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三月的天氣,依然是寒氣逼人。那天晚上,我們吃完飯推著自行車往宿舍走的時候,天已全黑。
一路無話。看來他也不是任何時候都很健談的。
因為正趕上晚飯後大家上自習的時間,迎麵而來時不時有行色匆匆的同學們。他很紳士地從我的裏側走到外側,隔開了從我們身邊經過的車輛行人。
快到女生樓前時,我終於忍不住了,問他,“你不是說找我有事嗎?說來聽聽。”
“噢。那個。。。我所指的事情。。。就是請你吃飯。” 暮色中我無法看清他的表情,心想他一定是在開完笑。“真的沒有其它的事情?” 我又問。
“放心好了。真的沒有其它事情。”
“那麽,你認識那個女孩嗎?就是上課時坐在我旁邊的。”
“你說她呀!我們在一個實驗室,不但認識,而且很熟悉。怎麽,你要找她?” 他反而問我。
我又開始迷惑了,“噢。我還以為。。。”
“你以為她是我女朋友?沒有的事,她已經結婚了。”
不記得那天我們後來又說了些什麽,是怎麽道的別。總之,我是懷著惴惴不安的心情回到宿舍的。
合衣躺在床上,我對晚上發生的事情百思不得其解。長這麽大,還是頭一回碰到有陌生人請我吃飯,而且是為了請我吃飯而請我吃飯。我自認無才無貌,實在想不出他能圖個什麽。
好不容易熬到晚上十點多,欣欣下自習了,我趕緊跑去向她求救。
“欣欣,你怎麽現在才回來?” 我話說得很急,卻沒有責備她的意思。
“這話該我問你呢。我晚飯前去找你吃了閉門羹,七點鍾上自習前發現還是沒人。你們宿舍的小茵跟我說從中午後就一直沒見著你的人。發生了什麽事?” 欣欣像往常一樣關切的問。
我將晚上發生的事簡單說了一下。欣欣大笑,“哈哈,我當你遇上了什麽麻煩事呢,原來是傍大腕去了啊?典型的見錢眼開,見色忘友!”
“別開玩笑了,欣欣。”我一臉委屈,“你看我像傍大腕的料嗎?再說了,我衣食無憂,用得著傍大腕嗎?我來是想請你幫我分析分析看,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你倆素味平生,他卻花高價請你吃飯。依我看,他一定是瞄上你了。我以後又隻好孤孤單單一個人了!” 欣欣眯縫著她的大眼睛繼續捉弄我。
我說,“這是不可能的事。你知道,我是一向無功不受碌,何況這回牽扯到一個陌生人。你說我該怎麽辦?”
“既然是陌生人,那你當初為什麽會興高采烈地跟人家去吃飯呢?你們倆一定是一見鍾情了吧?” 欣欣不管我一臉焦急,還在開著玩笑。
“我哪裏有興高采烈?我是以為他要向我打聽那個女孩的情況,才跟他去的。再說了,我也沒想到一頓飯會花那麽多錢。還以為跟食堂吃飯差不多。”
欣欣終於嚴肅起來,開始安慰我,“不用擔心,不就是一頓飯嘛!說不定人家有的是錢,隻想找個陪吃的,並不在乎那一百兩百塊的,是你多心了。如果你真不想欠人人情,改天我陪你還他一頓飯好了,沒什麽大不了的。”
我想也隻有這樣了。
臨走的時候,欣欣倚著門框又說,“哎,說真的,如果這男孩不錯,你不妨先和他交往交往看?他長得帥嗎?”
“我還真沒注意他到底長什麽樣。不過應該不會太帥,要不然我怎麽會注意不到?我看你倒蠻有興趣的,要不要我給你介紹介紹?” 我逗她。
“去去去!我可不想奪人所好。明天見!” 欣欣將我推到樓道裏,關上了門。
找到了解決問題的辦法,我感覺心裏坦然了許多。一夜無夢。
第二天是個周五,欣欣下午又要早早的跑到她在北京的姐姐家去過周末了。中午時,我去她宿舍看她,想順便“警告”她在享受高床軟枕,美食美酒之餘別忘了早點回來上課。
敲開欣欣宿舍的門,發現她正哭喪著臉坐在床上,“雨子,我怎麽這麽倒酶,又丟了一條褲子!”
那個時候,我們住在一棟舊樓裏,沒有陽台。大家隻好將洗好的衣物不問裏外,不管長短,不分胖瘦,統統晾到樓道裏。所以樓道的地板大多時候都濕漉漉的。從宿舍樓的大門進來,一眼就能看見高高在上掛在樓道裏的各式各樣的女式衣物,五顏六色,五花八門,蔚為壯觀(雖然不是很雅觀)。不知道那些進得樓來的護花使者們會不會介意穿行在女生衣褲之下?也許他們很慶幸能有機會目睹女生樓的豐采,要不怎麽會總有歡聲笑語飄過?
前一段時間女生宿舍樓出現了丟內衣內褲的現象,嚇得大家在樓道晾衣服都特別小心。後來經查處,發現是博士樓的一位有戀物僻的男生幹的。令人費解的是,別人丟的是內衣內褲,欣欣卻丟了一條長褲。欣欣因為有些胖,褲子都是她媽媽為她量身定做的,所以有些特別。現在又丟了一條一模一樣的褲子。不知道這小偷是看中了褲子的特別(街上買不到),還是喜歡欣欣媽媽的精細做工,亦或是因為他自己或者他的家人朋友中有和欣欣身材相似的。實在是不得而知。
安慰了欣欣一陣,我趕緊回到自己宿舍,準備把剛剛晾到樓道的衣服都收了回去,以防被偷。我一邊將衣服一件件地從樓道的鐵絲上轉移到那根小茵掛在宿舍角落的繩子上,一邊思忖著該如何打發這個周五的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