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神論者的祭祀

 

昨天是農曆三月三，傳說是軒轅黃帝的生日。為此，在中國河南隆重舉行了祭拜黃帝的活動。除了中國國民黨榮譽主席連戰攜夫人以外，還有不少現職的共產黨官員在台前燒香主祭。下麵的寬闊廣場上，還有成百上千的老百姓代表，穿著青色漢服，並罩著“趙錢孫李周吳鄭王”等各姓氏字樣的馬甲，隨著典雅的古樂，舞著長袖，磕頭跪拜。場麵異常莊重神聖。一旁的電視台主持人用洪亮的聲調高昂地解說：“黃帝是中華民族的始祖，中華民族自古就有祭拜祖先的傳統風俗，這種風俗是我們華夏民族上下五千年文明史的文化根源。。。”

 

小時候我們受到的世界觀教育就是無神論。“人死如燈滅”在語文教科書中就把人死後的狀態描述的清清楚楚，人的精神和思維都是存在於大腦這一物質之上的，人死了，大腦物質沒有了，這些精神和思維的東西就灰飛煙滅了。“我們共產黨員是無神論者，唯物論者，世界上根本沒有鬼，也沒有神。”曾幾何時，這些口號激勵著年輕的“無神論者”破四舊立四新。一時間，中國大地上幾乎所有能夠讓人舉行祭拜的地方都砸爛了。先賢的墓被挖開了，樹立了千年的紀念碑也給推倒了。一些人還用親身經曆證明著無神論的正確性。在我們家鄉，一個曾經砸爛土地廟神像的人經常洋洋得意地舉起健壯的胳膊教育大家：“看看，如果真的有神，他為啥不懲罰我，不讓我砸他的雙手爛掉？”

 

有意思的是，讓無神論武裝頭腦的共產黨人及其教育下的人民雖然砸碎了千百年間用來祭祀的神像，但卻無法舍棄內心似乎與生俱來的敬拜欲望。 原來的敬拜對象沒有了，人們就發揮想象力，創造了新時代的敬拜對象。於是，共產主義運動的領袖們被請上了神壇，代替了哪些粉碎的神像接受了億萬無神論者的敬拜。他們雖然沒有神的外表，但享受著神的待遇。文革期間，人們對著領袖像早請示，晚匯報。犯錯誤了要對著領袖像認罪和悔過，以求領袖寬恕。好像，一張紙張質的領袖像成了領袖神靈的化身。你要是不小心把領袖像給弄壞了，大逆不道的反革命罪就降落到你的頭上。這些領袖除了生前受敬拜外， 新的科技還讓他們享受了前所未有的待遇，那就是，在他們死後，其遺體被小心保留下來，長期接受大家的瞻仰。

 

保留領袖遺體成了共產國家的一道風景。蘇聯的列寧，越南的胡誌明，中國的毛澤東如今還慈祥地躺在水晶棺裏。 最近，我看到幾幅照片，介紹的是列寧遺體的維護方法（http://bbs.wiso.cn/read.php?tid=14082）。 看後，我感覺這種遺體保留簡直就是對死者的極大不敬。 我怎麽也無法理解崇尚“人死如燈滅”的無神論者怎麽會想出這樣的主意。是一種對無神論的天然反抗，設法讓這些偉大的領袖死後燈不滅？還是對唯物論的自然推思，不願意讓大家費勁造好的活生生的神隨著屍體的腐爛而消失得無影無蹤？

 

或許有人解釋，這隻是為了大家對領袖們的一種紀念。為此，我們可以看看紀念和祭拜的區別。紀念是一種回憶，表示的是對死者過去不朽業績的追思，和對他人格的一種回顧。所以紀念不會帶有神聖的成分，也不會有燒香跪拜等儀式。比如，設立一個紀念碑或是紀念堂，樹立一個雕像，開一個紀念會，設立一個紀念日等等，都是紀念的範疇。其目的是讓大家不忘其業績和精神，被紀念者的形象依舊是人的形象。 可祭拜就不同了。當你跪倒在地點香燒紙的時候，你想到的肯定是死者的神靈。你會想到，死者的靈魂會聞到這香煙，死者也會接到草紙燒完後變成的錢財。

 

我不知道，讓一個真正讓無神論武裝頭腦的共產黨官員參與祭拜黃帝是不是對他信仰的褻瀆。昨天從電視上，我看到連戰夫婦上香時的神態虔誠而自然，可國台辦主任陳雲林先生的點香動作和表情就顯得有點別扭了，不知道是他的內心在作有神和無神的鬥爭，還是沒有上香祭祀的經曆而一時緊張。 

 

不管怎樣說，中國共產黨人一方麵要繼承和維持馬列他們創造的無神論觀和唯物論觀，一方麵又要繼承和恢複中國傳統的祖先祭拜風俗和有神文化，信仰上和行動上都是個相浡的課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