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大
李公尚
大牛經常在公共場所拋頭露麵,但卻很少人知道他姓什麽。熟悉他的人,叫他大牛,剛認識他的人,出於禮貌,問他貴姓,他就眨眨眼說:叫我大牛!眉宇間一股豪爽。
一次,他在華盛頓特區參加集會,有老外記者采訪他,照例先問姓什麽,大牛愣而吧唧地說:是啊,姓什麽?反正沒人稱呼我的姓。叫我大牛吧!
在旁邊幫他翻譯的林誌祥,覺得如實翻譯原話,有失體統,就翻譯說:他叫大牛。記者趕緊把這名字記在本子上,然後說:牛先生,謝謝你接受我的采訪……大牛聽了這稱呼,很不自在,如同站慣了的傭人,主人讓坐,便覺得難受一樣。記者似乎也察覺到了這點,幹脆說:我稱呼你“牛大”,你不介意吧?大牛一聽,樂了。趕緊說:對對,牛大,就是牛大,這樣最好。後來,再有人問他姓名,他除了說“叫我大牛”之外,通常再加上一句:叫我牛大也行,這可是美國人給我起的名字,還是個著名記者呢。
大牛能有今天這番光景,全憑他這十多年來,不知死活地愣搏硬拚打出來的。十多年前,他剛從老家福建省偷渡來美國時,不滿二十歲,除了身高體壯,一無可取。那年蛇頭帶領他們二十多個同鄉,在紐約組織衝關時,讓懵頭暈腦的大牛打頭陣。當時美國的出入境監管局,查驗出入境旅客,不像現在這樣嚴格。這二十多人持的都是假護照和偽造簽證,結果隻有大牛和另外兩個人被查出有問題。於是,他們就被分別帶進三個房間接受訊問。
訊問大牛的兩位官員問他叫什麽,大牛毫不含糊的說:大牛。結果,這名字照例被譯為牛大。官員通過翻譯告訴牛大,如果他和當局合作,就可以免受起訴。牛大似懂非懂,直眉瞪眼地說:我們一共來了二十多人,隻抓我們三個,算什麽本事!
這兩位官員一聽就驚呆了。本以為一次捉住了三個闖關者,就是大案了,想不到竟有二十多人從眼皮底下偷渡成功。於是,紐約出入境監管局立即把這一線索列為要案。
牛大被關了三天,鑒於他向當局“提供了”重要線索,就被有條件的釋放,要求他每隔兩星期,就須到所在地移民局匯報一次,聽候移民局的處理。
出來後,蛇頭找到牛大,說牛大的福建老家那邊,沒有把他的偷渡費付清,牛大必須做工償還。於是他被帶到一個叫雲姐的福建同鄉開的餐館打工。隻管飯,不發工錢,什麽時候還完債什麽時候離開。
大約是半年後的一天夜裏十二點多,牛大下了工乘地鐵回住處,見老板雲姐也乘地鐵,就想接近兩步套近乎。雲姐不屑理他,怕受汙染似得把臉轉向一邊,又避尤不及地向遠處走幾步。
列車來了,牛大悻悻地走進空蕩蕩的車廂,坐在離雲姐較遠的一側。一會兒,一個滿臉皺紋,前僂後弓的黑人,齜著滿嘴的黃牙,笑著慢慢走到雲姐身邊坐下。雲姐本能地挪動著身子,警惕地用眼角看著他。一會兒,一隻鷹爪一般的黑手,不慌不忙地伸到雲姐麵前,打開雲姐抱在胸前手提包,像伸進自己的包裏一樣從容地摸索著。
雲姐嚇得不敢說話,看看周圍的人,有的目光遊離,把臉轉向別處,有的雙目半垂,低頭閉目養神。那黑人從雲姐的手提包裏掏出錢包,細心地拿出其中的鈔票,又把錢包放回雲姐的包裏。
他起身剛要離去,牛大一步跨到他麵前,右手抓住他握錢的手,左手去奪錢。那黑人緊緊抓住錢,仍咧著嘴笑。牛大用力把他的手一掰,他痛苦地把嘴咧得更大,手鬆了,牛大拿回錢還給雲姐。
這時車廂的另一端,連蹦帶跳地晃過來兩個花裏胡哨的黑人青年,其中一個手裏彈出一把刀子,嘴裏叫著,在牛大麵前晃。雲姐見狀,嚇得抱著手提包溜到了遠處。
牛大初生牛犢般地全無懼色,目眥盡裂地瞪著他倆。兩個黑人被瞪愣了,另一個也掏出刀,然後顛著腳跳來跳去。牛大怒目而視,突然一頭狠狠地撞在車廂的扶手立柱上,“嘭”的一聲巨響,把合金的立柱給撞得變了形,並凹進去一塊。牛大的頭上頓時腫起一道青紫,幾道紅色蚯蚓般的血流慢慢淌下。牛大毫不眨眼,目光炯炯地逼視著他倆,他倆嚇得趕緊退了兩步,等車一停,兩人對視了一下,扭頭躥下車去。
第二天,牛大青頭腫臉地去開工,受到同事們英雄般地歡迎。雲姐當即宣布,牛大的工作由洗碗刷盤子改為送外賣,工錢由原來的每月八百長到一千二,雖然仍拿不到手,但是加快了還錢的進度。另外,送外賣還有小費可得。
騎自行車送外賣,並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有時必經一個黑人聚集區,經常遭到搶劫,甚至被打傷。為此,餐館裏已換了好幾個人。不久,牛大送外賣途徑那裏,被幾個黑人圍住。牛大雖未讀過弗洛伊德 “怒目使精神集中”的論斷,但是發起愣來 “臉不變色眼不眨”。
一個為首的,拿刀在牛大麵前晃了晃,見牛大視而不見,回頭和同夥一陣大笑,就用刀順著牛大的鼻子,刮到下巴,然後另一隻手迅速伸進牛大的上衣兜裏。
牛大突然伸出左手,一把握住他的刀刃,又猛地伸出右手狠狠扼住他的喉嚨。那人被卡的喘不上氣,忙從牛大的衣兜裏抽出手,示意同夥不要蠻幹。牛大左手上的鮮血,順著胳膊往下滴,但毫不手軟。那人被卡的雙腿發抖,要癱下去,拿刀子的手也垂了下來。牛大便用力一推,把他摔出幾米遠,其他人驚得目瞪口呆,攙扶起他狼狽而逃。從此,牛大走到那條街上,那夥人見了望風披靡。
於是,牛大在同鄉中的形象,便如同冬季黃昏時的日影,時間越久,越發變形地高大起來。
後來,一個同鄉送外賣時遭到搶劫並被刺死,激起了華人餐館的憤怒,於是同鄉會決定舉行遊行,借此向當局請願。同鄉會的幹事長林貴祥,請 “民主人權監察”組織的著名活動家王大鈞、徐誌玲等人前來指導。王大鈞等人對此事不感興趣,但是他們上次到同鄉會來募捐時曾跨過口:“民主人權監察”是一個著名的國際組織,由中外專家組成,專門保護弱勢群體,重點給予不熟悉法律的人士以司法援助。
拿人錢財,理應替人消災。此事他們似乎推諉不過,隻好前來應酬。社會活動家們正在雲姐的餐館裏推杯換盞,牛大送外買回來,林貴祥麵有得色地介紹起牛大的“英雄事跡”,說這次遊行請願,讓牛大扛著同鄉會的大旗,走在隊伍的最前麵。
王大鈞看了看牛大,問他是什麽身份。林貴祥說,這次請願的主題是“要生存”、“要尊嚴”、“要居留權”,所以大部分參加的人員都是無合法居留身份的人。王大鈞皺皺眉頭說:從法律的角度講,這種活動還是不搞為好,因為參加者本身就非法,我們恐怕難以給予協助。徐誌玲解釋說:我們願意幫助你們,但是這種請願示威,是向美國政府施加壓力。不客氣地說,是一種暴民運動,所以我們勸你們不要搞這種活動,大家可能還會在美國住的長一些。
林貴祥不解地問:貴組織不是負責監察民主人權,保護弱勢群體嗎?我們這些同胞就是最沒有權利和尊嚴的……
王大鈞打斷林貴祥的話說:我們當前的工作重心,是監察中國國內的民主和人權狀況。至於你們的問題,是你們自己造成的,和美國政府無關。美國是一個民主國家。如果你們向美國政府施壓,會給我們這些中國人造成不良影響。
林誌祥不滿地說:那我們的同胞也不能就這樣白白地死了。徐誌玲說:這裏是保障人權的社會,要相信美國政府,他們一定會處理好的。
遊行請願被當局批準,在中文學校的棒球場舉行。時間兩個小時。
請願那天,王大鈞等人來到現場,對林貴祥說:這次活動能被當局批準,我們的組織起了推動作用。希望你們一定要遵守規定,活動嚴格限製在棒球場的範圍內,一超出範圍,就是違法。如果事情搞複雜了,我們也不好說話。林貴祥失望地看看棒球場,搖了搖頭說,圍著球場轉來轉去的,能引起什麽社會影響?
遊行請願開始後,十幾個警察牽著警犬站在棒球場外戒備,王大鈞等人站在遠離球場的地方看。參加遊行的二百多人,舉著標語,無精打采地圍著球場轉圈。牛大雙手揮動著大旗,始終鬥誌昂揚,成了記者們的焦點。
雲姐為參加遊行的每人準備了一份免費午餐,林誌祥原定在遊行結束前,讓人送到現場,後來他靈機一動,讓大家遊行解散後,一起步行到雲姐的餐館去領。從中文學校到雲姐的餐館,大約一英裏,要經過四個街區,林誌祥想利用這段距離在街上造點聲勢。
於是,在去餐館的路上,他仍讓牛大扛著大旗走在最前麵。牛大以為遊行仍在繼續,就又揮動起旗幟。警察見此,騎著高頭大馬衝過來,警告牛大遊行已經結束,不許再揮動旗幟。牛大聽不懂,傻瞪著眼愣了半天,便一邊回頭找林誌祥,一邊繼續揮動大旗。警察見狀,掄起警棍,狠狠的一下,就把他打悶在地上。
第二天,報紙刊登了牛大的幾幅照片,其中一幅,牛大用手捂著被打得血肉模糊的的頭,肩扛大旗,一臉的不屈不撓。於是牛大成了新聞人物。
三年後牛大終於還清了欠債,贖了身,成了自由人。此時,他自由得一無所有,自由得無所畏懼,自由地可以批發或零售自己了,便離開了紐約,繼續幾年前他從中國來時未能成完成的旅程,前往終點站華盛頓特區,去找他的表哥大春。
大春也開了一個餐館,正需要人手,早就盼著他來。兄弟相見,感慨萬千。於是牛大就在此處安身立命。
大華盛頓地區的社會活動,比起紐約來不僅頻繁,而且浩大。經常有一些團體組織前來聯係牛大參加。一個從國內逃亡出來,專靠修仙煉道進行欺詐的組織,朝聞道夕極怕死,便想讓牛大奮不顧身一回去替他們殉道。
該組織的“劉大仙”,據說法力無邊,遠隔宇宙,隻要一發功,就能把中國的通訊衛星擊毀。一些信徒也紛紛予以見證,說他曾經略施小技,就把中國的幾家最大電視台的發射信號,截斷過好幾次。他親自派人去動員牛大,讓他去中國大使館門前參加抗議請願活動,要求國內政府允許他們修仙煉道。
牛大曆盡磨難,早已形成了世上沒有救世主,隻有自己救自己的思維定式。心想:人若真能修煉成仙,何須還讓別人批準?如果根本就不能成仙,批準了又有什麽用?牛大不認識黑格爾,說出話來竟然一口的自然辯證法的味道。
該組織引誘牛大說,隻要參加了他們的活動,他們就可以幫助牛大申請“避難”,讓他合法地居留在美國。牛大想起前幾天王大鈞、徐誌玲前來找他去參加一次抗議遊行時,也曾提到要幫他申請“避難”一事。當時牛大曾對他們說:留在美國當然是好,可以打工掙錢,但是一天到晚搞這些玩意兒,哪有時間打工?掙不到錢,留在美國又有什麽用?如果掙到了錢,就是回國又有什麽不好?一番“衣食足,知榮辱” 的唯物主義道理,說的王大鈞等人無言以對,隻好 “道不同不與為謀”地搖頭去了。此番這夥修仙練道之徒再次提到了避難,牛大就幹脆說,如果你能付給我錢,比讓我申請避難強。
劉大仙猶豫了很久,終於答應付給牛大工錢,但要求牛大在遊行示威中絕對服從他指揮。雙方討價還價,最後成交:牛大參加活動一天,劉大仙付美元五百。付了定金,劉大仙心疼地說:你一星期也不過就掙這個數。我付你一天,頂你幹一個星期,還是現金,不用繳稅,你太賺了!
第二天,劉大仙聚集了二十多人,有的穿著戲裝,有的裹著朝服,峨冠博帶,遠看像雜技團玩雜耍的,近看像趕廟會跳大神的,個個張牙舞爪,裝神弄鬼,在警察劃定的區域裏,演繹著“創紀元新人類”的“人鬼未了情”。
牛大一臉莊嚴地高舉大字標語,他今天的主要任務是向中國大使館送交請願書。直到請願活動快結束時,也不見使館派人接信。一直沒有露麵的劉大仙沉不住氣了,就讓人通知牛大,立即衝擊使館。
“重賞之下”之下的牛大,集聚起武夫之勇,不顧死活地撞進了使館。不幸被使館人員扭住,當即交給了警察。警察又是一頓劈頭蓋臉,牛大再次落得個頭破血流。於是攝影的,錄像的,采訪的,趕緊興風作浪。牛大在第二天的媒體上又熱火朝天了一陣。
第二天林貴祥拿著報紙來找牛大,聽說牛大被打得血頭渾臉,隻得到五百美元,連歎牛大吃了大虧。據林貴祥的經驗,這個團體鬧這麽一次事件,隻要在媒體上弄出些動靜來,至少可以向有關方麵的“國安密帳”申領五十萬美元的活動經費,再加上零打碎敲的募捐,怎麽都能弄個百兒八十萬。
林貴祥告訴牛大,雲姐不幸被當局以“參與組織人口偷渡,拐賣婦女,非法拘禁他人,非法雇用勞工”等罪名逮捕了。同鄉會決定援救雲姐,他特來請牛大去參加請願活動,一天支付牛大兩千美元。另外參加活動期間的一切花費,也全由同鄉會報銷。
牛大漸漸成了社會活動明星,邀請他前去參加活動的團體便多了起來。華盛頓這個地方,隔三差五的就有一番熱鬧,什麽鬧獨立的,什麽搞自決的,再不就是折騰民主的,還有鼓搗人權的,反正隻要有利可圖,就會有人拚命地倒騰。如同早年的趙高,隻要是奇貨可居,就連莊襄王都能拿來投機倒把一回。
王大均禮賢下士,三天兩頭地就來鼓動一次牛大。每次雇傭牛大衝鋒陷陣,總少不了為他指出前景,說隻要你今後跟著我幹,過幾天我就考慮提拔你當個小組長。可別小看這組長,將來國內一旦搞政治改革,回國你就相當於縣處級。
牛大問什麽是“縣處級”,汪大均說,你可真沒救!這你都不知道?就是縣太爺啊!如果我要提拔你當了我們組織裏的部長,將來回了國就相當於省部級,至少也混個全國政協常委,人大代表之類的。
汪大均見牛大聽得津津有味,便越發侃得起勁:知道台灣現在那些當政的嗎?當年他們在美國時算什麽東西?還不如我們現在混得好呢。可是後來台灣風水一變,現在個個都人摸狗樣地成了達官貴人。
牛大又問什麽是達官貴人,汪大均一聽就泄了氣,心想給你這不學無術的東西說這些幹嗎?但又見牛大滿臉的激動,如同老和尚養外室有了後一樣又驚又喜,就忍不住笑了起來,幹脆模仿起威虎山上那個座山雕的戲詞:“隻要你好好幹,等國軍一到,我就是司令,你們都弄個師長旅長的幹幹!”
但是那些熱衷於社會活動的幫派五花八門,僅是折騰民主的就分了好幾幫,鬧得牛大眼花繚亂。甚至一幫裏就七個人八條心、十三種主張,互相攻訐,各不相容,恨不能你死我活,個個都想拉了牛大去謀私利。牛大先一陣盲目地左突右衝後,最後索性作為特邀著名人士,幹起了社會活動專業戶,隨行就市。誰給錢多,就先接誰的業務。
林貴祥見錢眼開,幹脆做起了牛大的經紀人。一些記者采訪牛大,問他什麽叫民主,林貴祥在牛大耳邊低聲提醒:民主就是一人一票選當權的。有記者問,你選舉過什麽人嗎?牛大說:我選那些東西幹嗎?瞎耽誤功夫。記者又問:這是不是意味著你不需要民主?牛大說:沒有錢,要民主有什麽用?再說,別人能讓你民主嗎?有了錢,還要民主幹嗎?如果有足夠的錢,把一個國家都買下來,下個命令實行民主,誰敢不實行?
記者聽了覺得有趣,就寫了一篇“牛大論民主”,發表在媒體上,結果牛大便招致了一體痛罵。接著又引發了罵人的人之間的相互謾罵。總之是人人都想做民的主,不想做主的民。
有國家領導人到訪,汪大均、劉大仙,以及那些玩兒獨立的,鬧自決的,忽然覺得有機可乘,便紛紛摩拳擦掌,準備登場表演。
隻惜此次不同以往,有關當局暗示,美國的國際戰略利益高於一切,有關團體不能利用抗議活動,幹擾美國的戰略利益。王大均、劉大仙本是寄人籬下,看人臉色,哪敢狗違人意?可是“國安密帳”那邊又有引誘:如能製造出重大影響,便有重金慰問。於是想鬧事的團體便紛紛雇傭牛大拋頭露麵。
牛大的價碼一日數長,林貴祥接洽得不亦樂乎。王大均下狠心出了高價後,又煞有介事地寫了一副白底紅字的頭幅:爭人權!要民主!讓牛大舉行抗議活動時裹在頭額上。並囑咐:這件東西千萬要保存好,將來國內搞政治改革,你回國後,這就是千金難換的曆史文物。隻憑這個,你就可以弄個省部級幹。
林貴祥斂足了各方麵的錢,同時收下了什麽西藏的“雪山石獅子”、新疆的“青龍小月牙”、台灣的“綠草白扁豆”等標誌,以及修仙練道的戲裝古旗等,堆在那裏,一時不知如何讓牛大披掛。
國家領導人到訪那天,美國政府隆重規格,浩大場麵,戒備森嚴地予以接待。在領導人下榻的賓館門外,前往歡迎的中外人士,揮動著旗幟,高舉著標語,興高采烈地排列了數千米。照相的,攝影的,解說的,也“長槍短炮”地大造聲勢。
突然,一個頭上裹著紅字頭幅,身穿戲裝朝服,前襟上貼著“綠草白扁豆”,後背上釘著“雪山石獅子”,屁股上拖著“青龍小月牙”的怪物,在另外幾個人的掩護下,從隊列裏衝了出來,手舉著“民主人權監察”的大旗,高喊著“民主自由”,“修仙練道”,“要求獨立”,在人群中奔跑。立即引來了“長槍短炮”們的聚焦。
藏在暗處的王大鈞見了,氣得對徐誌玲大罵:這小子怎麽搞成這個樣子?讓人一看就聯想到我們和什麽“密帳”關係密切。徐誌玲也罵:更糟的是,別人會罵我們已經墮落到了拜仙求神的地步。
於是,兩人趕緊向媒體發表聲明:此人與本組織無關。更有的團體也發表聲明,指出牛大神經一直嚴重不正常。
牛大被有關當局關了幾天釋放後,很快接到了非法居留遣返通知。林誌祥給牛大出主意:聽說加拿大那邊移民比較容易,你不妨先到那邊去住一段時間,我可以安排人協助你過去。至於錢嘛,你不要隨身多帶,等你到那邊之後,安頓下來,我就給你送過去。
牛大逃走後,受到了當局的通緝。大約半個月後,在美加邊境上的柔絲湖畔,一名企圖越境的“高危險分子”被警察擊斃。當時圍撲的警察讓他別動,他卻把手伸進懷裏去掏東西,警察開槍後,他的手從懷裏掏了出來,握著一幅已經揉皺了的白地紅字的頭幅:“爭人權!”,“要民主!”
2006年3月22日
於美國佛基尼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