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凸雜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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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日本:一條偏航的快船(三)

(2006-04-17 17:38:04) 下一個
船為什麽快

日本的快,多數情況下不是因為起點高,而是因為速度快。這裏麵有兩個結構上的原因。

一是,整個社會的意識統一。

日本人社會是一種典型的大多數人絕對服從極少數人領導的結構。從古時的天皇和幕府的統治,到近代的君主製憲,日本人領導結構其實沒有實質的變化。既是有一小撮的所謂精英層領導國家的方向,而絕大多數民眾則在忠於天皇的大前提,和勤勞才能致富的小前提下,默默無聞的勞作極度並服從極少數的領導。這類似於自然界裏蜜蜂和螞蟻的社會結構。不難想象,這樣的高度統一的群體,具有很高的群體生命力(繁殖、防禦和攻擊能力)。加之明治維新以後,效忠天皇更被確認為日本國民教育中道德教育的核心。民族在大觀念上的統一是絕對的。

當時日本國內也有甚至很嚴重的分歧,主要存在於統治階級內部,即大名和武士之間。不過這層矛盾從曆史來觀察,讓位於民族在效忠觀念的統一上。而且,這些分歧,加上天皇的存在,客觀上促進了結構上向進一步的統一發展。

愛國主義,隻有在遇到明智的國家領導權威時,才能表現出最大的功效。比較1840以後的中國,對外戰爭失敗喚起的愛國主義潮流有同於明治前的日本。當時的清廷不但自己腐朽無能,而且反對革新強國。統治者內部派係林立,加上底層反抗不斷,向義和拳、太平天國等,致使國民中沒有了真正的權威領導。愛國主義,也就事實上成了你東愛一下,我西愛一下,行動上團結不到一個方向上來。

正是看到日本社會這一可怕的特點以及給外界造成的威脅,麥克阿瑟才會在占領期極力推行出新憲法。新憲法的目的,就是在日本仿製美國式的民主。一方麵,天皇的隻被賦予儀式性的權力,但可在內閣建議下解散議會。另一方麵,確立以下院為主體的兩院製議會。下院通過普選產生,首相由議會確定,內閣成員由首相在議會成員中挑選。新憲雖然消弱了結構性的威脅,但卻沒有完全消除。天皇作為元首保留下來,日本人的效忠精神就仍然有統一的物質依托(跟中國近代的情形不同)。所以在時機成熟的時候,威脅仍然會衍生出來。

內閣和議會作為立法行政實體,其體係仍被具有傳統日本民族觀念的政客把持。其中值得一提的是右翼勢力五十年代末的複興,以岸信介充任首相為代表。岸信介石東條內閣成員,曾名列遠東法庭的甲級戰犯名單,但沒有最終被起訴。本來在麥克阿瑟時期,右翼勢力被清除出政治舞台。但是後來三番和平協議之後,美軍撤出日本主島,右翼勢力借機重返。作為自民黨發起人之一的岸信介,曾試圖修改日本憲法中關於戰爭主權的部分,由於反對派的阻止沒有完成。岸信介曾在1936-1940間在中國東北任偽滿的工業副部長,並在1941年後擔任東條內閣的工商業部長。由於曾反對東條不計代價推行戰爭的策略,戰後沒有被起訴。

二是,統治階級的兩權分離。

在領導階級內部,一個合理的權威層與執行層的分工,相互信賴,互不抵觸。在日本,天皇是絕對的國家權威,是民族和國家的象征。一些正直的主張都是在忠於天皇的大前提下展開的。天皇自古以來,一直沒有直接的行政主導權,而是把行政權力一攬子承包給能給天皇和國家帶來長治久安的勢力。這一勢力,古來是幕府,近現代是樞密院,當代則是把持政府和議會的政客階層。這一點,就好像是所有權和經營權的分離。有識之士可以借助經營權逞逞能,揚揚名,不必去冒大不韙的罪名推翻皇權統治。事實上,天皇的存在,正好給了這些人存在的理由,所謂攜天子令諸侯。而天皇也可以有人保護,有人承認的前提下,悠哉悠哉過富足的生活。

天皇一向以來從諫如流,並非獨斷專行,也是因為其存在是依賴於外界支持而並非絕對的。但這並不妨害天皇意誌的獨立性。在美國人把原子彈扔到長崎後的第七天,天皇就是在沒有經過軍方同意的前提下宣布投降的。事實上,當時的日本政府秘密同盟國交涉投向條件最重要的是保留天皇。天皇位置之獨特是不言而喻的。天皇也經常適時采納正確的建議,在關鍵時刻能夠導引國民向著最佳的方向行動,比如明治的憲法維新和日本投降。不過在二戰之後,天皇的行政能力基本被消除,所以他的作用基本上成為政治舞台上的招牌。政客們都明白,沒有了這個招牌,就沒有人民會跟隨。比較天皇和憲法在日本人心目中的重要性,還是天皇高於憲法。隻是現在,像以往天皇不大過問幕府行政一樣,隻要大家都在憲法範圍內從事(而且天皇也沒看到修憲的必要)的情況下,天皇就樂得放手讓政客們替他梳理國家。

這種統治階級內部的分工和諧,客觀上為日本經常可以按照統一的國家方向,全國高度一致地行動。微觀角度,絕對權威的存在也幫助日本人在經濟領域樹立了對公司和雇主的忠誠度。這種忠誠度,是公認的日本企業在戰後展現出來的高度生產效率的源泉。雖然麥克阿瑟在日本憲法裏引入勞工權利,並允許工會和罷工自由,但日本的工會與美國人比起來,很大程度上是流於單個企業層麵上的。全共性的工會聯盟隻是起到聯絡谘詢等服務功能,並沒有像美國工會那樣的統一行動力。

在中國的古代曆史中,有著長達上下五千年的(或者起碼秦以後的兩千年)皇帝輪流坐,明年到我家的經驗。我們的社會雖然一直是皇權維係,其實在思想深處,已經沒有了絕對權威的。有點本事的,誰都能看著誰誰不順眼。這樣沒有民主機製的條件下,又沒有公認的長久的絕對權威,社會不穩定因素很多。話離題遠了點,中國當前的社會更需要一個公正的權威,而不是形式的民主。

這裏,就不提日本曆史上的幾次經濟成就都是借助他國先進經驗的基礎上獲得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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