦的臉讓媽媽焦慮不安,她有時甚至會抱著我哥哥一起哭。”   何發仁最終放棄了去鋼鐵廠上班,把名額讓給了同村的一個小夥子。“要是我去了鋼鐵廠,家裏就沒人來照顧我哥哥了。我怕我就是去了湘潭也不能心安……”事後,村裏有幾位老人一碰到何發仁就連連搖頭說:“何伢子你失策了……可惜了啊!”每當這時何發仁隻是憨厚地笑笑說:“我沒辦法,實在是沒辦法。”   老何起身,領記者進屋看他哥,這個時候,記者才注意到房子裏的地麵是裸露的泥土,整個家除了幾盞燈泡和一些農具,幾乎找不到任何電器。“我們家就隻這兩樣東西值錢點。”何發仁指著堂屋裏堆放的兩口棺材對記者:“一口是給我母親準備的,另一口是給我哥哥準備的,老的老了,病的病了,說不準哪天說走就會走的啊!”   老何來到堂屋後的側房,扯亮電燈,昏黃的燈光下,一張簡易的木床占據了房間大部分空間,雖然早已立冬,床上仍鋪著夏天用的涼席,走近時隱約可以嗅出一股讓人不快的氣味。聽到聲響,蜷在床上的何耀生努力了半天,方才頭從被子裏探了出來。   記者打了一個招呼,他伸出一截纖細的手臂胡亂地晃了晃,沒吱聲。   “現在是糊塗的,你打招呼他不懂。”何發仁看著哥哥對記者說:“最近這四、五年他變得神誌有些不清了,清醒的時候能說話,糊塗的時候就什麽都不知道了……好多次他連屎尿就拉在床上,我隻要一聞到氣味就得馬上給他清理。夏天的時候,我怕他身上被蚊子咬生瘡什麽的,就天天給他翻身擦洗,還弄些草藥敷在他的身上。”   何發仁告訴記者,何耀生清醒的時候常會一個人歎氣、流眼淚,對他說“連累你了,對不起你這個弟弟”,但是,“現在就連這樣的話也聽不到他說了,他已經很難得高興一回了。”   因為舍不得哥哥,新婚的妻子離他而去   “你是不是沒結過婚,年輕的時候沒有人給你介紹對象嗎?”回到禾場上坐下,記者問何發仁。   老何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說:“我結過一次婚……後來沒在一起了。”   “什麽時候的事情?”   “1982年,她是我們附近鎮上的人。”   何發仁32歲那年,有人給他說了一門親事,他拿出自己辛辛苦苦積攢下來的一些錢,對幾間土磚房進行了一下簡單的裝飾,把妻子迎娶進門。“你看,這牆的紅油漆就是那時塗的。”何發仁說。   小夫妻倆開始時還恩恩愛愛。讓人意想不到的是,新婚才一個月,一天,妻子突然提出要去醴陵走親戚。“唉,她這一走,就再也沒有回到我這個家來了。”   “你去找過她沒有?”   “當然找過。我多次去她親戚家接她,但她始終不肯跟我回來。”   “她為什麽不肯回來,是不是和你合不來?”   何發仁笑了笑說:“那不是的。後來我才知道她與我離婚的原因是嫌我癱瘓的哥哥,她親口對我說,‘我不可能像你這樣過一輩子。’”   “那她後來怎麽樣?”   “一年後她提出了離婚,我同意了。她後來有了新家,現在兒女都很大了。”老何淡淡地說。   “你怨她嗎?”   “不怨。”   老何告訴記者,從那以後他就一直單身,沒有動過結婚的念頭了。母親年紀大了、哥哥重病、家裏赤貧如洗,讓何發仁不得不去忘記失去妻子的難過,繼續支撐起這個不幸的家庭。   “你家裏的收入主要靠什麽?”記者問。   “家裏種有兩畝多田,今年我種了畝把地的辣椒,其餘的種水稻。” 老何指著屋前一片辣椒地說,“種的水稻可以解決一家人吃飯的問題,辣椒一年下來賣了1000多元錢。”   老何說,家裏從來都是青菜蘿卜粗茶淡飯,“我們平常連油都不買的,隻有到了過年時才買個10來斤肉。”沒錢燒煤,他們這麽多年來一直是燒柴做飯。   “你平時很少外出吧?”   “一般出不得門,出去半天就要回來,更不敢在外麵過夜,家裏離不得人啊。”   “那空閑時候做些什麽?”   “年輕的時候喜歡拉拉二胡,我自己做了一把二胡,沒事的時候自己拉一拉。”   “喜歡拉什麽曲子?”   “《瓜子紅》,但是拉得不好……”老何不好意思地笑了。他說,以前哥哥心情好的時候,會伴著他拉的二胡跟著唱歌。“我哥的歌唱得好啊,要是他不得這個病,肯定是一個很會過生活的人。”   何發仁還喜歡下象棋,遇上下雨沒農活忙的時候,他就跑到對麵鄰居家“殺”上幾盤。家裏沒有電視機,晚上鄰居們有時會叫他過去看看電視。“別人打牌我隻在旁邊看看,從不參與……我更願意看鄰居家影碟機放的花鼓戲,每次都聽得入神。”老何還對記者說,雖然鄰居們都挺關照他的,但他不好意思多去打擾人家,時常吃過晚飯七八點鍾就早早地上床睡覺了。   “你自己的身體還好嗎?”   “沒什麽大問題。”老何粗糙的大手又在腰間搓了搓。   “要是你母親和哥哥都不在了,隻剩下你一個人了,你怎樣生活?”   “母親到了這個年紀應該沒什麽牽掛了,至於哥哥……隻要他在世上活一天我就會盡能力把他照顧好一天。”何發仁吸了一口煙,望著前方青青的辣椒地說:“要是他也不在了,我自己能活一天是一天吧……”   何仁發值不值?(三言二拍)   ●範亞湘   去采訪何發仁那天剛好是星期天,臨出發時遇到一位朋友。他笑著對我說:“老範,去寫什麽新聞哦,星期天也去采訪值不值?”沒調查當然就沒發言權,我隻好笑笑說:“沒辦法啊,做了這個事情!”   雖然時令已經進入了冬天,但那天的陽光很好。陪同我去采訪的人說:“這樣的天氣開車在農村裏跑一跑真是一種享受。”誰知當采訪車開進普跡鎮時,四處修路,車子隻能走在七彎八拐、坑坑窪窪的簡易公路上,灰塵滿天飛,我們連車窗也不敢開,還何談是一種享受?甚至為了過一道坎,我們還得從車上下來以減輕對汽車底板的壓力……唉,這路也實在是太難走了。這個時候,我猛然想到了那位朋友“值不值”的問題,花這樣大的精力去寫一個農民如何照顧癱瘓的哥哥的話題,值嗎?   我們邊行邊問才總算摸到了何發仁家裏。坐在何家的禾場上邊曬著太陽邊與何發仁聊天,我有一股說不出的味道。是同情還是敬佩?我真的一時說不清楚。不過,我始終在控製著采訪的氣氛,我不想因為我的采訪去過多地觸碰何發仁痛苦的地方。更多的時候,我要求他說一些高興的事情,比如今年的辣椒賣了多少錢、你的二胡拉得好不好等等我都問得很詳細。但我就是不敢去問他的婚姻,直到轉了好大一個彎,我才鼓起勇氣提到這件事。當看到他非常平靜地回答我的提問時,我的心情也方才跟著平靜了下來。   采訪結束時,我循著何家通向村中機耕道的那條蜿蜒小路看了看,在小路的盡頭是一片已經收割完了的稻田,對麵的山坡上,幾棟樓房十分搶眼。何發仁說,他已經有20來年幾乎沒出過村子了。當然,不是他不向往外麵的世界,而是因為他對癱瘓在床的哥哥實在是放心不下。   何發仁的活動範圍基本上就是他房前的那條蜿蜒小路。多少次,他通過那條蜿蜒小路去幹農活,但是,他卻始終沒能夠走出那條蜿蜒小路。或許,某一天他會從那條蜿蜒小路走到繁華的小鎮直至更遠的世界,但這一天竟是那麽的遙遠。   回來的時候,我在車上沒怎麽言語,腦子裏還是在想著那個“值不值”的問題。我們這一趟采訪的確辛苦,但是,何發仁照顧癱瘓的哥哥42年,而且,為了哥哥,他不得不放棄改變自己生存狀態的進城工作的絕好機會,不得不忍痛看著新婚不久的妻子離家而去,值嗎?也許,這世上有很多事情是不能用值與不值去評說的,誰能告訴我何發仁的行為是值還是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