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筆寫心 放飛自我......

把塵封的記憶重新打開,用文字跟過去的自己和解,不要帶著前半生的執念和困惑度過餘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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津門紀事—2:蝦仁變雞腿兒

(2025-12-22 06:51:31) 下一個

中國的傳統行業有很多說法,被一代又一代的從業者編成順口溜,言簡意賅且形象的描繪出從業者的精神麵貌。比如烹飪行業的老廚師看到新來的學徒總愛打趣道:“上輩子打爹罵娘,這輩子幹廚房!倒黴吧爺們兒!”

早年間生活還沒那麽富裕,一般情況來說,餐廳的廚房冰箱裏的食材和原料,肯定要好過家裏的。其實就像侯寶林的相聲《灶廚》裏講的那樣,“廚子不偷,五穀不收”,天天看著一堆好吃的東西,冷不防還能偷吃一口。歇班在家就吃不到了,想給家人表現一下自己的手藝,光買原材料就花不少錢,那滋味多別扭。所以,每當想在家展示手藝,都需要帶點食材回家,應該是很多廚師的常態,不會太奇怪!但也不是像相聲裏說的那麽誇張,都描繪成廚房大搬家了,也沒有那樣的。

我從十幾歲開始學廚師,對這行業談不上喜歡,但還算了解。1998年的聖誕節前後,我還在烹飪學校上課,被一個同樣在學校進修考級的老大哥找去水上公園附近一酒店幫忙。每天下班我倆還順路一起走,他姓馮,住河西掛甲寺。有一天下班時就已經很晚了,和他推上自行車正要往家走,他卻反方向直接奔酒店的後邊,我沒明白他的意思,問了一句:“大哥,你幹嘛去?”他輕聲說:“跟我來!別問。”我一頭霧水,傻愣愣的跟著他後頭。

酒店後邊是一大片幹枯的草坪,正好對著三樓的廚房。過了草坪邊上的鐵柵欄就是水上公園的湖了,到了草坪邊上他放下自行車讓我等他。下了班的酒店沒有燈光,夜晚的公園也黑乎乎的,遠處影影綽綽的亮光也照不亮腳下的草皮。隻見馮大哥低頭滿處踅摸,找找這兒、看看那兒,終於在牆根底下找到了什麽。拿到近處我才看到,是兩個塑料袋 ,其實到這個時候我都不知道他在幹嘛。他拿在手裏,嘴裏嘟囔著:“這不對啊……怎麽變了呢?”我問:“嘛呀?什麽東西?”他說 :“明明我扔下來的是一盒蝦仁,沒找著呢?牆根底下隻有這兩袋雞腿兒。”

看在眼裏的這一切,我都傻了。他衝我說:“小朱!咱倆一人一袋,明天上班別亂說!”“大哥,我就不要了,肯定不說,你放心吧!”“那不行!拿著吧,我回去給孩子能做個香酥雞,有一袋夠了。”他“強行”扔我車筐裏一袋,我也沒再推脫,隨後倆人騎車從南開往河西的家裏走。

我以為這兩袋雞腿也是他在二樓廚房後窗扔下來的,騎車走在馬路上,他嘴裏嘟囔著:“蝦仁肯定被撿走了,也不知道是誰?媽的,讓王八蛋撿了個便宜”,“雞腿也行……”我傻傻的說,他搖頭笑了笑:“其實這倆不是我扔的,也不知道是誰?肯定扔雞腿的這家夥比咱倆早來一步,把我的蝦仁撿走了,有了蝦仁他的雞腿就不要了……”“啊!還能這樣!”此刻的我才恍然大悟,附和道:“軟炸蝦仁變香酥雞腿了,大侄子的飯菜檔次有點下降。”聽我這麽說,他也笑了。

騎著車我就猜,大哥肯定不喜歡雞腿,所以才分我一個,如果是那盒蝦仁就沒法分,他就全拿了,哈哈哈……我這“陰暗的小心理”也是沒誰了。我倆繼續騎車走在城市的路燈下,每人的車筐裏都有一袋凍雞腿,走過不怎麽平坦的路段時,還會被顛得嘩啦啦作響。

那大哥挺好的,是棉紡廠的下崗職工,奔四十的人想學廚師再就業,哪有那麽容易?這行業歲數大了根本就幹不了,不知道他現在在做什麽,今年也得六十多了吧,我們此生的“緣分”隻延續了倆月,就再也沒見過他。那之後也沒問過他,給兒子做的香酥雞腿到底效果怎麽樣?他給我的雞腿,讓我給燉了,紅燒的!盛在了一個放了半碗米飯的大海碗裏,配了幾根焯了水的油菜,吃得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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