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因夢:李敖就像唐璜一樣從不敢付出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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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中旬我和寶哥(葛小寶)到印尼登台,母親陪我同行,前後總共二十一天的時間。我心裏百般不願和李敖分開那麽久,但當時的酬勞很高,我和寶哥各唱幾首歌,主持人訪問幾句,說些笑話,輕輕鬆鬆一天可以淨得台幣十萬元。於是我們一站又一站地馬不停蹄,每到一站我都和李敖通長途電話。二十一天下來我花了10萬台幣的電話費,李敖也打了台幣8萬元。寶哥每天都問我:“你的敖今天怎麽樣啊?”母親那時還是“舉雙手雙腳讚成”的階段,她認為台灣唯一配得上我的男人隻有李敖。    二十天好不容易熬過了,回台灣時李敖親自到機場接我,記者顯然守候已久,看見我們立刻蜂擁而上,當時我們的戀情早已轟動海內外。回到世界大廈的新家,發現李敖不但幫我們安裝了新的熱水器,買了新的錄影機,同時也打點了樓下的管理員,他的周到和仔細令母親非常滿意。隻要母親不阻撓,我的兩性關係一定順利些,這一點李敖是非常清楚的。不久我們決定同居,那時李敖已經準備送劉小姐一筆錢,請她到美國“觀望”一陣子。我把衣物都搬到金蘭大廈,兩個人開始過起試婚的生活。    當李敖覺得一切都在掌握中情勢很安全的時候,他真的是這個世界上最寵女人的男人之一。每天早上我一睜開眼睛,床頭一定齊整地擺著一份報紙、一杯熱茶和一杯熱牛奶。那時他早已起床(他的生理鬧鍾每天都按時把自己喚醒),一個人在書房裏集中精神搜集資料、做剪貼,開始一天的寫作活動。他的生活方式像一部精準的機器,在例行公事中規律地運作著,他不抽煙、不喝酒、不聽音樂、不看電視、不打麻將,可以說沒有任何娛樂活動而隻有工作。他認識的人不少,但深交的朋友幾乎沒有,我問他為什麽不多交些朋友,他說他對人性抱持悲觀的態度,就算最親信的人也可能在背地裏暗算他。我當時的生活和外界的來往仍然頻繁,他因為我的關係生活圈子稍微擴大了一些,否則他可以足不出戶,窗簾遮得密不透光,連大門都不開,甚至曾經在牆壁上打過一個狗洞,讓弟弟李放按時送報紙和糧食,過著自囚的生活。他的才華和精神狀態令我時常在崇拜和憐憫的兩極中擺蕩。我想帶給他快樂,不時地放些我愛聽的音樂,跳我自己發明的女巫舞,在他麵前嬉戲。那種時刻我確信他是快樂的、不設防的,他臉上自然流露的老實和羨慕,透露了這些訊息。他告訴我他的腦子裏隻記得Denny Boy這首歌,其他的就完全不熟悉了。 在感性層麵李敖抱持的是傳統未解放的男性價值觀,似乎隻有性這件事是優於其他各種感受的。然而他的性,也帶有自囚的成分,即使在最親密的時刻,他仍然無法充分融入你的內心。多年的牢獄生活,他已經太習慣於意淫,但意念是物化的,因此在最基本的人之大欲上他是相當物化的,精神層麵的展現幾乎完全被壓抑了。換言之,你感覺不到他內心深處的愛;似乎展現忘我的愛對他而言是件羞恥的事。如同許多在情感上未開發的男人一樣,性帶給他的快感僅限於征服欲的滿足。那是一種單向的需求,他需要女人完全臣服於他,隻要他的掌控欲和征服欲能得到滿足,他對於那個關係的評價通常很高,這點你可以從他的回憶錄中飽覽無遺。我的幸與不幸都在於我很早就性解放了,而且第一個涉入的兩性關係無論在身心靈任何一個層麵,都曾經是深情的、融入的。但是從父權的角度來看,女人具有豐富的兩性經驗的確不是件好事,人一旦有了比較,確實不容易認命。兩性之愛很難沒有條件,它是人類唯一的第一手經驗,也是人能達到至樂最快速的途徑,所以它容易使人上癮。正因為它帶來的快感太過強烈,你很難不對它產生期望。    每當我期望和李敖達到合一境地時,卻總是發現他在仰望天花板上的那麵象征花花公子的鏡子,很認真地欣賞著自己的“騎術”,當時我心中的失望是可想而知的。白天他寫作,我喜歡坐在他的大腿上和他撒嬌,逗他開心,晚上入睡時我喜歡摟著他,和他相擁而眠。這樣的示愛舉動不是單方麵的事,它需要流暢的回應與共鳴,但李敖在示愛上既保留又靦腆。你別看他在回憶錄中把自己寫成了情聖,甚至開放到展示性器官的程度,其實所有誇大的背後都潛存著一種相反的東西。研究唐璜情結的精神醫學報告指出,像唐璜這類型的情聖其實是最封閉的,對自己最沒有信心的。他們表麵上玩世不恭、遊戲人間而又魅力十足,他們以阿諛或寵愛來表現他們對女人的慷慨,以贏取女人的獻身和崇拜,然而在內心深處他們是不敢付出真情的。對這樣的心態詮釋得最好的,我認為就是李敖自己在牢裏所寫的一首打油詩《隻愛一點點》:    不愛那麽多,   隻愛一點點,   別人的愛情像海深,   我的愛情淺。   不愛那麽多,   隻愛一點點。   別人的愛情像天長,   我的愛情短。   不愛那麽多,   隻愛一點點。   別人眉來又眼去,   我隻偷看你一眼。   在這首詩的後麵,李敖又說了一些他對愛情的觀點,替唐璜情結做了進一步的詮釋。他說:“我用類似登徒子(philanderer)的玩世態度,灑脫地處理了愛情的亂絲。我相信,愛情本是人生的一部分,它應該隻占一個比例而已,它不是全部,也不該日日夜夜時時刻刻扯到它。一旦扯到,除了快樂,沒有別的,也不該有別的。隻在快樂上有遠近深淺,絕不在痛苦上有死去活來,這才是最該有的‘智者之愛’。”    上述的觀點確實是李敖的精神指導原則。但這個指導原則完全是建築在二元對立上麵的——隻能有快樂,不能有痛苦;隻能有秩序,不能有混亂;可以瀟灑地玩世,但不能有人性的掙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