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巴塞羅那,大多數人可能想到的會是高帝和聖家族教會。 高帝是品行方正的天才,聖家族教會是天才留給芸芸眾生的一具巍然壯觀的理想。 我當然也在一大群觀光客中被推來搡去地看過了,留影了,感歎了,心服口服那個還需要再敲打堆砌20年的建築是地球人能夠創造出的偉大奇跡之一。 不花8歐元湊近看看甚至於不再花2歐元被提上60米的空中再從狹窄陰暗的螺旋階梯自己爬下來一遭實在有愧來這城市一趟。
可是我的最大目的,是從巴塞羅那乘local train顛簸兩個小時的Figueres,和從Figueres乘更加local的汽車更加顛簸一個小時的Cadaques下車接著徒步20分鍾才能抵達的地中海的漁村Port Lligat。那是我在中學時一見鍾情的達利度過少年和晚年時光的地方,也就是說,是他的起點和終點。 剛診斷完雲林的P仙生該說怎麽藍毛也神經病了。 不是辯解,這裏的一見鍾情可是絕對帕拉圖式絕對感性的。至今還清晰地記得第一次看到那幅《記憶的固執》(The Persistence of Memory / Persistance de la Memoire)時的震撼,和旁邊那張照片上憂鬱的眼神如何讓多愁善感的中學生當即中箭。多年後終於來到他的故鄉時那張印象深刻的照片赫然印在達利博物館介紹手冊的封麵上,讓人麵紅心跳。 大多數人對達利的印象是圓睜的雙眼和誇張的胡須。那是從某個時期開始的扮相。實際上他是很古典的模樣,甚至可以說很英俊。
出生前兄長Salvador Dali的夭折,出生後被當作兄長的轉世複生被冠以完全相同的名字,從小就在家族墓地看到刻著自己名字的墓碑,據說這對於達利之後在藝術上言行上思想上近乎偏執地表現自己的個性有著很大的因果關係。Port Lligat的所在被稱作Costa Brava,野性的海岸線。和更加著名的南方的太陽海岸(Costa del Sol)相比這裏的風情是渾然天成的。蔚藍的地中海和白色的房子,在不是度假期間的淡季裏看上去美麗又荒涼。
抵達這海岸之前的長途汽車要經過很凶險的環山公路,從懸崖峭壁的邊緣提心吊膽望過去的漁村真象是世外桃源。眼底山穀裏的橄欖樹,在風中翻卷起銀白色的葉子反麵,在那天若陰若晴的天光雲影中泛起漫山遍野的回音。
達利最後的家,現在的Casa-Museu SALVADOR DALI也是海邊的一幢白房子。從山坡上俯瞰下去可以看到房頂上的白色石膏頭像和達利的招牌標誌之一的巨大蛋形雕塑。 這棟房子完全按照達利生前的擺設,畫室裏還有他最後打了底稿的一幅素描。房子的每一個角落裏都擺滿了達利夫婦從各處搜羅來的各種各樣不可思議的物品。據說他們愛好撿破爛,可真不知道這些奇妙的零碎都是從哪裏找到的。家具和色調都是獨特的,怪異可是有著妙不可言的和諧。每一個房間的窗子看出去都是一幅絕好的地中海的風景畫,窗邊的白色窗簾在風中微微拂動,讓人產生這房子的主人還在另一個房間裏和往常一樣走動的幻覺。
25歲的達利在這所房子裏第一次見到當時是朋友的妻子並比自己年長10多歲的Gala,她在達利之後的一生中成為他唯一的妻子、靈感的源泉和精神上情感上的主宰。我讀過很多有關達利的文章稱他的一生“充滿了奇行和醜聞”。其實最大的醜聞莫非就是和Gala的私奔了。而世間流傳的正式與非正式的傳記中Gala大都被描述成一個神經質的貪欲的女子。達利的很多作品裏都有她的身影,說不上美麗,可的確散發著狂氣。忘記是誰說過,愛情實際上是對inspiration的追求。 達利對Gala的膜拜給這個說法一個非常完美的詮釋。喜歡達利的人多少會有些憤憤不平,但達利天才可是偏執的世界觀隻有在和Gala共存的時間與空間裏才得到淋漓盡致的發揮。他們的家,是完全按照達利瘋狂的天才氣質堆砌出來的城堡,隨處可見他的即興之作,每一處痕跡都證明著天才和瘋子其實隻隔著張薄如蟬翼的紙。在Port Lligat的那一天,懶洋洋的秋日的陽光和似乎讓時間都凝滯不前的海邊的空氣,讓我無視事實想象著他們超越了世間言論所能造成的一般人難以超越的窮山惡水,在這座白色的城堡裏如何過著神仙般的日子。晚年的Gala不願讓人看見自己年華逝去的容顏要求達利送給自己一座用來隱居的城堡,後來被稱為Castell GALA DALI,位於靠近古城Girona的Pubol。那座城堡基本上是遵照Gala的趣味,向世人證實了這對夫妻有著多麽高度的和諧。晚年的達利在那裏留下自己的畫,象孩子一樣高興地說這樣一來Gala的城堡裏就永遠有他的身影陪伴了。 達利在Gala去世後的餘生中隻完成了一幅也是他最後的畫作《燕尾》,不過如願以償地建成了位於Figueres的Teatre Museu DALI並最終長眠在那裏。 那可不是一般的美術館或者博物館,而是名副其實的劇場。精彩非凡的劇場。達利在身後成功地在那個舞台上向世人展示著他的世界觀,刺激著觀眾的五官六感。如同一位評論家所說,那是達利最終完結的一個小宇宙,靜靜地運轉在平凡的Figueres街市的一角。天才和幼稚,偏執與信念,所有看似矛盾實際上相通的東西在達利的畫裏得到完美的體現。從surrealism顧名思義,達利的世界超出現實可是似曾相識,可能存在於任何一個人的夢境或者狂想裏。在夢境與現實間徘徊時,誰又能百分之百地肯定哪一邊是事實哪一邊是幻象呢。
我愛達利,因為在有著柔軟的鍾表和停滯的時間的世界裏,每個人似乎都能獲得飛翔的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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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待俺接著多想想,就快要返璞歸真了啦 :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