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鳴廊》——【六】

【六】 次日一早，空哥還沒睡醒，忽然被院中嘈雜的跑步聲和口號聲吵醒。他迷迷瞪瞪從床上趴起來向窗外望去，隻見所有師兄弟正在院中圍著圈跑步，相隔一段時間就會喊上幾句莫名其妙的句子。空哥一皺眉頭，心說：“這繞圈跑步在俺花果山早就被禁止了，沒想到這裏竟然還這樣流行。”看了看覺得很沒有意思，倒在床上繼續睡起覺來。過了一會兒，院中跑步的學員們都停了下來，排列整齊開始點名記考勤。空哥這天沒有出操，到了點名時，負責的師兄發現少了“花果山孫悟空”，站在院中罵道：“媽的！昨天剛來，今兒就敢缺勤不出操，像這樣的玩意兒能從七星洞學成本領下山才怪！……誰知道他在哪兒？”邊上有個小老道沒敢出聲回答，隻是指了指空哥的屋子。管事的師兄抄起一根棍子過去一腳踹開了房門，嚷道：“孫悟空！剛來你就敢缺勤啊？！還想不想學了你！”說話的同時用棍子狠狠打了空哥一下。這一下把空哥打得實在夠戧，從床上哎喲一聲摔了下來，定了定神看看老道：“幹嘛啊你？”老道氣憤的說：“幹嘛？！你頭一天就不出早操，你還敢問我幹嘛？先記大過一次，累計三次者趕下山去！”空哥忙說：“出早操？沒人告訴我啊？我怎麽知道每天還得出操啊？”老道一副不講理的口氣：“不知道？不知道你不會問啊？登記時給你的學員手冊你肯定沒看，上麵寫的清清楚楚！”這時空哥才想起昨日辦理入洞登記時小老道最後給他一本學員手冊，但並沒有作什麽叮囑，自己以為沒用就放在枕頭下麵了。誰知道這一疏忽就被記了一次大過，真是冤枉啊！清醒過來後，他忙向師兄陪罪，求師兄高抬貴手原諒他這一回，畢竟剛來就別給處分了，並保證以後決不會再有類似事情發生。可那管事師兄根本不吃空哥這一套：“原諒？原諒是不行了，已經做了記錄了，這樣印象比較深刻，累計三次就得滾蛋回家！”說完轉身走了。空哥回身癱坐在床上，小聲道：“行！一點兒麵兒都不給是吧？就你這人性早晚有倒黴的那一天！俺要是知道有這事兒，非帶著妙方來給你下個百八十粒的不可。”但是罵規罵，空哥可不希望自己學藝未成就被開除回家，再者說，今天祖師還要授課，自己千萬別出什麽差錯才好！想到這些，緊忙穿上那身舊道袍去院裏與大夥一同練功去了。 空哥來到院中的時候早操已經結束了，大家排好隊伍到食堂門口準備吃早餐。這時，空哥身旁有個小老道嬉皮笑臉的對他說：“哥們兒！夠可以的啊！頭一天就沒出早操，你也算七星洞第一人了。”空哥這時餘怒未消，斜眼看了看那個老道說：“怎麽著啊？誰知道這麽麻煩，也沒人叫我一聲！”小老道：“叫你？想都甭想！這幫孫子都盼著自己同屋的學員被開除回家才好呢！”空哥有些不解，問道：“這是為什麽？你們這耳怎麽這麽多事兒啊？”老道小聲回答：“這不是明擺著嗎？同屋被開除回家屋裏就會寬敞很多，愛幹什麽就幹什麽，有朋友來訪還能留下來過夜呢！”空哥這才明白：“沒想到此地人心如此險惡，昨天我還說剛一來就遇到貴人，這裏人際關係一定不錯呢！”小老道：“你還是先學學怎麽與這些人相處吧！無論什麽事都要少說多看，隻要不張嘴，除了祖師誰也沒轍！”空哥：“多謝師兄指點！”小老道：“不謝，不謝！你幫我打一下早飯成嗎？我山下來了一個朋友，說兩句就回來。咱這裏吃飯有規矩，必須先站在門口唱歌，誰唱得好，聲音又大，誰就能先打飯，但是有個漏洞，就是沒規定每個人隻能打一份，所以求你幫個忙，我要一唱歌耽誤時間，朋友就該走了。”聽完空哥無奈，看來此地學員心眼兒頗多，剛聊幾句我又被人下套兒了，僵硬的笑了笑說：“沒事兒！你快去快回便是。”小老道：“多謝了啊！回頭請你吃新鮮的桃子，我走了啊！”說完就悄悄從旁門溜出去了。悟空哥抬頭看了看，大家都默不作聲，好像在等待著什麽？一會兒，剛才記空哥一次大過的管事師兄站到隊列前一個高台階上指揮大家唱歌，旁邊還有好幾個老道監督檢查。空哥告訴過我，說那首歌非常簡單，一共就四句，翻來覆去來回循環而已，雖然他從來沒有唱過歌，但是聽了幾遍就可以跟著大家一起唱了。隨著大家一遍一遍痛苦的唱著，一旁監督的老道穿行在隊列當中，聽到誰唱得好聲音大就拍拍誰的肩膀，表示“合格”可以打飯了，同時在本子上作下記錄。於是，路路續續就開始有學員跑進食堂搶占有利位置了，空哥學會以後也在隊中努力地唱著。在剩下三分之一學員的時候，監督的師兄拍拍他的肩膀，空哥就晃晃悠悠地往食堂裏跑，心裏還在抱怨：“我這又餓又困又渴又累再加上唱歌，這份罪可真夠受的！好在外麵還有那麽些人沒合格，趕緊打飯再說。”他來到窗口，打了兩份早飯，從食堂側門出來準備回房間再吃，迎麵看見剛才在隊列中和他搭話的小老道跑了過來，自顧自的結果早飯，說：“謝了啊！回頭上我屋玩兒去！”說完便顛兒顛兒的走了。空哥覺得這地方人忒賊，以後自己真得多留神，那小老道說得對，什麽事都要少說多看！回到屋裏，空哥坐在床上稀裏呼嚕把早飯一股腦的倒進了嘴裏，躺下稍微休息了片刻，聽到院中有人喊：“都到大殿集合啊～！祖師來授課啦～！”大家一聽這話，都賽跑似的往前院大殿方向跑去。 來到前院，有幾個管事師兄在按照輩分為每個學員分發座位號，悟空哥因為剛剛進洞，所以號碼非常靠後。進了大殿找到自己的位子，他當時就泄氣了。他的位子在最後一排，前麵人山人海坐了好幾百人。正在發愁的時候，隻見前麵法台走上一人，空哥努力把眼睛睜到最大，可還是看不清那人的相貌，於是坐在那裏垂頭喪氣很是難過：“這大概就是祖師，能傳授我本領的師父！可就在我眼前我去看不清也聽不見，如此我怎能學成啊！”心中難過，潸然淚下。旁邊有個學員看到空哥哭了，拍拍他說：“大老爺們兒！哭什麽哭？！沒看見祖師在那裏比劃嗎？咱們學著比劃一定沒錯！”空哥聽了止住眼淚，隨著周圍幾名學員的樣子模仿起祖師的動作來……時間將近中午的時候，祖師停止了比劃，好像說了些什麽，但悟空哥他們最後排的學員根本也聽不見。祖師說完，便真起來走了，接著從大殿四處躥出好多小老道指揮大家：“散了散了！今日授課到此結束，三個月後祖師再來傳授。”空哥旁邊有個學員忍不住小聲說：“什麽玩意兒啊這時？學了一上午就聽清楚‘散了’！真夠蒙人的！”空哥此時也是一陣陣地難過，隨著人群回到房間，心中長歎：“如此學藝我何時才能學成本領回轉花果山啊？”2006-2-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