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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公尚,定居美國。打工養家糊口之餘,喜愛搬弄幾千中英文字,聊解歲月之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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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駕照 (原創小說)

(2006-03-25 18:20:21) 下一個

考駕照

                                                                              李公尚

阿彩今天又要去參加駕照路考,緊張得早晨五點鍾就醒來,再也睡不著。這是她第十次參加路考。

昨天晚上下工後,和丈夫阿銀回到家差不多十二點,收拾完了一點多,上床後阿銀要“行使人權”,辦點“人事”,她說沒情緒,想早點睡。阿銀哄著她說,別擔心,明天你一定能通過。人們常說“十位進一”,什麽事隻要做到第十次,就一定能成功。


    阿銀的算術不好,從一位數進到兩位數,就容易犯迷糊,但是急中生智,順口來了個“十位進一”,說明他未曾忘記啟蒙教育時所學的基本原則。阿彩仍無動於衷,他便趕緊提供論據加以論證:生女兒那年,我開始參加筆試,先後考了一年多,正好是考到第十次通過的。第二年又開始參加路考,又拖了近兩年,也是第十次通過的。大前年你開始考筆試,不也是到去年考到第十次通過的嗎?這麽湊巧,就說明世上的事,求的就是“十全十美”。


    阿銀和阿彩都不會英語,在美國,他們無論做什麽事,全是憑著一股生勁,不顧死活地硬往前闖,就像當年從福建的福清老家偷渡來美國時一樣,什麽時候闖過,什麽時候算。他們考駕照,如同“摸著石頭過河”,全靠一次次的經驗積累。他們深有體會,在美國沒有汽車,就好比腳上沒穿鞋,走不遠。即便是辛辛苦苦地找到一份工作,也無法去做。


    美國的駕照就是身份證,幹什麽事都要查驗駕照。因此,對於“來曆不明,身份不清,流竄來美”的阿銀夫婦,駕照就是尊嚴。為了考取駕照,阿銀夫婦的足跡遍達北佛基尼亞的十六個車管所(
DMV)。在同一個地點連考兩次通不過,怕監考人員歧視他們,就趕快換一個考場。“打一槍,換一個地方”,是阿銀的一貫做法。當年偷渡來美國時闖關,他就是持了一個假護照,在舊金山上不了岸,就轉紐約,紐約走不通,又轉往墨西哥。鼠有鼠路,蛇有蛇道,總有通的時候。


    阿彩參加路考通不過,並不是駕駛技術不過關,而是語言問題。坐進駕駛室,監考人員讓她先測試車的性能,開邊燈,關大燈,踩製動,她基本上聽不懂。於是脾氣急的監考人員就說,下車,等你熟悉了車的性能再來考。這一次就算是白費了。


    有一次一個拉美裔的女監考人員,隻看了看阿彩的報考表格,就皺起了眉頭,因為表格上記錄的材料表明,阿彩的“出身複雜”,
 “來路不正”。這對於有著同樣來曆問題的拉美裔人員來說,特別敏感。他們自己不知怎麽混入了美國,英語尚未講利索,就對其他“來路不清”的外國人板起了“先進門的媳婦為大”的老臉,比起“不許阿Q革命”的中國“柿油黨”們,更加險惡。那個女監考對阿彩說了句什麽,阿彩沒聽清,她就問阿彩能不能聽懂她的話,阿彩小心翼翼地搖搖頭,女監考翻翻眼皮說,下次帶個翻譯來。結果這次機會又白費。


    回去的路上,阿彩對阿銀說,這又不是考語言,英語不好也不能就把人家考車的權利都剝奪了吧。阿彩來美國後,打工之餘,耳濡目染地學會了“權利”,“民主”,“自由”這些詞匯,可是一次也沒有正式派上用場。阿銀罵道,哪個王八蛋說美國沒有檔案戶口,還人事自由?他們的這一套比中國還嚴厲,娘的幹什麽都受限製。


    阿銀還不會說什麽“戶口準入製度”或者“人人生而平等”之類,罵聲娘也就到此為止。他們平時很少怨天尤人,自知不入流,便就不去想什麽“主流社會”。如同悄無聲息的一窩蛇,匍匐在陰暗的角落默受著自己的幽靜,抬不起頭來也就不羨慕海闊天空。


    上次阿彩參加路考,阿銀為鼓勵阿彩,類似引經據典地說:人們常說“十拿九穩”,這暗合了你這第九次一定能成功。恰巧這次監考人員是位亞裔人士,阿銀見了就覺得有種“莫非王臣”的親切之感。如同平日見到老板到廚房去視查時一樣,阿銀趕忙掏出一支煙遞上前,用中文試探著說:她英語不好,請多幫忙。


    對方沒接,用英語說了一句:在這裏抽煙違法。
 阿銀想,不會說中文,也可能是韓國人,反正麵相看起來和善,不似“非我族類”的那幫老外無情無義。


    阿彩上了車,測試完車的性能,戰戰兢兢地開著上了路,阿銀放了心。十五分鍾後,車開了回來。監考人員下了車,在阿銀的表格上打了一個大大的叉,麵無表情地說:三個月以後再來考!阿銀慌忙上前,中英雙語並用地詢問情況,監考人員頭都不回地朝車管所大廳走去。阿銀追了兩步,想跟進大廳,監考人員回過頭來,鄙視地看著他和阿彩,用中文說:你們這種人,到美國幹嗎來了?中國人的臉都讓你們這種人給丟光了!這次阿銀和阿彩都聽懂了,感情他會講中國話啊!


    回去的路上,阿彩告訴阿銀,她開到一個路口時,監考人員讓她向左轉,她一緊張,把左想成了右,就往右轉,監考喊了一聲,向左!哪是左手哪是右手?分得清嗎?阿彩一急,沒並線就左轉,差點被後麵開來的一輛車撞上,幸好監考一腳踩死了製動器。當時阿彩嚇得尿了褲子,屁股上正熱氣騰騰地蒸蒸日上。


    那天阿銀心裏一直很不舒服,心想他娘的憑什麽興你們來美國,就不興我們這種人來美國?我們走自己的路,流自己的汗,又沒礙你什麽,給你丟了什麽臉?


    他在餐館裏做廚師,餐館裏有位洗碗刷盤子的,是在讀博士,阿銀就“利用職務之便”故意找茬,摔摔打打地罵了他好幾次。二廚阿根當年和阿銀一起偷渡來美,平時愛跟阿銀打哈哈,就開玩笑地問阿銀,是不是又嫉妒自己學問少了?要不就是憎恨自己學曆不夠,不佩幹洗碗刷盤子這活。在餐館這行業,洗碗刷盤子的全是博士碩士,職業學曆要求最高,你學曆不夠,就老老實實地當你的廚師,別胡思亂想。


    阿彩在另外一家中餐館當跑堂傳菜,每天上午十點半開工,一直幹到晚上十點半。平時她和阿銀早上九點鍾起床,洗漱完畢,早飯也不舍得吃,就直接去上工。各自打工的餐館都管中飯和晚飯,到時多吃點,家裏的能省一頓算一頓。阿銀十點鍾開工,他開車帶著阿彩到他打工的餐館後,阿彩下車,自己再走一英裏去開工,到那邊剛好十點半。晚上,阿銀先下工,就到阿彩打工的餐館去接她。一年三百六十日,隻要餐館不關門,他們就不休息,辛辛苦苦攢錢為了買房子。但是,每次考這駕照,他們都得請假。請假沒有工錢,還要自己花錢吃飯,不僅受人蔑視,還生自己的悶氣,可謂“花錢買辱受罪”。


    為此,阿根經常逗阿銀說,你讓阿彩考駕照,這不是故意折磨她嘛!你晚上一個人折騰她嫌不夠,白天還讓別人幫著折騰。你要是晚上對付不了她,我可以幫忙啊,肥水不流外人田,咱們怎麽說也是十多年的交情了。阿銀聽了,嘴上罵阿根,心裏卻高興。因為從阿根充滿羨慕的語氣裏,說明了當初他阿銀的決定是正確的。


    阿彩是六年前被阿銀花了六萬美元,讓人從老家福建福清給偷渡來美國的。當時阿銀已經三十歲,自他二十歲偷渡來美後,由於沒有合法身份,一直無法成家。後來,見餐館的老板讓人從家鄉偷渡了一個女人做老婆,他就打聽偷渡一個女人來美國和他結婚要多少錢。蛇頭告訴他,偷渡一個女人要兩萬美元,要找一個沒有結過婚的,就要四萬。


    阿銀曾到中國城去找過“中國小姐”落實“人權”,許多次都是小姐得了他的錢,敷皮潦草地應付他。他便深深體會到,女人就像佳釀,質地越純味道才越真。所不同的是,佳釀是靠時間沉積,年頭越久,質地越純。而女人則靠天真無邪,年齡越小,經曆越少,感情越純。阿銀沒讀過什麽書,但實踐出真知,他把這番心得講給阿根聽,有著同樣實踐的阿根深有同感,說你能把感覺上升到理論,長學問啊!


    於是,阿銀便覺得自己得了道,下決心一定要找個純真的女人做老婆。他問蛇頭,偷渡一個年輕漂亮,識書達禮的處女,要多少錢?蛇頭見他一臉的莊嚴,大有爹死娘家人般的執著,就盤算了一下,說要再加兩萬。


    古人能“朝聞道,夕死可矣!”阿銀雖不博古,但是認準了的道理就一條路走到黑,於是毫不猶豫地說:給我從老家帶來一個二十歲以下的漂亮女人,我就先付四萬美元,結婚後如果證明是處女,第二天即再付兩萬。


    阿根聽說後,說阿銀是大姑娘要飯,死心眼。六萬美元,不少錢呢!拚死拚活地做餐館,不吃不喝都要兩年啊!要是折合成人民幣,裏外裏就是五十萬,拿回老家,什麽好日子過不了啊!再者說了,花錢找“小姐”,如同吃飯下館子,來去自由,想換口味時還能挑肥揀瘦,酒足飯飽後一抹嘴就走,那多省少心啊!要那麽純幹嗎?陳醋白醋倒進鍋裏還不都一樣?阿根的遠見卓識,符合“造船不如買船,買船不如租船”的全球經濟一體化的趨勢。隻是他嗜賭成性,債台高築,到了想“租船”的時候,常常拿不出“租金”。“船”這玩藝兒,沒有賒賬的。


    阿彩原是家鄉福清縣地方戲劇學校的學生,九歲開始學戲,戲未學成,已窺破了人生如戲的奧妙。十七歲情篤初開,就像春天的雛燕渴望著遠走高飛一樣嘰嘰喳喳的不安。聽同學議論,美國有個年薪幾萬美元的“打工皇帝”要在家鄉找妻子,條件是純情處女,長相漂亮,於是就有了“敢把青春賭明天”的膽識。


    人類什麽都能造假,唯獨這“情篤初開”造不了假。阿彩此時正是“金生麗水,玉出昆岡”,蛇頭慧眼獨具地看中了她,便巧言令色。阿彩決心“瀟灑走一回”,於是“寸陰是競”地超越了戲中的崔鶯鶯,隔著太平洋私定了終身。蛇頭要求婚前體檢,驗明正身,讓權威人士開具了“處女膜未有損傷”的鑒定報告後,才確定她為
 “原裝出口”。行前簽封,蛇頭在阿彩身上塗了一種藥,看起來像是皮膚潰爛。並告訴阿彩,途中有人對她圖謀不軌,就說自己患有惡性皮膚病,會傳染。


    阿彩和其他人一起先被帶出公海,換乘台灣的貨船把他們接應到太平洋上的島國帕魯,然後又從帕魯輾轉到南美的厄瓜多爾,再從厄瓜多爾到墨西哥,由墨西哥進入美國。此行不遠萬裏,曆時年餘,路上換了十多個國家的蛇頭,經曆了各國警察的圍追堵截。能堅持到終點的,十之一二,可說是九死一生。阿彩到了終點,“原封”未動,但外包裝的皮膚卻破損不堪。拜見過“打工皇帝”,才知
 “皇帝”隻能打工,臨不了朝,拚死拚活地躲在黑暗裏掙點血汗錢,還天天盼望著“漂白”。阿彩痛哭了一場。事已至此,還計較什麽黑與白? 


    一年後,阿彩生了一個女孩,才和阿銀作為“美國公民”的監護人,由地下工作轉為公開活動。為了兩人都能打工,女兒不滿周歲,就托人帶回中國老家,這皇帝和皇後的唯一臣民,至今已有五年未曾接見。阿銀一直想再要個兒子,阿彩懷了兩次孕,都因考這該死的駕照,讓阿彩受了刺激流了產。


    昨晚既然沾了“十位進一”的光,這天阿銀就偷不成懶。七點多起了床,依舊“發揚艱苦奮鬥的優良傳統和作風”,不吃早飯,洗漱完了就陪阿彩去考試。


    今天的監考人員是位長相與大猩猩接近的黑人,縮額突頜,短鼻闊孔,說話時,開啟兩片大厚嘴唇,如同“四海翻騰雲水怒”,震蕩得滿臉
 “雨疏風驟”,讓人琢磨不出是喜還是悲。尤其是他那如同《麻衣相》中描述偉人特征的“雙掌過膝”,怕是達爾文絕考證不出屬於返祖現象,還是進化延遲。阿彩一見這陣勢,就先氣餒了三分。


    監考看了看阿彩的表格,齜出白花花的門牙說:第十次考試!你們中國人做事都是這樣有耐心嗎?阿彩沒聽懂,但這句話是明顯的問句語調,就似是而非地點點頭。監考接著問:真的嗎?你們中國人就不想花點精力幹些別的正事嗎?阿彩還是沒聽懂,但是其中的“中國人”是熟悉的,以為問起自己的國籍,就趕緊說:是,是中國人。監考聽了,不敢相信地搖了搖頭。


    路考結束,阿彩自覺這次沒有什麽失誤。下得車來,企盼地看著監考。監考齜出白牙,唾液橫飛地說:我還是不能給你駕照,因為我看得出,你開車太緊張,幾乎是神經質。這種狀態駕車上路,會出危險。為了你,為了社會,請保持耐心,下次再來。


    阿彩走出車管所大廳,覺得隻想惡心,吐了幾次沒有吐出來。阿銀見狀眼睛一亮,忙問:你怎麽了?是不是
……


    阿彩忙擺擺手,臉色蒼白地靠牆喘了一會兒粗氣說,我下午不想做了,想休息半天,送我回家好嗎?阿銀心有不甘,又追問,到底哪不舒服?是不是又有了
…….阿彩有氣無力地說:不是不是,隻是渾身不舒服,想回家睡一覺。阿銀聽了有些失望,為難地說,快十二點了,和老板說好的隻請兩個小時的假,如果十二點趕不回去,就要扣掉半天的工錢,不劃算。回趟家一來一回至少要兩個小時。再說,你今天還發薪水呢。


    阿彩沒再說什麽,默默地坐進車裏。阿銀飛快地朝著打工的餐館開去。路上阿銀安慰阿彩:不要緊,再考。等你考了駕照,咱們到別的地方去找工作。


    到了阿銀打工的餐館,還差五分鍾十二點,阿銀一邊鎖車一邊對阿彩說,我要趕緊進去了,老板正等著呢。你到了那邊先找點吃的,吃點東西就會好的。阿根從廚房的側門溜出來抽煙,見了阿銀和阿彩就說,怎麽?又讓人家自己走路去開工,這麽大的太陽也不說送一送。阿彩,不幹!他這是“使用暴力,違背婦女意誌”。阿彩對阿根笑笑說:我走慣了,走點路不算什麽。


    看著阿彩的背影,阿根對阿銀說:你對老婆這麽狠,我就懷疑你老婆肯定不是原裝貨,再不就是路上讓人開了封,要不,這如花似玉的老婆甘心受你得氣?阿銀聽了,舉起拳頭要打,阿根笑著跑進了廚房。


    下午,阿銀打電話給阿彩,說老板從紐約訂購了一批幹貨,派他跟車到紐約去驗貨,明天中午回來,他讓阿彩下班後自己坐公共汽車回家。怕阿彩不高興,阿銀補充說,出這一天差,老板給加了一百元的補助費呢。幹一天頂兩天,值啊!


    晚上的公共汽車一個多小時一班,阿彩精疲力盡地輾轉到家時,已經一點多。昏頭脹腦地打開家門,走進房間剛要開燈,突然一個蒙麵人從門外擠了進來,晃著手中的匕首,凶狠地低聲說:不許開燈!不許喊!敢喊我就宰了你。阿彩驚慌失措地不知所為,蒙麵人反手關上門,打開電視機,開大聲音,讓阿彩站到牆邊麵衝牆。


    阿彩聽出是自己的同胞,就哀求說,我是打工的,沒什麽錢,你快走吧,我丈夫馬上就要下工了
…….沒等阿彩說完,那人就用匕首在阿彩的脖子上劃了一刀,阿彩覺得火辣辣的脖子上一道熱乎乎地粘液流下來,嚇得不敢再說話。那人命令道:把身上的錢拿出來!阿彩把剛才坐車用的一些零錢掏出來,說就這些。那人又用匕首在阿彩的脖子上劃了一下,罵道你他娘的找死啊!全都拿出來!少一分就要你的命!


    阿彩想保命要緊,就把今天剛領到的兩個星期的工資六百元全部拿出來,說就這些,再也沒有了
……那人把錢抓過去,裝進懷裏。然後惡狠狠地說,把褲子脫掉!阿彩轉過身來哀求道,求求你別這樣…….話未落音,那人一個耳光就打得阿彩滿眼金星,凶惡地說:轉過身去,把褲子脫掉,全脫光……


    那人臨走時,對著衝牆癱坐在地上,悲悲切切的阿彩說:不許報警,膽敢報警,我就把你們全家都殺了。別忘了,你和你丈夫都是偷渡入境的,你報了警,警察就會調查你們的身份,調查出來你們非法入境,就會遣返你們!警察不會保護你們這種人的。


    阿銀接到阿彩的電話,天不亮就十萬火急地趕回家裏。看到阿彩靠牆坐在地上,兩眼發直地看著屋頂,嘴裏不斷的重複:一定是熟人幹的!一定是熟人幹的!就上前晃著阿彩大聲喊著問:是誰?誰?你說是誰啊?阿彩搖搖頭,異常痛苦地說:就是知道了是誰,我們,又能怎麽樣
……


    阿銀像頭關在籠子裏發怒的野獸,怒吼著不停地用頭狠狠地撞著牆,直撞得頭破血流,眼前發黑。


    一陣狂風暴雨般的發泄後,阿銀又上前抓住阿彩前襟,問是誰幹的,怒喊著要去拚命。這時,他突然發現阿彩的脖子上正在往外浸血,染紅了衣領,嚇得冷靜了下來,趕緊為阿彩包紮傷口,然後扶她上床休息。


    阿彩躺在床上神誌依然恍惚,喃喃地說,這讓我怎麽去開工
……怎麽見人啊!阿銀怔怔地愣了半天,才想起安慰阿彩說:你先好好地睡一覺,今天咱們不去上工了,休息一天,就當是過年放假。


    中午阿彩醒來,見阿銀正青頭腫臉地蹲在地上發愣,就流著眼淚說:阿銀,我對不起你
……


    阿銀聽了,用拳頭狠狠地捶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堅定有力地說:走,去考駕照!有了駕照,咱們,就離開這裏!

200637

於美國弗吉尼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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