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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公尚,定居美國。打工養家糊口之餘,喜愛搬弄幾千中英文字,聊解歲月之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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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朋狗友(四)

(2019-12-29 07:12:14) 下一個

狐朋狗友

    星期六早晨,我還在睡夢中,被電話鈴驚醒。我拿起電話,話筒裏傳來托姆低沉的聲音:“我需要你來一趟,我現在警察局裏。”我還沒完全清醒,問:“你在哪裏?什麽警察……” 托姆說:“我知道你現在一定很生氣。先聽我說,你拿筆和紙先記下地址,趕快到這裏來,我真的很需要你的幫助。”

    當時我心裏確實非常惱火。這小子在外麵惹出了麻煩,和我有什麽關係,憑什麽讓我去幫他!雖然這樣想,但是放下電話我還是不得不起床洗漱。吃完早飯,穿衣披掛,開車去了警察局。

    到了警察局,值班警員聽我說明來意,看了看我的身份證,帶答不理地用下巴一指對麵說:“到那邊等。”說完把雙腳搭在麵前的辦公桌上,依靠在椅子背上邊喝咖啡邊看手機。值班室對麵狹小的等待室裏,已經有不少人擠在那裏,連個凳子也沒有。我進去後問我前麵的人,是不是在這裏排隊,前麵的人聳聳肩,表示不清楚,抱怨說,他已經在這裏等了一個多小時了。估計上夜班的警察正在和白天來上班的警察換班。

    接待室又陸續擠進了幾個人,裏麵已經轉不開身了。這時我隔著玻璃窗看到值班室裏,剛才值班警員的位置上,已經換上了另外一個警員,我估計上白班的警察可能馬上就開始工作。可是又等了半個小時,仍沒動靜,換了班的警員和前麵那個警員一樣,隻是把雙腳搭在麵前的辦公桌上,依靠在椅子背上邊喝咖啡邊看手機。

    又等了半小時,值班窗口內終於過來一個警察,隔著窗口開始叫名字:“詹姆斯·瓊斯,詹姆斯·瓊斯有人來領嗎?”沒有回音,警察又叫了一遍,還是沒有回音,他就叫下一個:“赫絲·娜塔亞,赫絲· 娜塔亞有人來領嗎?”站在我前麵的一個人趕緊說:“來了,在這裏。”叫名字的警察看了看他,讓他交上身份證,指著裏麵的房子,說:“到裏麵去交錢,辦手續領人。”這時,站在外麵抽煙的一個人突然推開門大聲問:“剛才是叫詹姆斯·瓊斯嗎?對不起,對不起,來了來了。”說著跑到警察麵前。

    我注意聽著托姆·亨德利的名字,可是名字都叫完了,也沒有聽到叫托姆·亨德利的名字。倒是聽到叫過兩個中國人的名字,警察發音不準確,也沒人回應。在等待室裏等著領人的,陸續交上身份證,進到裏麵的房子辦手續去了。警察叫完名字,朝等待室了環顧了一眼,看了看我沒說話走了。我又等了一會兒,見最先進去的那人已經從裏麵領了人出來了,就上前去問值班警員,剛才是不是有漏掉的名字沒有叫到。值班警員看了看我,不懷好意地衝著裏麵的一個大房間喊道:“哈!這裏有一個說你剛才叫漏了名字沒叫,你怎麽回事啊?是不是真漏人了?出來看看怎麽回事哈。”

    剛才那個叫名字的警察走出來,看了我一眼,怒氣衝衝地說:“你是不是來保那三個中國人。有兩個我剛才叫過了名字,叫了兩次,你為什麽不應聲?還有一個沒叫到名字的,今天不能保釋,要在這裏待到下星期一上法庭,你可以為他去找律師。我莫名其妙地看著這個警察,不知他在說誰。警察見我發愣,就把手上的名單翻到三個中國人名字的地方,指著問:“是不是這三個人?”

    我看了看他用手指著的三個名字,一個叫王潔瑩(譯音),名字後麵標為女性,另兩個分別是張瑋宇和羅哲峰,都是男性,其中張瑋宇名字下麵印有一道紅杠,旁邊注明不得保釋,星期一去法庭。我看後搖了搖頭說,這不是我要找的人,我找的人名字叫托姆·亨德利。警察聽了,想了想,說:“那你等一下,我進去看看。”

    過一會兒那名警察出來,讓我交上身份證,拿去複印,然後讓我進到裏麵交錢領人的房間。在裏麵我見到了托姆,他不像那些被關在鐵欄杆後麵的那些人垂頭喪氣,而是坐在室內一張長連椅上,右手腕上纏著繃帶,滿臉憶苦思甜的得意。他那個年輕的女友戈蘭妮,像豬一樣攤在連椅上呼呼大睡。

    原來,昨天托姆和戈蘭妮在一家酒吧裏,遇到了一男一女兩個中國人,托姆見那個中國女人故意在其他男人麵前讓她的中國男朋友給她買最貴的酒,就上前和她搭訕。那個女人很願意和托姆聊天,自我介紹說叫王潔瑩,她男朋友叫羅哲峰,都是華盛頓DC一所大學的學生。她來美國已經五六年了,是在美國上的高中。起初她男朋友羅哲峰也一起參加和托姆聊天,還為托姆買了托姆喜歡的酒。後來羅哲峰漸漸覺得沒意思了,就提出要回去。王潔瑩說很久沒和美國人聊天了,正好用這個好機會練練英語。不久,王潔瑩接到了一個電話,問王潔瑩在什麽地方,王潔瑩說她正和一個美國朋友聊天,問他要不要過來一起聊,然後把酒吧的地址發給了他。不久,打電話的人來了,叫張瑋宇,是王潔瑩上高中時的男朋友,因為沒考上大學,現正在佛吉尼亞的一所大學上預科班。

    張瑋宇來了後,和羅哲峰爭著給王潔瑩買最貴的酒,還爭著給托姆買酒。托姆高興地手舞足蹈,把戈蘭妮也叫過來,讓他倆給戈蘭妮也買酒。戈蘭妮又把她剛認識的幾個男人一起叫來讓他倆買酒。後來張瑋宇和羅哲峰在較勁兒時發生了口角,動起手來,酒吧裏的很多顧客開始起哄。酒吧工作人趕過去把他倆分開,並把他倆趕出酒吧。讓張瑋宇和羅哲峰買酒的幾個男人見了,趁混亂襲擊了工作人員,引起人們相互攻擊和打砸搶。羅哲峰和張瑋宇扭打在一起,王潔瑩懇求托姆去把他倆分開,在張瑋宇抽出隨身帶的刀刺羅哲峰時,托姆上前拉住了張瑋宇,結果被張瑋宇刺傷了手臂。警察趕來,把酒吧裏鬥毆的人全部帶走。到了警察局,所有人一致指證打架鬥毆是張瑋宇和羅哲峰兩個人,其他人是因躲避不及受到了連累。很多人證明是張瑋宇首先動手,並使用攻擊性武器。戈蘭妮、王潔瑩,還有酒吧的工作人員都證明托姆沒有參加鬥毆,隻是去試圖分開兩個打架的人。由於被帶到警察局的人都飲用了酒,而且涉及到酒吧的索賠,警察除了讓酒吧工作人員離開外,其他所有人都必須待在警察局裏醒酒,等第二天讓人來保釋。托姆打電話讓我去警察局,是聽說王潔瑩沒有人保,他自己又不能做保人,就讓我去把王潔瑩給保出來。王潔瑩則提出要把她男朋友羅哲峰也一起保出來。

    王潔瑩作為案件起因的主要證人,保釋金是五百美元。羅哲峰作為參與鬥毆的一方,保釋金是兩千美元,以確保他們在法院開庭時必須到場出庭。我抱怨托姆無事生非,拒絕出錢為我根本不認識的人擔保。王潔瑩懇求說,星期一他們還要上課,不想讓學校知道這件事,保釋金他們可以自己出,隻求我幫他們辦理保釋手續。說著,她看了羅哲峰一眼,羅哲峰說他的現金卡昨天晚上落在酒吧的櫃台上沒來得及拿,身上隻有一點現金,可能不夠。“

    王潔瑩說:“先拿出來數數,看看夠不夠,夠了就先辦手續。出去以後再去取回你的現金卡。”羅哲峰不情願地掏出錢包,數了數,不到四千美元。托姆見了,眼睛一下直了,說:“哇!真有錢,這麽多錢還說不夠!”

    王潔瑩從羅哲峰的錢包裏拿出兩千五百美元,交給我,我去為他們辦手續。收費處的警察用一支筆敲著玻璃上貼的告示說:“看看規定。警察局是政府非營利性機構,不收取現金。去銀行,把現金換成現金支票(Money order),再回來辦手續。”我看了看時間,已經中午了,對收費處的警察說,“今天是星期六,銀行隻上半天班,現在他們已經下班了。”收費處的警察聽了無動於衷地說:“那我也沒辦法!規定就是規定。等到星期一再來交錢領人了吧。”說著她又在電腦上算了一下,說:“星期一來領人時,你需要多交四百八十元美元。是他倆這兩天的夥食費和過夜費。也是隻收支票,不收現金。”說完,微笑地看著我,不再說話。

    剛才叫名字的警察拿著一張表格過來,對托姆和戈蘭妮說:“你倆可以現在就走了。”說著讓他倆在表格上簽字。托姆指著自己手臂,對警察說:“我需要去看醫生,下星期也沒法上班,需要警察局為我開一張證明。“警察聽了,看了看他手臂上的傷,轉身又去拿了另外一份表格讓他填寫。

    我看了看關在鐵欄杆後麵翹首以待的王潔瑩和羅哲峰,過去告訴他倆:“警察局不收現金,隻收支票和信用卡,現在銀行已經下班了,換不了支票。要等到下星期一再找人拿支票來辦手續。還有,這兩天你們呆在這裏的餐費和過夜費,也要你們自己出,總共四百八十美元,也是隻收支票,不收現金。你們可以讓星期一來領你們的人一起交。“說完,我把現金還給羅哲峰。

    王潔瑩聽了,急得哭起來。羅哲峰哀求說:“求求你了,大叔,能不能想想辦法幫幫忙,咱們都是中國人。幫幫我們吧。我們不想讓學校和我們的家裏人知道這件事。”王潔瑩哭著說:“等到星期一,我們沒去上課,我家裏人肯定知道我這邊出事了。這兩天我也沒法給我父母打電話,他們也肯定著急。”

    托姆走過來,對他倆說:“把錢給我,我去給你們換支票,我知道哪能換。這裏今天下午四點鍾關門,我在四點鍾前趕回來,把你兩個保出去。”

    王潔瑩聽了,讓羅哲峰把錢交給托姆,羅哲峰不同意,用中文和王潔瑩爭辯:“我們又不認識他,他拿了錢走了,不回來了,我們還不是要等到星期一再讓別人來保我們?美國人一旦拿了別人的錢,想再要回來,就不可能了。”說著,又懇求我:“大叔,求求您了,能不能用你的信用卡替我們支付,這三千美元全部給你。”

    托姆對王潔瑩說:“把錢都給我,用我的信用卡給你們辦。”說著,托姆掏出自己的錢包,亮出七八張信用卡。我看看托姆那股著急說服王潔瑩給錢的勁頭,想起人事部經理特瑞絲說過的信用卡公司起訴托姆的事。果然,警察用托姆的信用卡刷了幾次,都通不過。他的信用卡限額隻有兩百美元,每天隻能使用一次,不能重複使用。托姆見狀,仍不願把到手的三千美元還給羅哲峰,說要去換支票。我拉住托姆說:“別費事了,用我的信用卡吧。”托姆不情願地把錢給我,我數出了其中的兩千五百美元,其它的還給羅哲峰,用我的信用卡為他們交了保釋金。

    (未完,待續。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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