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方的少女（３８）

玫瑰側著身子，她的兩條腿彎曲在椅子上，象一隻卷著身子的小貓。她睡在傑克的腿上，有一種說不出的踏實感覺。

傑克用手指輕輕地揉著玫瑰兩邊的太陽穴，讓她很快就進入了夢香。

玫瑰睡熟的樣子特別讓傑克心動，就象半開在月色池塘中的睡蓮。傑克的身體猶如托著她的荷葉，而他的兩條腿仿佛葉片下的蓮藕，紋絲不動。

傑克一會兒凝視著玫瑰的臉，一會兒遙望天空中的月亮，就這樣來回交替著，有時他把月亮當成玫瑰，有時他把玫瑰當成月亮，最後他都分不清哪個是月亮，哪個是玫瑰。

他注意到遠處的流星，在夜空中劃下一道弧線，一瞬間就消逝了。

他在想他和玫瑰的相遇會不會也象這流星一樣，來得快，去得也快，最後在生命的軌跡裏不留下一絲痕跡。

然而每個人的生命都是這樣往前行走的，每一刻的感受匯集在一起，才有了一生的軌跡。每個人都知道今天很快就會變成昨天，但誰都不會因此而忽視今天，因為今天是構成生命的最基本的元素。

雖然傑克知道玫瑰明天早上就會在他的眼簾消逝得無影無蹤，他就是找遍整個地球也不一定能夠找到她的蹤影，但他不會因為這個緣故，就放棄自己對人世間美好的情感的追求。他認為任何人，任何時候唯一能做的，就是守住自己那顆心心，每時每刻感受生命的真意。他知道美好的情感就象那流星，不會永遠留在天際。

玫瑰睡得很沉，她居然夢見自己和傑克還有亨利在山上狂奔。她和傑克跑在前麵，亨利手裏舉著一把明晃晃的刀緊跟在他們後麵，他們一直跑到一片懸崖峭壁。玫瑰和傑克不得不停下步子，他們一起往下看，是漆黑的萬丈深淵。傑克想往回逃，卻被玫瑰攔住，因為亨利的刀就在他們的背後晃動。他們沒有其它辦法，隻有手牽著手一起縱身跳下懸崖。讓玫瑰不可思議的是，他們並沒有往下沉，而是一起往上飄，就象長上了翅膀。

飄著，飄著，玫瑰就醒了，她睜開眼睛，看到傑克在注視著她，才知道自己是在做夢。

“我睡多長時間了？”玫瑰問傑克。

“才兩個小時，你繼續睡吧！”傑克回答。

“你的腿一定很酸了吧！快站起來活動活動身子。”玫瑰一邊說，一邊坐了起來。

傑克的兩條腿全麻了，他雖然可以站起來，卻無法邁開步子。過了好久，他才重新坐了下來。

玫瑰問傑克要不要也躺下來睡一會兒，傑克說很快就要到了，堅持一下就行了。

傑克知道玫瑰還沒有睡好，就讓她再躺一會兒，玫瑰也沒有推托，就又躺了下來。玫瑰一想到傑克很快就要下車，心裏就直發酸。她淚眼汪汪地望著傑克那張因為熬夜而顯得有點疲憊的臉，忍不住把手伸到傑克的麵前，用指尖輕輕地摩挲著傑克的麵龐。傑克的手也在玫瑰的臉上回應著，當傑克的手指觸到玫瑰的芳唇時，他可以感覺到她的唇在微微地顫抖，當他的手指輕輕地往下微壓時，玫瑰的嘴唇跟著便微微地張開，傑克的手指有一種要在其中熔化的感覺。玫瑰用她的牙輕咬著傑克的手指邊緣，她的淚往下流淌著，一直流到傑克的掌心。

“你不要難過，應該高興才對呀！天一亮，車子就會到費城，亨利一定會在車站接你的。”傑克安慰玫瑰道。

“我就是一點也高興不起來，一想到你一個人孤孤單單地等著我，我就想哭。”玫瑰硬咽著說。

“你千萬不要這樣，會把事情弄糟的。要是亨利知道你心中有其他人，他會很不高興的。你一切都要順其自然，千萬不要感情用事。我之所以要在費城前麵的吻我站（ｋｉｓｓｍｅ）呆幾天再回加拿大，是為了以防萬一，順便也可以逛一逛費城，你就一身輕鬆地去見亨利吧！不要帶任何負擔。隻要你將來生活得幸福，就是我的幸福。哦，對了，差一點忘記了。這是我昨天專門為你建的電子信箱，你今後有任何想告訴我的事，就給我往這個信箱發信，我會經常進去查詢的。”　傑克一邊說，一邊遞給玫瑰他的ｅ－ｍａｉｌ地址。

玫瑰接過傑克的信箱地址，心裏好受了一些。至少他們之間還有這麽一個紐帶聯在一起，當她有什麽話要向傑克訴說時，她至少還可以找機會給他發信。

不知不覺天邊泛出了魚肚色，月光也隨之一點一點地褪去。

汽車在吻我站停了下來。

玫瑰從傑克的腿上坐起來，傑克站起身來，與玫瑰緊緊地擁抱。

玫瑰一定要送他下車，被他給阻止了。

傑克大踏步地走下車。

玫瑰追了過去。

傑克站在晨曦彌漫著的小站向玫瑰揮手作別，卻迎來了玫瑰那美麗的身影。

玫瑰抱著傑克，抬起頭，嘴唇微張著。

傑克低下頭，先用臉摩擦著玫瑰那潮濕的唇，他可以感覺到玫瑰兩唇間微微的顫抖。

玫瑰的雙手移到傑克的頸項，有一股力量在往下牽引。

傑克的雙唇終於和玫瑰的雙唇交合在一起，他們倆人同時張開嘴，舌頭不由自主地卷到了一起，互相纏綿著。直到汽車的喇叭在他們的耳邊輕輕地響了一聲，他們才從纏綿中鬆開身子。

玫瑰回到車上。

車子緩緩地繼續往前行駛。

玫瑰從車旁的窗戶裏看著傑克在車後的身影越變越小，最後變成一個點。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