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的夥伴（１）

由於大人們的朋友關係，那時候我們三家人的小孩之間關係也很親密。王家和我們家一樣有一男一女，袁家是三個女孩，七個孩子大小不一，從大到小排列如下。

東是王家的男孩，七個孩子裏最大的。聰明又長得好看，深受父母、特別是母親的寵愛，所以和我們說話的時候總是一副居高臨下、教訓人的樣子和口氣。那時候的他就是文學青年了，在他那隻神秘的木箱裏，不知從哪裏收集到那麽多當時世麵上絕對看不到的小說，如《牛芒》、《少年維特的煩惱》等。雖然他好教訓我們，但我們還是盡可能地討好他，以換取他的同意、打開那個木箱借一本書看！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因為當他不是很開心的時候，回答總是“不行！”。有時在說了一大堆好話後會恩準我們開箱看一看，有時連連看看都不行，更別想借走了！印象中他對我總是很憐憫，基本沒有拒絕過我的請求，結果弄得別的女孩子很嫉妒，說了無用後又改變方式、轉過來悄悄讓我幫她們借J 他會拉小提琴還自己寫詩、寫小說，記得第一次看他寫的東西，心裏真的是充滿了崇敬！他寫了好多的詩，有一本詩集，是一個由很多零散的、不同顏色的稿紙組成。可惜已經記不清楚裏麵是不是也有那麽幾首是寫給我的，但那詩集留在心裏的是朦朧和甜蜜。

現在的東經營著自己的公司，做自己喜歡的事――幫人策劃、攝影。他有一個女兒、一個兒子，都很聰明、漂亮。我很想問問他：還寫詩嗎？但卻從來沒有問過。

敏是袁家老大，人很實在、脾氣也好。她和每個人的關係都很好，因為她很隨和、沒有“過場”（四川話，很多要求的意思）也不挑剔。是她最先轉彎讓我幫她借書的J 這位小姐不喜歡做家務，從來在我們聚會時她最喜歡領的任務就是上街買菜，她說：“我喜歡出力氣、走路去買，買回來我就完事了！”有時大家覺得不公平，說她隻買菜太輕鬆，她笑嘻嘻辯解一陣，然後說“好吧！好吧！一會我來洗碗。”三家人在一起吃飯餐具會很多，到時候大人又怕洗不幹淨，總會接過手去洗，解除了她的煩惱。她喜歡看書，跑完街後就拿起一本不管什麽書，在一旁看去了，“不管你們的廢與興”。

現在的敏從銀行下班回家後，會很有滋味地給老公做飯！有時他老公會當著我們說那個菜不怎麽樣什麽的，她也笑笑地辯解，據說以後依然如故。

然後就是我了，我是楊家大的。據他們說我小時候很“小姐”―― 感情豐富、身體柔弱。身體的原因三家的大人都很照顧我（注意：是照顧，不是疼愛！疼愛自有其人）。我在小夥伴麵前是很正常的女孩子的表現：惹人愛又小矛盾不斷！

現在的我嚐試著一種不同的生活方式，閑下來時回憶回憶舊事。

穎是袁家老二，從小就是那種敢想敢幹的“假小子”。提意見總是她帶頭，挨批評雖然從大的開始但具體還是落在她身上。為了探險，她爬到老房子地板下的小空間裏，還點上火，說想燒胡豆吃，被暴打了一頓；媽媽不在家，她嘴讒了，做了超大餃子，正要吃，大人回來了，她把大餃子放進了被窩，發現後又被修理！一次和男孩子們賽跑把嘴唇上跌了一個大口子，到現在還有一個很明顯的傷痕。後來她參了軍，是解放軍某醫院的護士，有次告訴我們說可能要上戰場，她已被編入擔架隊。

現在的穎剛開始在愛爾蘭的一個護理院裏體驗著她的“洋插隊”生活，她說還不錯，就是想念家裏的蠟肉香腸。

波是楊家公子、我的弟弟，他聰明、溫順，生活中有禮貌、學習成績好，是那種人見人愛的乖孩子，三家的大人都很疼愛他（這才是那個受疼愛的人！）。袁家老爺子尤其，比如說知道他要回來到袁家吃飯，老爺子會讓做他喜歡吃的東西；回來晚了，菜早留在一旁不說，老爺子還會親自陪在桌旁與邊他邊吃邊聊。不同的待遇哦！所有孩子中他脾氣溫和，與夥伴們的關係也都很好。記得那時我們做遊戲，他總是被選為財主類，坐在用棉被壘起來的“椅子”上，無比舒服、無所事事地看著我們折騰來去，然後在決定了要把誰捆起來或“斃”了時，點點頭做同意狀。他讀書讀得好，一路順利讀到大學，然後又免試保送上研究生，是當時我們周圍鄰裏孩子們的榜樣。

現在的波在電視台工作，每天起早睡晚。有時回家早點，想和他敘敘，走過去發現他早已經在沙發上睡著了。

翌是袁家幺女，也是位敢想敢幹的主。很小的時候，因為父母工作忙，沒有時間照顧，把她送到鄉下，好幾年才又接回來，為此她鬱悶至今。我還記得剛接她回來時，大人們吩咐我們說“三妹剛回來，有些事還不習慣，你們要讓著她”，有些不解，常用探究、好奇的眼光看她，想發現什麽事情她和我們不一樣、不習慣、需要“讓著”。後來發現是有些不一樣，比如她動不動就說：“我要回舅媽那裏去” （舅媽家就是她在鄉下生活的地方）；再比如，她一生氣就把門“咣”地一聲關上，任誰叫都不開，隻有波來叫她才會開門……

現在的翌是一家公司的財務人員，時常抱怨著當年為什麽送她去鄉下但仍然為家裏兩位老人的大事小事奔忙。

嵐是王家的小女，也是小夥伴中最小的。那時因為年幼，嬌嬌滴滴、任事不懂，喜歡跟著跑來跑去。記得她哥哥東常欺負她，叫她幫他洗襪子，說洗完後就給她看一本小人書；她洗好了，又說要再幫她洗碗，嵐就哭，我們就上前打不平。因為太小，印象中所有的事都好象有她，但又說不出什麽來，所以又象沒有她。一句話吧，她就是乖乖的小尾巴。

現在的嵐也是位財務人員，在自己老公的公司裏幫忙打理。女兒乖巧、老公疼愛，一副心滿意足的樣子。

七個孩子之間一定是有許多故事的，在成長的過程中免不了也有朦朧的愛、交錯的情。七個孩子中的兩個男孩不免都成為主人公，女孩子除了敏“潔身自好”外，都卷進去了。經曆了你愛我、我不愛你，或是我喜歡你、你喜歡他，歲月並沒有把我們中間的任何兩個人撮和在一起，我們的初戀都變成了成長的回憶。

去年我回鄉，這麽多年後小夥伴們第一次團聚，大家都很高興。因為大都帶了家屬，人數是大大的超過了，模樣也改了很多。席間大家說了很多話，卻沒有小時候在一起的無拘無束和暢快――因為要不時地向家屬解釋正在講述的事情的來由，還要照顧著不能讓家屬們在一旁太無話題。

我懷念這次聚會，雖然也感覺幾分歲月的憂傷，但心還是快愉的。

2006-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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