搶劫殺人嫌疑人曲允歌
他擅吹小號,懂多種樂器,刑警說他絕對高智商。他作案前反複踩點,專搶單身女性,匕首越買越小,出手越來越狠。從第一次得手到最後一次作案剛好365天,最後這一起被搶女事主身中42刀死亡。他在煎熬中重複著罪惡,直到刑警出現在麵前。在被帶上警車那一刻,他長舒一口氣,注視著警察輕聲說:“我早就盼著這一天了,真的。”
2003年6月3日,中關村發生喋血案
2003年6月3日下午14時許,海澱中關村某小區十分安靜,樓內的住戶大多已上班去了,小區內行人十分稀少。沒有人注意到,一個身穿黑白條圓領體恤的年青男子已在小區柵欄邊徘徊了很久。14時40分,一輛黑色歐寶2.0轎車徐徐駛進小區鐵門。男青年見狀迅速鑽進1單元樓門內。不久,一名40多歲的中年女性從歐寶車中出來,從副駕駛座上拿起自己的挎包,又拿起一個白色塑料袋拎在右手,鎖好車門後向1單元樓門走去。中年女性剛剛走到二樓拐腳處,穿黑白條圓領體恤的男青年從樓下緩緩走下來,在拐腳平台,中年女性側身讓過男青年,就在二人插肩而過的時候,男青年突然轉身,手握一把鋥亮的匕首朝著中年女性頸部猛刺過去,同時左手使勁拽女事主肩上的挎包。被刺中的女事主驚叫著:“救命”,本能地用手抵擋猛刺過來的尖刀。但凶狠的歹徒握著尖刀對準女事主的麵部、頸部不停地紮下去。鮮血濺滿女事主蘭色的體恤,她尖叫著哀求歹徒:“別紮了,我把錢都給你。”然而喪心病狂的歹徒沒有停手,又一陣猛紮之後,女事主停止了掙紮倒在血泊之中。從女事主手中奪過沾滿鮮血的手包後,青年男子跨過渾身是血的女事主,竄至一層樓門順著樓向西跑去。不久,已脫下身上體恤的男青年跑到了四環輔路,招手攔了一輛出租車逃離了事發地點。
15時,海澱公安分局接群眾110報警,家住中關村乙50號樓的某信息技術公司股東陳曉梅(化名)渾身是血趴在樓內。接警後中關村派出所立即趕赴現場。不久,海澱分局刑警重案隊也到達現場。此時陳曉梅一息尚存,在送往附近醫院途中,她用微弱的聲音告訴民警:“搶劫,一個人。”
當日21時,身中42刀的陳曉梅因傷勢過重搶救無效死亡。
死者複活?銀行連續接到查詢電話
當晚,海澱公安分局成立了專案組,由主管刑偵的副局長王承誌親自指揮,全力偵破陳曉梅被殺案。
從現場情況分析,案發現場在受害者家門口,但受害人除隨身手包被搶外,家中財物均未受損。作案嫌疑人應事先蹲伏、尾隨,流竄作案的可能性較大。通過受害人家人講述,刑警了解受害人平常駕駛一輛黑色歐寶轎車,使用一部白色三星A408手機,經常隨身攜帶一個咖啡色女式挎包,包內有駕駛證、行駛證及錢夾,錢夾內有身份證、中國銀行卡、招商銀行卡、交通銀行卡、民生銀行卡及現金等物。民警對案發現場周邊100餘名居民進行了詳細走訪,沒有發現任何有價值的線索。通過反複研究,專案組將工作重點確定在受害人被搶銀行卡等物品的下落上。
專案組分析,被害人被搶錢夾內現金不足千元,而卡內存款高達50餘萬,對於一個圖財害命的歹徒來講,這50多萬存款是很難放棄的。專案組當日與受害人所持銀行卡的幾家銀行聯係,爭取銀行部門的支持與配合。有銀行存款為誘餌,嫌疑人終有露馬腳的時候。
7日淩晨,搶救受害者的醫院傳來一條信息,在受害人被送往醫院後,醫院急診室曾接到一個電話,一名東北口音的男子向院方打聽被害人傷情。緊接著,又一個令人振奮的消息傳來:19日,刑警從某銀行了解到,一名東北口音男子連續3次拔打銀行查詢電話查詢受害人銀行卡存款情況,在查清卡內存款數後,這名東北口音男子反複問銀行工作人員,如果密碼忘記,是否隻有本人持身份證才能掛失。在得到銀行確定答複後,該男子掛斷了電話。
嫌疑人的範圍終於開始縮小,作案人應該為東北人。
專案組分析,嫌疑人手中有受害人的身份證,下一步他一定會尋找與受害人外貌相似之人,喬裝受害人前往銀行掛失,以圖將卡內存款取出。而在短期內物色到一個與受害人外貌相似之人,最可能的地方應該是哪兒呢?“保姆市場!”幾乎同時,專案組的幾名警員脫口而出。
6月20日,京城的數家家政服務公司的工作人員都接到一項指示,密切注意尋找中年婦女的人員,尤其是東北口音男性。
保姆市場,殺人嫌犯自投羅網
6月23日,一家名為“幫幫達”(化名)的家政公司傳來消息,一名東北口音男子打電話到該公司,提出要找小時工。該男子開出了每小時50元的高額報酬,但要求小時工必須為50歲左右的女性,體瘦。該人沒有留下自己的聯絡方式,聲稱次日上午會再打電話。
蛇終於出洞了。次日一早,專案組民警趕到幫幫達家政公司,專心等待東北口音男子打來電話。但是,直到家政公司下班,東北男子電話都沒有再打過來。
25日上午,東北口音男子第二次打來電話:“您那裏有我要找的人嗎?”“有一個,要不您自己過來看看?”刑警冷靜地穩住對方。“不了,明天上午11點你們讓那個小時工在六裏橋家樂福超市門口等我,我自己跟她談。”約好家樂福見麵方式,東北口音男子掛斷了電話。但這一次,東北口音男子給家政公司留下了自己的聯係方式。
雖然熬了20天了,專案組的刑警們卻異常興奮。殺人嫌犯就要露頭了。
26日上午11時,由刑警安排的一名小時工準時等候在六裏橋家樂福門前,專案組隊員們則暗地蹲守在四周。但直到下午1時許,東北口音男子也未露麵,設伏無果而終。刑警隊員們分析,一定是小時工的外貌不符合東北男子的要求,所以他沒有在約定時間露麵。經過商討後,專案組決定主動出擊,誘蛇出洞。
27日,在“幫幫達”公司工作人員的幫助下,專案組刑警拔通了東北男子的手機。刑警以家政公司工作人員的身份告訴東北男子,公司內有十幾名50歲左右女性小時工的檔案及照片,請他自己到公司來挑選。果然,聽筒那邊東北口音男子痛快地答應28日上午10時到公司來親自挑選。
等待是漫長的,力量在等待中積蓄。
28日上午,幫幫達家政服務公司辦公室,工作人員象往常一樣工作著,隻是辦公室沙發上坐了幾個精悍男子,不動聲色地一遍遍翻閱當日的晨報。差10分10點,一個東北口音在辦公室門口響起“我是來找小時工的。”
對於沙發上便裝打扮的幾名刑警隊員來講,這口音太熟悉了。為了捕捉它,刑警們不知反複聽過多少遍電話錄音。說時遲那時快,3名刑警一躍而起將門口的東北男子摁到在地,在其反抗時,身上一部白色的三星A408手機掉在地上。隊長魏克興一看,與死者陳曉梅被劫手機的外形一樣。機智的魏隊拿電話拔通了陳曉梅的手機號,“嘀嘀嘀”,地上的三星A408響了起來。“帶走”,看著眼前的東北男子,魏隊長斬金截鐵地命令自己的隊員。
被警察製伏的東北男子很快平靜下來,在被帶上警車的一刻,他長舒一口氣,注視著魏隊長輕聲說:“我早就盼著這一天了,真的。”
深陷罪惡,曾經的小號手自述不歸路
6月28日中午,在海澱分局刑警東部隊審訊室,與“6·03”搶劫殺人嫌犯的較量剛剛開始。
刑警:“姓名?”
嫌疑人:“曲允歌。”
刑警:“出生日期?”
嫌疑人:“1977年2月2日。”
刑警:“戶口所在地?”
嫌疑人:“遼寧省營口市。”
刑警:“為什麽進公安局?”
嫌疑人:“因為搶劫。”
緊接著,嫌疑人曲允歌竹筒倒豆般向民警交待了6月3日預謀搶劫陳曉梅的全過程。曲允歌交待,自己是受老鄉指使搶劫被害人陳曉梅的。搶劫過程中自己隻是擔當在樓下望風的角色,沒有直接對受害人搶劫,不過在事後分到了一個手機而已。搶劫以後老鄉也返回了東北老家,曲允歌不知其具體住處。
對曲允歌的謊言專案組並沒有急於揭穿。當天下午,主管刑偵的副局長王承誌趕到刑警隊明確工作要求:一是派專人對曲允歌進行審問。二是組織力量對其暫住地進行搜查,找出可疑物證。三是與兄弟分局聯係,進行串並案,爭取挖出曲允歌更多的犯罪事實。
當日下午,刑警在甘家口附近找到了曲允歌的暫住地,並從其屋內吊頂內側搜出4位女性的駕駛證、身份證、銀行卡等大量物品。在一本本證物麵前,始終負隅頑抗的曲允歌終於放棄掙紮,開口向民警交待自2002年5月以來,先後在豐台、海澱作案6起,以致人死地的殘忍手法搶劫駕車女事主財物,造成一死五傷慘劇的犯罪事實。
曲允歌交待,95年中專畢業後被分配到遼河冰箱總廠軍樂團擔任小號手。為了吹出點名堂,當小學音樂教師的父親專門帶他前往大連一家著名樂團師從該團首席小號手。但學了3個月後最終放棄了深造。99年5月,不甘寂寞的曲允歌停薪留職跑到北京,在六裏橋附近租了間平房跟老鄉一起練攤賣服裝。3個月後,掙了點小錢的曲允歌回到老家。2000年9月再次來到北京,仍然幹練攤的活兒。這段時間曲允歌挺火,在民族宮展銷會上賣犛牛絨毛衣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裏掙了上萬元錢。有錢後他和一幫朋友吃海鮮、開車郊遊玩得十分瀟灑。2000年年底,曲允歌回老家過年。直到2002年3月,曲允歌第三次來北京,但此番練攤的境況卻大不如前。經常一天下來也賣不出2件衣服,曲允歌開始捉襟見肘,過慣了花天酒地生活的曲允歌特別難受。他開始想到了搶錢。
在太平橋練攤期間,曲允歌經常見一名中年女性駕車經過自己身邊開進小區內,曲允歌悄悄把她定為自己的搶劫目標。2002年5月,曲允歌3次到小區內踩點,反複考慮自己作案的方式。在摸準了“目標”回家規律後,曲允歌握著從鄰居家順來的一把橡皮錘開始了第一次搶劫。5月中旬的一天,曲允歌事先蹲在“目標”家所在的樓門內,等待目標出現。下午2點多鍾,那名中年婦女向往常一樣開車回家。在對方上樓時,曲允歌佯裝下樓與“目標”插身而過,在錯身之機他猛地揮錘向“目標”砸下,被打的中年婦女“啊”的驚叫起來,驚恐的聲音又高又尖,曲允歌被對方的叫聲嚇往了,忘記了搶東西撒腿就跑,那是他的第一次。
受到驚嚇的曲允歌好幾天不敢到太平橋一帶,每天晚上都被噩夢驚醒。直到半個月後,他才再次鼓起勇氣實施搶劫,這次他把目標瞄向這個小區的又一位開黑色本田的女性。為保證搶劫成功,曲允歌多次在小區門口觀察女事主活動規律,並摸清了她所住樓門。2002年6月3日,手握木棒的他早早蹲守在“目標”停車的路旁。上午10時許,事主出現在他的視線內,就在事主打開汽車後備箱取物時,曲允歌舉起木棒對準事主腦袋狠狠砸下去,同時拽下事主挎包。女事主的呼叫引起2名路人注意,曲允歌一邊棒打著女事主一邊口裏叫道:“我叫你在外麵找男人!”這一次,曲允歌搶到人民幣1000餘元,廈新A8手機一部及身份證、行駛證、銀行卡等物。
從此以後,曲允歌走上了一條不歸路。自2002年6月3日第一次得手,至2003年6月3日陳曉梅身中42刀死亡,剛剛一年時間裏曲允歌先後作案6次,搶劫現金1萬餘元及大量銀行卡。這時曲允歌已把搶劫作為自己謀生的手段,專門盯住開車的單身女性為目標。為了出手快、準、狠,他放棄了最初使用橡皮鍾、木棒等作案工具,直接改成匕首行刺。他先後買了4把匕首,一把比一把短小,搶劫時卻一次比一次下手狠。每次搶劫,他都要事先找準目標,然後反複踩點,摸清“目標”的規律,趁事主獨自回家的時製造在樓內擦肩而過的時機進行殺人搶劫。2002年9月11日,在太平橋小區事主杜女士被猛刺十餘刀,左眼失明;17日,另一名駕車女事主身中十餘刀,裝有7000餘元現金的挎包被搶走。今年3月,在海澱知春裏,年輕女性劉某被搶,身中十餘刀。曲允歌已經成了一個變態惡魔。每次搶劫,他一句話不說,對準被害人要害就猛刺,即使對方求饒也不手軟。
在即將送進看守所的時候,已被帶上手銬腳撩的曲允歌顯得很輕鬆。他對民警說:“我每次搶都害怕,但又特別興奮。我每天晚上做噩夢,但醒來想的還是搶。我已經停不下來了。我早就盼著你們來抓我。從一進公安局,我心裏就特別踏實”。
至此,經過海澱刑警25天的奮戰,一個搶劫殺人的惡魔終落法網。(文/胡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