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妹死在派出所 局長連夜開會造假騙家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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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工妹死在派出所 公安局造假騙家屬


四川在線消息  巴中市南江縣城東派出所4名警察,今年3月23日晚上在前往一“疲勞恢複中心”抓賣淫嫖娼人員未果的情況下,將該中心一名沒帶身份證的女子帶回派出所審問,結果該女“縊死”在派出所留置室。


  近日,死者的親屬向華西都市報反映稱,為了遮掩這起事件,南江縣公安局部分領導竟然做假,偽造事情經過。雖然造假行為受到有關方麵的處理,但公安機關有沒有對死者進行過刑訊逼供,死者的真正死因是什麽尚不清楚。為此,他們已向南江縣檢察院提出刑事控告,要求追究相關人員的刑事責任。


  接到報料後,記者兩赴南江縣,調查采訪了這起國內罕見的公安局領導“做假”案。


  抓賣淫嫖娼撲空??她被帶回派出所後死亡


  今年3月23日晚上,南江縣城東派出所副指導員何納新,帶著值班民警付定安、李書昆以及剛剛從警校畢業、在該所實習的“協警員”聶海峰三人,到城廟路的“三友疲勞恢複中心”抓賣淫嫖娼人員。經檢查,沒有發現賣淫嫖娼人員,何納新等人遂對服務員的身份證進行檢查。恰好,來自廣元市旺蒼縣的張仁瓊沒帶身份證。何等人於是將張仁瓊帶回派出所進行訊問。


  張仁瓊被帶回派出所後,被關在2號留置室,何等人要求她交代“賣淫”的事。審訊完後,何納新等人根據張提供的“嫖客名單”找到南江縣某鎮司法服務所的楊君(化名),告知其嫖娼的事已被“小姐”“檢舉揭發”了,要楊君到派出所接受處理。聽到這個消息後,楊君於24日下午4時許去了南江縣城,下午6點,他約了何納新、付定安、李書昆等人一起到某酒樓吃飯,晚上8點鍾結束。


  何納新等幾名警察赴宴回來後駭然發現:張仁瓊已死在留置室了。據事後了解,何納新等人去赴宴時留下並不當班的實習“協警員”聶海峰一人值班。不想何等人走後,聶也到飯館吃飯去了。而據一名知情人士介紹,城東派出所留置張仁瓊,至她死亡時,時間將近24小時,但卷宗裏並沒有留置張仁瓊的任何手續。


  局長連夜開會??“造”假接警以開脫責任


  張仁瓊死在留置室的事很快上報到南江縣公安局。當晚,縣公安局局長薛舉元召集副局長柳昆等連夜開會。據知情人透露,會上,局長們不是認真反省事情發生的原因,而是一起商量如何將這件事“抹平”。


  會上,一名副局長提出建議:就說事發當晚城東派出所連續接了幾起報警,所有值班人員都出警去了,而張仁瓊在這期間脫下長褲襪後上吊自殺。大家都為這個“點子”叫好,在“群策群力”下,兩起報警很快被製造出來:一起是城南勞動局對麵有人打群架;另一起是斷渠鎮有人鬧事。這樣,根據“接警後5分鍾內必須出警”的規定,值班的民警都出警去了。據了解,會上,局長薛舉元嚴令各參會的局領導“別把這事說出去,誰砸我牌子,我就要砸誰的飯碗”。


  形成一致意見後,有關人員又安排110接警係統將兩起“接警”記錄到110電腦中。後來,公安局向死者家屬通報了兩起“接警”情況:一是晚上8點10分接到出警電話,其中兩名民警出警,出警時兩人還看了一下張仁瓊,派出所隻剩下一人值班;恰巧,在這期間,值班的民警又接到出警電話,時間是晚上8點14分,這個值班民警到留置室看了一下張仁瓊後大約在8點20分又出警去了。8點35分,所有出警人員返回派出所時發現張仁瓊已上吊死亡。


  記者多方聯係,終於找到南江縣公安局分管派出所的副局長馮小平。馮對當初事情發生情況一律“記不清楚”,隻稱當晚開會時會上並沒有講“造假”的事,“至於他們會後說些什麽,我就不知道了”。據他稱,當晚的會上,局裏將張的“後事”分成“尋找屍源”、“善後工作”等三個部分,他隻負責接待死者家屬的“善後”工作。


  開會內容被錄音??紀檢部門揭開“造假”蓋子


  根據警方“設計的事件經過”,3月28日,南江縣公安局與張仁瓊的家屬達成賠償協議,公安局賠償張仁瓊家人5萬元。局長們的設計看來是天衣無縫,但事情很快敗露。


  據一名不願透露姓名的知情人士介紹,24日晚上南江縣公安局領導開會商議造假期間,被人偷偷地錄了音。後來,這段錄音被送至紀檢部門。“這段錄音後來成為攻破此案的一個有力證據。”這名人士說。


  今年5月,巴中市、南江縣兩級紀委抽調了大量的人員進駐南江縣,終於將造假的蓋子揭開了。一位看過材料的人士表示:“何納新等人交代的事情經過完全一模一樣,有時甚至一字不差,正是因為他們的供詞太吻合了,才暴露事情真相。”此外,雖然造假者們煞費苦心地在接警係統中輸入了接警記錄,但經過查證,不但相應的報警人找不到,報警中記載的事也根本沒有發生過。


  當事民警仍在工作??派出所領導“不願多說”


  6月27日上午,記者來到城東派出所。在1樓大廳的右邊,何納新、付定安等人的名字仍然出現在值班民警欄中。在警員辦公室,付定安正和一名同事討論一個搶劫案子的材料。他隻告訴記者,當天晚上他們是接到舉報後才去的,然後就拒絕再接受采訪,改稱需要向領導匯報。


  付向領導匯報後,派出所副所長賈芝國出麵接待了記者。他告訴記者,因為此事,派出所目前已有兩名警察被刑事拘留,而付定安因為責任相對較輕,雖然未追究刑事責任,但給予了最為嚴重的紀律處分。賈副所長也不願意透露更多的情況,他隻表示:“出了這件事後,我們都在認真總結經驗教訓!”


  而位於南江縣城濱河路的“三友疲勞恢複中心”已關門閉戶,僅剩下個招牌。


  父親張永華說??女兒身上有多處烏黑腫塊


  張仁瓊娘家在廣元市旺蒼縣嘉川鎮。在7個兄弟姐妹中,張仁瓊排行老六,今年31歲。1992年,張仁瓊嫁到旺蒼縣白水鎮的靜樂寺社區,丈夫名叫韓勇。張的兒子今年10歲,正上小學四年級。


  據張仁瓊的父親張永華介紹,3月26日,南江縣公安局來人通知他們張仁瓊死了,他們聽後非常吃驚,連夜包車趕到南江。來到南江縣後,公安局安排他們住進賓館,在他們的再三要求下,公安局終於在3月27日中午讓他們見了張仁瓊的屍體。“我當時揭開一看,(張仁瓊)左臉頰至耳根部烏黑腫脹。靠下巴處有一道烏黑的痕跡。整個屍體的肩部、背部、耳部均有烏黑的淤血腫塊。”張永華說,他們當時就叫公安局的人解釋清楚,這些傷到底是怎麽回事?但公安局拒絕張家人對屍體拍照和查看死亡現場,而要求直接進行賠償協商。


  “我們不是來要錢的,我們要知道死因。”張家人表明自己的觀點。但南江縣公安局在法醫結論尚未出來的情況下,就告訴他們,張仁瓊係“自縊身亡”。


  張仁瓊的婆婆張貴榮說,3月26日上午,南江縣公安局來的人拿出一張滿臉浮腫的女人照片問她認不認識。她看了下說“不認識”。來人又拿出另一張生活照給她看,“我一眼就認出來了,我說,這是我媳婦啊,她怎麽啦?”但來人並沒回答。  


  死因三種說法??自殺或是他殺至今仍是謎


  由於相關部門拒絕透露案件的情況,張仁瓊到底是怎樣死的便成了一個謎。記者了解後有三種說法:一是公安機關對張的家屬講的“自縊死亡”;二是檢察院委托法醫鑒定作出的“縊死”結論;第三是張家人主張的“可能被刑訊逼供、毒打後被他人致死”。


  3月27日下午2時,在南江縣公安局等有關部門與張仁瓊家屬參加的後事處理會上,張家人追問張仁瓊被帶到派出所的原因。南江縣公安局曾表示:“我們沒有確定她違法,主要是她沒身份證,來曆不明。”至於死因,公安局當場答複張仁瓊是“自縊死亡”,是脫下長褲襪上吊死的。


  與此同時,張家人表示,張仁瓊屍體上除頸部有明顯的索痕外,耳部、臉部、肩部、背部也都有被打的痕跡,公安機關有必要對這些傷的形成作一個說明。“但他們隻強調說,法醫說是自縊就是自縊,並不正麵回答。”張家人委托的律師表示,“我們從檢察院的卷宗中了解到,法醫的結論是‘縊死’,沒有說明是‘自縊’還是‘他縊’。”


  “即便她是自殺,那也是在公安機關的刑訊逼供下,深受重辱的無奈選擇。”張的一名親戚說。


  懷疑刑訊逼供??家屬向檢察院提出刑事控告


  在3月28日雙方達成的賠償協議中,南江縣公安局拒絕了張家人要其在協議上蓋公章的要求,而隻由局長薛舉元簽字。


  張家人認為,由於公安機關對張仁瓊死亡前後經過的說明漏洞百出,且她身上的許多傷不能用“縊死”解釋,因此,他們懷疑公安機關在張生前曾對其進行過刑訊逼供。就此,張家人已向南江縣檢察院提出了刑事控告,要求查清張仁瓊死亡的真正原因,追究打人者的刑事責任。


  在提起刑事控告的同時,張仁瓊的家人也向南江縣人民法院提起了行政訴訟,要求法院撤銷雙方先前簽定的賠償協議,由公安局賠償張家人各項損失20餘萬元。??


  ■最新消息??三局長被撤職實習警員被逮捕


  記者昨日從有關方麵獲悉,因為這起造假事件,南江縣公安局局長薛舉元被撤銷公安局局長、局黨委書記、縣委常委等一切職務,並給予黨內嚴重警告,調離公安機關;分管派出所的副局長馮小平和在會上出“點子”的副局長柳昆也被撤職,並處以黨內嚴重警告。據了解,因與此案有牽連,南江縣公安局的10多名民警也受到了處分,其中實習“協警員”聶海峰已被逮捕,副指導員何納新被刑拘後,由公安局擔保,已取保候審。


  南江縣檢察院:該案已進入起訴階段


  南江縣檢察院副檢察長李秀權在接受記者采訪時表示,3月24日事發當晚,南江縣公安局就向檢察院報告了此事。檢察院瀆職侵權科的同誌趕到現場進行了勘驗,又委托法醫進行屍檢。第二天,檢方又對相關人員進行了調查。5月份,檢方對公安局一名涉嫌玩忽職守的人進行立案調查,並初步查實警方辦案人員在這起事件中涉嫌玩忽職守。他透露,目前該案已進入審查起訴階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