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望窗外

生活是豐富多彩的,怕忘了,所以記下來。
正文

小時候的夥伴(2)

(2006-05-04 22:51:11) 下一個

 強華

     強華是我小時候同住在社學巷大院裏的小夥伴,一個不我稍大一點、漂亮可愛的姑娘。我們很小的時候就住在一起,一起上學,一起逃學(幼兒園其間),一起淘氣,一起長大,四川話說叫毛根兒朋友

     她家住大院的東廂房,家裏除了爸爸媽媽還有一個哥哥。有次偷聽到大人的話說她不是她媽媽生的,不禁在一旁多嘴:好可憐啊,不是媽媽生的!,被大人臭罵,然後我媽媽又千叮嚀萬囑咐,說這話不能再說第二遍,如果再說,全院的小朋友都不和我玩了,而且是永遠!怕極,終沒有再說!當然這是後話,很長的時間裏,院子裏除了大人和她的哥哥,沒有一個孩子知道她出生的秘密。

      有天我有點小感冒,被恩準在家不用上幼兒園。強華知道了,又哭又鬧一定要留在家陪我,哭鬧的結果是她和我一起逃了一天學。我們辦家家,做遊戲,直到再沒有什麽可玩的了。她說:我們洗頭吧,我知道怎麽洗。我們就學大人樣把頭朝前埋下、把頭發披到前麵,但卻發現什麽也看不見了!  她又說這樣吧,我們一個一個來。你先幫我衝水,然後我再幫你洗。我們就這樣直接用水缸裏的水開始洗頭。用掉了差不多全部的皂角水,衣服當然也濕了,水從牆根下的透氣孔留出去,被郭奶奶看見了(鍋奶奶是強華的奶奶,全院的大人小孩都叫她郭奶奶)咋呼著衝進來,手忙腳亂地製止了我們的行為。因為天冷水涼,我和強華都發燒了,第二天隻好再一次在家逃學!

      星期天媽媽們買菜菜去了,強華叫我和妹子(另一個兒時的夥伴)跟著她來到她家廚房。她神秘地對我們說:我知道媽媽把味精放在什麽地方了!不知是誰問:什麽是味精?,她很不屑地:這都不知道?就是讓菜更好吃的東西!哇!媽媽做的才菜是全世界最美味的啦,還有讓它更好吃的東西?我們好好好好奇!  那時味精剛出來不久還屬奢侈品,我們家因爸爸在文革中早逝、媽媽一個人供養我和弟弟,經濟上很是困難,所以還沒有開始使用這高檔貨 妹子因是家裏最小的,平時都不讓她進廚房,所以不懂這個玩意兒;隻有強華知道並發現了所藏之地!張望四周確定沒有別人後,強華從老式櫃子的一個小抽屜裏拿出一個小小塑料袋,上麵有紅色的、我們不認識的字,她哆哆嗦嗦地抖了一小點近乎透明的白色粉末在我們三隻小手心裏。這就是那能讓菜更好吃的東西嗎?我抬眼望了一下強華,這就是味精!她堅定地說!我們仔細看了看手心裏的東西,然後互相望了一眼,妹子毫不猶豫,小手一揚,把味精全部倒進嘴裏,我和強華各伸出小舌頭舔了一點點。然後,那滋味、那表情....去弄點味精嚐嚐就全明白了。 

      大天井裏有棵葡萄,那葡萄藤粗粗的、彎彎的,我們的小屁股坐上去再前後蕩蕩很是舒服。為了不損傷葡萄藤,大人們一再叮囑我們不能去坐!可是越不讓做的事我們越是想做,所有的孩子都會趁大人不注意的時候去上一把!那天也不知道為什麽,全院的孩子都瘋了一樣去蕩那條可憐的葡萄藤,被郭奶奶抓個正著!大人門回來後她就一一告狀,晚飯後全院的大人小孩都聚集在中間屋讓郭奶奶處理白天的事情。孩子們排成一排,郭奶奶一一審問:“上葡萄藤了嗎?”因為白天已經被郭奶奶當場抓獲,所以不承認是不行的,而且還得承認錯誤。郭奶奶視其態度給與不同懲罰――打1-3下手心或打屁股。其中有三個人特別值得一提:一是我弟弟,邊承認錯誤邊主動把小手伸出來讓郭奶奶打,郭奶奶說:“態度端正,免打!”;另一個是強華,可能想著是自己的奶奶,她又哭又鬧、大聲嚷嚷,被郭奶奶一把拎起、按在大桌子上暴打了一頓屁股;還有一個是我,看到強華被打屁股、尖聲嚎叫,我轉身跑回自己家把門別上,在房間裏叫:“打倒郭奶奶!打倒郭奶奶!”後終被大人抓出來向郭奶奶承認錯誤,屁股也沒有免被打!

      郭奶奶早已做古,強華的生活多災多難:單位撤消了,那點安置費早就花個精光,自己也開過小飯館,但沒有能持久,想找個工作也不容易,東兩天西三天的混著;當著麵自殺也沒能挽回殘破的婚姻,前夫拋下她和兒子另立家庭了,由於自己沒有工作、現在的同居男友又不同意孩子來同住,兒子隻好跟著強華的媽媽過,缺少母愛父愛的兒子眼見著成為問題孩子;好不容易弄清楚了自己的身世、找到了親娘,為怕影響親娘的家庭關係也不敢相認……

      想著強華,我感到自己是多麽的幸運!

  妹子

      妹子姓塗,因在家是最小的,所以大家都叫她“妹子”,她也是住在社學巷大院裏的、和我們一起長大的小夥伴,但她家搬來的時間稍晚一點。

      妹子家住在西廂房,和強華家隔著大天井麵對麵。可能是因為上麵有兩個哥哥的緣故,她小時候大部分表現出來的是老實、聽話、沒有多少自己的主意,總是我們說什麽她就跟什麽,但也決不是那沒有脾氣的人,偶爾她也會讓我們看到她倔強的一麵。有次為了一個什麽已經記不起來了的小事,我們又把她“孤立”了(小時候的術語,就是都不和她玩了)。但那次也許真的是我們冤枉了她,一連好幾天她都隻是遠遠地看著我們玩,並沒有想靠過來、討好或乞求的意思,後來還是我們主動和她和好了。

      妹子小時候愛哭,也愛攆路(四川話,就是大人出門總要跟著的意思)。記得有次她媽媽要去上班,她哭個不停、一定要跟著去,看看時間晚了,媽媽把她仍給哥哥們趕緊走了。媽媽走了以後妹子哭的聲音小點了,大哥惡狠狠地說:“你哭什麽?”(大的總是欺負小的) 她的聲音更小了一點:“我自己沒有事做,不好玩。”二哥說“沒有事做你不曉得找點事來做?”她抽泣著說:“那做什麽?”二哥不吭聲,她又問“做什麽?做什麽嘛?”大哥不耐煩地說:“沒有事做你不曉得去洗蜂窩煤!”妹子徹底停止了哭,擦擦眼淚走了。一會兒,她打來一盆水,又搬來一個蜂窩煤,一板一眼的洗開了。剛洗幾下,大哥突然發現他的小妹在做什麽了!“你在做什麽!”大哥撲過去高聲武氣地問,把妹子嚇的又哭起來“我在洗蜂窩煤”大哥又氣又笑:“蜂窩煤也能洗嗎?”妹子好委屈:“不是你讓我洗的嗎?”二哥也過來了,和大哥一起一邊收拾,一邊訓斥妹子:“讓你洗你就洗,你沒有腦筋的嗎?”、“苯死了!看爸爸媽媽回來打不打你!”……哥哥們生氣也是有原因的,那個時候作為家庭主要燃料的蜂窩煤是計劃供應的,每個月隻有那麽一些,每家人都寶貝似的看護著。這就樣沒了一個,大人追查下來也要怪哥哥沒有帶好妹妹、也要挨罵的。

      究竟妹子的爸爸媽媽回來有沒有因為她的不動腦筋而打她已經不記得了,但長大以後的妹子和小時候可真是判若兩人。因妹子和我媽媽在一個單位裏工作,所以常從媽媽那裏聽到一些她的消息:本來以工代幹的妹子很快轉了幹,在那個時期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妹子很能幹哦;妹子從打字員的工作崗位不聲不響地、慢慢地調整到了科室,不錯哦;妹子結婚了,丈夫是體校的教練,在學校訓練別人,在家卻願意給老婆“訓練”,還一副挺滿足的樣子,夫妻倆也有小吵小鬧但還算和美,有福氣哦;妹子承包了單位的一個什麽項目,早出晚歸、勞累辛苦,但他們家最先裝修了,家裏也請保姆了,掙到錢羅哦……

      說實話,我挺佩服妹子的。

2006-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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