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年代,吳式太極創始人吳鑒泉的公子吳公儀赴香港教拳,立遭當地白鶴門少壯陳克夫的挑戰,後來這場比武移師澳門。此事在不僅香港引起喧然大波,更引出了現代武俠小說的那部開山之作,梁羽生的《龍虎鬥京華》。這之後,金庸古龍橫空出世,武俠小說長盛不衰。另一方麵,武俠電影以其獨一無二的特色創造了另外一種華麗多姿,生動奪目的武俠藝術,他經過幾代藝術家的合力創作,不斷完善,終於有了今日百家爭鳴的局麵,而武俠電影也以其大氣磅礴的氣魄,俠骨柔情的風流而成為世界電影舞台上一道靚麗的風景。
還是讓我們從頭說起。
其實中國的武俠片曆史遠不止三十年,《火燒紅蓮寺》並不比《定軍山》晚多久,我從三十年前算起,指的是七一年的那部《唐山大兄》,在這之前,值得大書特寫的大約還有胡金銓和張徹,胡金銓的作品至今無緣一見,而張徹的東東現在看來實在不怎麽樣,雖然我很愛讀他的書。
還是說《唐山大兄》。
七十年代,一個年輕人回到香港,他自信可以震驚世界,雖然人們並不相信。後來,真的給他作到了——用了四部半的電影。
李小龍1940年出生於美國三藩市,他的父親給他起名叫“李振藩”,希望他有一天能夠名振三藩市。世事難料,造化弄人,幼時的小龍身體虛弱,用藥不能根治,父親隻好讓他練武強身,結果一不小心成就了一位功夫之王。他從影的曆程更是頗具傳奇色彩,李小龍在美國出生時,正好一部美國電影拍攝中需要一個華人嬰兒,就把李小龍抱了去,結果李小龍就這樣一出生就成了最早在好萊塢電影中出現的華人之一。
李小龍生於美國三藩市,長於香港,在美讀了大學,最後又回到香港,他就這樣遊走於兩種文化之間,也許是這樣的經曆使他最後突破了形式的束縛,創立了以無法為有法的截拳道。後來,當幾乎同樣經曆的甄子丹完全成為李小龍的追隨者後,我更相信了環境造人之說。
李小龍不為人知的一麵是他的多才多藝,小龍的繪畫極好,給自己的著作所繪配圖頗具功底。同時,他學識廣博,讀書之巨即便放在普通文人身上也令人驚歎,李小龍喜愛哲學,尼采的超人哲學成為他一生最重要的指導思想。他所創立的截拳道所謂的“以無法為有法,以無限為有限”,前半句指的是自由無羈的思想,後半句指的就是一種在修為上永無止境的超人哲學。
有一個很有意思的現象,李小龍在世界武壇贏得了巨大的聲譽,他的朋友和追隨者包括美國跆拳道之父李俊九,世界空手道冠軍羅禮士,羅高拔,菲律賓棍王伊魯山度,拳王阿裏曾登門與其探討,《黑帶》雜誌更將其評為世界七大武術家之一。而另一方麵,許多保守的中國人並不能接受李小龍的行為。把他以詠春門人的身份而自創截拳道並傳授給外國人的行為視作大不敬,而有的詠春派拳館,竟在門口的地上鋪一張李小龍的照片,要求所有拜師學拳的新人從上麵踩過去。中國門派之見嚴重,倒也並不稀奇。隻是不知他們看到柔道與跆拳道被列為奧運項目,而中國武術卻打不出國門的現狀時會是怎麽一種感想。
當時,鄒文懷剛剛出走邵氏,創立嘉禾,看中了被邵氏不屑一顧的李小龍。一九七一年,《唐山大兄》麵世,邵氏兄弟公司劍俠電影的牽強和虛假在此片麵前暴露無遺,雖然當時的李小龍受製頗多,並不能算是真正意義上的李小龍電影。但當時的成龍,元彪,洪金寶,包括還是個小屁孩的周星弛,仍為之震憾不已,成龍這樣評價李小龍的第一部作品,“激動人心的打鬥,像眼鏡蛇的攻擊一樣快捷而致命。”成龍等人也成為李小龍的第一批特技人與替身。
接著是《精武門》,陳真踢館一場戲中,李小龍以淩厲瀟灑的腿法和出神入化的雙節棍將空手道家們一個個的擊倒。然後把“東亞病夫” 四個字撕下來讓他們自食其果(奇怪的是這一幕在日本上映時竟然沒有引起反對,反而掀起了全日本學習空手道的熱潮)。但更令人振奮的還是李小龍的亦正亦邪的宣告,“告訴你們,中國人不是病夫。”“這次讓你們吃紙,下次讓你們吃玻璃!”你可以說這種民族主義是狹隘的,但他至少以那種國人中罕見的張揚氣質鼓舞了很多人。
李小龍死了,這位百年英雄偶像的消失在當時的造成了英雄真空。歐美與香港的電影公司開始在全亞洲尋找“李小龍二世”,這是一個怎麽樣的情況呢?隻要你長得有點像李小龍,走在大街上就可能被星探拉住:“來,咱們簽約吧。”當然,這種說法有點誇張。但在這樣一種情形之下,梁小龍,呂小龍,又或者是朱小龍,候小龍確實一個接一個地粉墨登場。又一個接一個地黯然離場。效顰能效得出美來,畢竟也不容易。
嘉禾公司內定的李小龍接班人是成龍。當時,成龍還叫陳港生。
這個出身於中國戲劇學院的年輕人在眾多特技人中以膽大妄為著稱,在《精武門》中那個被李小龍一腳踢飛,破窗而去又飛出六米的家夥就是他,在當時所有人都在考慮做完這個特技還有沒有命在的時候,成龍自告奮勇挺身而出。結果,成龍落地時的感覺“就像是被車撞了一般”,但他還是為得到大師兄洪金寶、百萬富翁導演羅維和最著名的華人明星李小龍三人的同時稱讚而感到高興。拍攝《龍爭虎鬥》的時候,由於李小龍的失誤,成龍的臉被雙節棍狠狠地擊中。“以至於幾十年後,想起它仍能感到疼痛。”但當時的成龍為了這個鏡頭的成功一聲未吭。如果你看成龍與周星馳在《喜劇之王》中的表演時想到了這些,會品出一點傷感的幽默。大概正是這種拚命三郎的精神使嘉禾相信他能成為第二個李小龍。
但是《新精武門》當然是一部相當失敗的電影。任何模仿都隻能是拙劣的。成龍之所以能成為今天的成龍,我想是因為他的那句話:“我和別人一樣敬畏李小龍,但我絕不會加入到他們中去,如果沒有李小龍,人們也不會知道成龍,但我從來就沒有想過要作第二個李小龍,我隻想作第一個成龍。”
如果你把成龍的電影和卓別林或基頓的電影放在一起,你會發現他們兩者本質上並沒有什麽區別,隻不過成龍把喜劇放入了打鬥動作中去。他和周星弛的幽默不一樣,他依靠的是一種肢體語言。他能在鬥牛士進行曲的音樂中把觀眾逗得前仰後合,也能在拳打腳踢中完成各路雜耍動作。這是別人作不到的。
從第二部作品《醉拳》起,成龍開創了“功夫喜劇”之先河,無法模仿的喜劇、特技、親和力成了成龍的招牌,《醉拳》真逗,《快餐車》真逗,《師弟出馬》真逗,《飛鷹計劃》真逗,《龍兄虎弟》真逗。在《A計劃》那場著名的自行車追逐戰中,幾乎沒有一句台詞,成龍用一輛自行車,一根竹竿,幾扇窗子,一座梯子把一群對手搞得人仰馬翻,笑料百出,你不能不佩服,那幾乎是隻有卓別林才能做到的事,但是成龍也做到了——雖然成龍是學生,但他是個優秀的學生。二十多年來,成龍在銀幕上一直在扮演一個如你我一般的普通人,而且總是那麽倒黴總是那麽傻裏傻氣,總而言之一句話,就是把別人的歡樂建立在自己的痛苦之上,多麽高尚。
提得一提的是在《A計劃》續集中的一個段落。來到香港的革命黨請成龍參加革命,
成龍說了這樣一番話,“我知道推翻滿清要千千萬萬的人灑血斷頭,但是我不敢要人家這樣做。因為我不知道這麽多人打生打死之後,得到的會是什麽。所以我很喜歡做警察,因為我知道每一條人命都很重要,就算是四萬萬人的國家,也都是為一個個的人組成的。”我一直以為,這種信念才是最健全的人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