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流愛情
李公尚
占陽再回到離開三年多的餐館打工,大林就知道這家夥栽了。他和占陽是多年前一起偷渡來美國的患難至交。心想別問,他憋不住了自然會說。
兩人若無其事地一如既往。幾天後餐館打烊時,占陽約大林“出去喝一杯”。像過去一樣,兩人進了昏天暗地的酒吧,占陽熱血沸騰起來。一杯酒下肚,淚流滿麵,告訴大林,雲霞跟人跑了,還為別人生了個兒子。
這對占陽是個巨大損失。如果給他生兒子,他就能靠著兒子的身份,名正言順留居美國。如今雞飛蛋打。大林暢快淋漓地看著占陽痛不欲生。
雲霞比占陽和大林晚幾年偷渡來美國,一進他們打工的餐館,就被幾個三十難立四十更惑的猥瑣男人鼠視眈眈。大林依仗在廚房當大廚,晚上收工常帶好吃的塞給雲霞,雲霞甜美地衝她一笑,給他一個吻。他神魂顛倒。看著她輕盈的背影,他魂不守舍。
那晚夜幕中,大林收工後四處打望,又見輕盈的背影在前麵縹緲徘徊,便心神蕩漾。緊追兩步,恰四周無人,從她背後把收工前考好的一塊鬆仁奶油蛋糕,獻到她麵前。背影嘻嘻哈哈地回頭:“謝謝林哥。”大林一驚:“是你?”轉回身來的翠玉說:“她一收工就跟占陽走了……”
翠玉和雲霞是一起偷渡來美國的。前些日子精明強幹的占陽當了領班,翠玉常溜進廚房給大林通風報信:“占陽和當了收銀的雲霞眉來眼去。”大林不看好翠玉,嫌她腿粗,眉眼也太肉。“腿從腳踝就開始粗,眼泡像金魚,屁股大得難梳攏。”占陽和他交流心得,語氣中翠玉已被他“梳攏”過。
大林著急地問翠玉;“他倆能去哪?”“出去轉一圈,一會兒肯定還回來。”翠玉瞟一眼已熄燈並鎖了門的餐館:“占陽有餐館的鑰匙。”
大林一陣心酸。翠玉火上澆油:“不信等著瞧。”大林知道,要想做那事,隻能在餐館裏。他們這些人沒有合法身份,晚上擠住在一間房子裏,男女之間用一簾厚帆布隔開,不適合做那事,
占陽和雲霞果然相互依偎著回來了。兩人開了餐館門,進去沒開燈。大林胃裏五味雜陳,想找磚頭去砸占陽的後腦勺。他懵頭脹腦地聽翠玉說;“雲霞肯定不願給他生孩子,她會找更好的……”
大林心裏翻江倒海,直到占陽和雲霞相擁而出,才醒悟地舉起拳頭砸自己頭,喊:“卑鄙下流!”早忘了翠玉還在身邊。
占陽和雲霞沒發現他在近旁,卿卿我我地親昵而去,大林迷迷糊糊地聽翠玉說:“我也有餐館的鑰匙,是占陽給我的……”大林暈頭轉向地跟著翠玉進了餐館。黑暗中想尋找“卑鄙下流”的證據,一不小心嘴唇碰到了翠玉的嘴。翠玉嘴裏的熱氣直竄他耳邊:“我想給你生個孩子,咱倆都能留在美國”。大林一個激靈,腦子呈現出“眉眼太肉”,於是挪動廚房裏的冰櫃一般,硬生生把翠玉扳轉個方位,後背衝著自己。
翠玉失去了發揮主動性的優勢,仍全力以赴調動一切積極性。嘴裏殺豬般地嗷嗷叫著,直到大林氣色不調地消停下來,還餘音繞梁。黑暗中,大林發現趴在桌上的翠玉那肥沃的兩腿間血流不止,驚恐地問:“你是第一次?”翠玉像委曲挨打的狗一樣哀鳴。大林有些惶恐,他沒想讓翠玉“生個孩子”,因為她“眉眼太肉”。
從此,大林忌恨占陽。每晚收工後,和翠玉躲在餐館外某處,等占陽和雲霞“卑鄙下流”完離去,拉翠玉進入餐館,扳著她的後背報複性地“卑鄙下流”,耕雲播雨中,那後背仿佛雲霞輕盈的背影。
有一天占陽和雲霞沒來上工。老板說他倆不辭而別,雙雙被一位開餐館的台灣老板挖走了。一年多後,有消息說雲霞和台灣老板好上了,占陽要和老板拚命,老板炒了占陽,帶著雲霞離開紐約去了加州,因為他老婆隻生女兒不生兒子。
占陽喝著酒,哭訴雲霞應給他生兒子卻不願生。大林猛然聯想到“卑鄙下流”,心頭一震,丟下占陽就跑。出了酒吧,第一次乘坐出租車,飛奔餐館。餐館門外,翠玉把頭埋在抱著雙膝的胳膊上。大林拉起她,疾步奔進餐館。
翠玉忠順的狗一般趴到桌上,大林挪動廚房裏的冰櫃一樣,費力地把她的方位扳正,掀到桌麵上,竄上去瘋狂地“卑鄙下流”。
回住處的路上,大林狠狠地說:“咱再卑鄙下流,也有愛情!咱租房子,過日子,生孩子!”
2014年1月26日
於美國佛吉尼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