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方的少女（４2）

當天邊的雲彩漸漸由白色變成紫紅色的時候，漂在水麵上的傑克才意識到黃昏就要到來，從費城開往加拿大的最後一班長途車路過吻我站的時間也就不會太遠了。傑克一個猛子從湖心一直紮到岸邊，足足有一百多米遠。他以最快的速度衝上岸，拎起岸邊的衣服就往旅館趕。

他到車站的時候，其實離汽車到點的時間還差一個多小時。他又有點後悔沒有在水裏多泡一段時間，因為這餘下的一個多小時對於他比一天還要難熬。他在一秒一秒地數算著時間，眼巴巴地望著視線可以到達的地方。他的心跳得很厲害，自己都可以聽到胸腔中發出的呯呯響聲。雖然他一再地提醒自己，玫瑰不一定會回加拿大，她在美國的生活也許比在加拿大的生活要強好多倍，她為什麽一定要回加拿大呢？難道就是為了他傑克嗎？

傑克一下子感到自己太虛偽，一方麵要充當英雄救美女的角色，置自己的一切利益於不顧；而另一方麵又期望著自己的所作所為有所回報，否則自己都會可憐自己，好像白忙乎了一場。

他在心底與自己爭戰，他問自己究竟為什麽會如此瘋狂地愛著玫瑰？是因為她的姿色，還是她的異國情調，還是她的柔弱和不幸的遭遇？是因為自己曾經在她的手下銷魂，還是因為在靈魂深處與她的相交和依戀？

傑克知道如果自己能夠回答這些問題的話，那麽他就有足夠的能力解開自古以來許多關於愛情的困惑。

此時此刻他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他所有的願望都集中在一個點上：那就是玫瑰能夠隨著這最後一班汽車的到來而飄然出現在他的眼簾。

終於他看到遙遠的天際出現他所期盼的那輛汽車，他真想張開雙臂去擁抱它。

車子還沒有停穩，傑克就一個箭步衝到門口。

門吱啦一聲被拉開了，傑克不顧一切地上了車，從車頭一直走到車尾，他的眼睛在每個人的臉上掃了一遍。他還是不放心，又從車尾一直掃到車頭，卻沒有看到玫瑰的影子。

傑克灰溜溜地下了車。他就像泄了氣的皮球，身心完全地癱了下來。整整三天的憧憬和祈求，在這嚴酷的事實麵前完全化為了泡影。

傑克拖著沉重的步子回到旅館，他的腦子一片空白。他無法相信這是真的，玫瑰就這樣在他的生活中消逝了，不會再有片刻屬於他了。他後悔在離開玫瑰之前沒有給玫瑰照張照片，以至現在他隻有靠腦子裏存留的記憶來努力地追憶玫瑰的樣式。

然而他隻要閉上眼睛，就可以清晰地再現第一次和玫瑰在一起時的每一個細節。玫瑰那纖細的手猶如天邊的五色彩虹，曾經那麽真切地在他身上的每一個角落領略過。一想到這，他的心中就蕩漾著無限春意。

一直到窗外的月光灑在床頭，傑克才有了微弱的力氣從床上爬起來，往窗外眺望。

那遍湖水現在全都披上了一層銀裝。四周的樹葉變成墨綠色，而樹幹之間透著晶瑩的光。

眼前的一切讓傑克無法不留戀這個世界，雖然玫瑰已離他遠去。

他那顆極度孤寂的心似乎唯有湖心那輪圓月才能填補。

傑克來到湖邊，坐在湖邊一張長長的椅子上。

他在和月亮說話，請求月亮告訴他現在玫瑰是否一切都安好。他同時也問月亮，他是否應該從現在開始就一點一點地把玫瑰遺忘，讓她最終從他的記憶中消失。

月亮無語。

湖水中映出了一個美麗少女的碎影。

傑克以為是自己的幻覺。他定睛地看那碎影，隨著微風的遠去，漸漸地變得越來越清晰，最後化成了玫瑰那迷人的身影。

傑克無法相信這是真實的，還是虛幻的。

他回過頭來，驚奇地發現玫瑰就站在離他不到五米遠的地方，在向他微笑。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